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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你给我唱首歌吧

    锋利的脸部轮廓一半映在月光下,一半笼罩在无尽的黑暗里。身后的人从三楼尾随到一楼,手里还攥着两把从李有铭手里抢下的刀。刀刃上沾着血迹,不知是抢夺时他遗漏下的还是李有铭脖颈或心头上的。

    背后的脚步声格外沉重,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像是一把铁锤一下一下重重敲在心脏上。入九的天,顾以澈居然出了满后背的汗,她担心自己体力不支。可惜墨菲定律太致命,越是担心着便越是怕什么来什么。

    双腿像是被捆上了铅球,无比乏力,几次下楼梯时险些踩空坠落,又被她扯住扶手生生给自己拽回来。

    到处都是阴森的鬼气,寒意更盛。

    顾以澈跌跌撞撞跑下一楼最后一级台阶,转身就想穿过林荫路拐进综合楼,低头一看却暗骂一声。

    脚下再向前不到半步的地方不是路。

    有些虚弱的月光只能照出塌陷下去的边缘,却照不到这从天而降似的塌陷有多深多长,她也无从参考。

    前面的路不能走了,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要窜进树林。

    在那一瞬间,她的双眼对上那只鬼苍白的瞳孔。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使那只鬼只能低头才能与她对视,顾以澈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众多异常,还不等她想明白那是什么,周遭突然响起了奇怪的曲调。

    凄凉婉转,哀怨空灵,像是怨灵在地狱边吟唱,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她本无意多管,这声音却越响越大,像是鬼片里为了烘托气氛剪辑进的背景音乐。

    可这声音太奇怪了,除她以外的整个世界没人听到似的。树上光秃秃的枝干依然执迷不悟地随风荡着,而教学楼门口游荡着的和自己面前站着的鬼则是完全没有对这声音的任何反应。就像是她戴上了耳机,听着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荒诞音乐。

    她很清楚自己无处可逃,进退两难。虽然面前的男鬼迟迟没有动作,可她不难看出,只要自己做出任何动作,这个轻而易举拎起她的鬼一定会动手。

    就这么僵持着,耳畔在一声声音浪中又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

    她可能要死了。

    哦。

    死就死吧。

    这哥们长的挺帅。

    她耸耸肩,向前一步单手在对方眼前打了个响指。“哎,我不太记得你名字了,挺遗憾的。”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挑了挑眉稍,眼睛在黑暗里闪出亮光:“不过你可以先记一下我的名字。我叫顾以澈,三班的。”

    男鬼看着她这副模样,没有什么大反应,不太理解她说的意思,歪着脑袋皱了皱眉。

    “啧,不解风情。”她看这鬼木头脑袋,看着像能独立思考,可惜脑袋是个完全锈死的。她叹口气,放下手背在身后:“可惜了,如果换个时机再能遇见你,希望能听你向我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男鬼似懂非懂地深思了一会,然后很严肃地点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是一瞬间。

    顾以澈抽出背在身后的胳膊向前大跨一步,闪烁着银白色光的蝴蝶刀在她手上甩出彗星扫尾,刀刃不偏不斜,直直插进男鬼的左胸膛。男鬼在那一刹那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一刀插进心脏,一股汹涌的鲜血从嗓子眼向上冲,一口喷在顾以澈校服上衣上,手里握着的两把刀轰然落地。

    他才恍过神。

    这就是善变的女人吗。

    可还没有结束,那一刀扎的很偏,虽然已经让他支撑不住,但终究不是死亡。他好像被激怒了,眼睛里依然没有灵魂,但突然燃起了像是恨意的光点。他竟然忘了拿刀,立刻偏身一拳打在顾以澈小腹上。后者瞬间面色苍白,双手发抖的很明显,下意识弓起了腰,可眼睛里的火焰却没熄灭一分。

    顾以澈顾不上自己,借着他躲开的力迅速拔出蝴蝶刀,跳起来又狠狠在刀口旁边补了一刀。

    男鬼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越来越虚弱,浑身上下也越来越支撑不住。顾以澈也没讨到半分好,她感觉浑身疼的要裂开了,源源不断的痛感从小腹蔓延至全身。他咬着牙拼上最后所有的力气,猛地向前一推。

    气喘吁吁气色全无,却勾出一丝得逞的笑。这个一直处于劣势的女孩仰着下巴看他,眼睛里却是装满了勇敢与孤勇。

    顾以澈是发自肺腑的笑,这个弱智的傻大个被自己唬愣了。她大笑着仰着倒下去,眉眼间尽是对面前东西的挑衅。

    与此同时,男鬼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下去,身体瘫倒在地上,头狠狠一磕。

    他想起来了。

    他叫赵浮生。

    他在找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呢……

    他瞳孔颜色越来越浅,倏地,全部消散。

    ……

    顾以澈在空中快速蜷缩起身体,屈膝护住腹部,然后,落地了。

    跑到没劲小腹被打了一拳摔得眼冒金星浑身裂开一样的顾以澈:“?”

    就这?

    她仰头看了看顶,看不太真切,但就她这落地的速度绝对不是什么大悬崖峭壁,目测不到两米。

    顾以澈:“……”早说啊,这给她整的好像要告别人间了似的。

    与其说是塌陷,其实这就是平地忽然起的一个大坑,一端紧靠教学楼,另一端紧靠综合楼,右面没拉多长,可左边

    她浑身疼,像被卡车的十四个轮前后左右来回碾了一边,此时就想着能在什么地方躺一会歇一下。

    这可比背《琵琶行》累。

    她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眯了好一会,正打算睁开眼找个什么东西把这俩的照片烧了。

    她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另一侧,综合楼那边。

    她浑身戒备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顺风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转眼,一个人形东西滚了过来,一路带着奇怪的吭气声。光线不足视野有限,顾以澈正疑惑着要不要近前看看,突然发现那东西动了。

    她瞬间握好一边的刀。

    然后那东西抬头了,长着安橘的脸。

    顾以澈:“……”

    ……

    “所以你跟他们分头找?找着找着自己没看路就掉坑里来了?”顾以澈嘴角抽了抽。

    安橘颇为窘迫地点点头。

    幸亏是那边的坡缓,能容他一路滚下来,否则真这么直接摔下去还得了。

    对方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先感动急着找她没看路还是先笑话他这么大的坑都看不见有问题。

    顾以澈深呼出了一口浊气,只听他问:“那你呢?你这是怎么了?”

    “我当时捂着眼,我当时大意了,没有闪,笑一下,他们突然袭击我。”顾以澈突然想起这个梗,满眼悲痛地摇摇头唉声叹气,那模样简直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

    “懂了,”安橘不愧是她五年的好朋友,“黑灯瞎火撞上鬼了,本来就跑的不快,还没留神埋伏,结果让人打个措手不及被单方面血虐成这德行,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顾以澈:“……虽然我站不起来,但是我好歹换了一个呢。更细节的回去再说。”

    安橘知道依她的脾气,但凡能站的起来就不会一直这么没骨头似的靠在一边。那个平日里叉着腰叱诧江湖的澈姐,也会因为希望带他们早点出去而铤而走险负伤。

    月光太暗了,看不清安橘眼睛里泛起的浅浅水雾。

    ……

    两人都需要休息,一时间没人提该怎么回去。

    夜里风很凉凉,顾以澈只穿着校服,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紧接着被安橘拉着拽着披上了他的羽绒服,撇着嘴觉得自己丢大人。

    过了一会,她在风里开口:“橘哥,好累啊,你给我唱首歌吧。”

    安橘紧靠在她身边坐着,闻言点点头,嗓子有点发干:“想听什么?”

    “情非得已?橘子汽水?海芋恋?”顾以澈提议道。

    安橘笑了一声,觉得这些歌词都不好,他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是《成都》。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顾以澈觉得他唱歌很好听,声音一下子沉下来,像是低声娓娓道来一段段故事。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她想起来,这家伙还会弹吉他。应该是初中时候学的,刚学会就兴致冲冲地自弹自唱,跑到广场上逗女孩开心。

    “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现在再回忆起曾经那些生活,好像和现在已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了。

    “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

    “……”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她想,只要这次能活着出去,她一定会把他们三个人当做自己的至亲。即使在那很久以前,或许他们就已经是了。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踹进裤兜。”

    他们四个要一直在一起,去更远的城市,看更美的风景。他们答应过她,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们都可以重逢,到时候一定会满足她和最好的朋友坐在街边喝啤酒聊天的心愿。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她没说错,安橘唱歌是真的很好听。

    安橘又唱了一遍副歌,这次顾以澈是跟着他一起唱的。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一高一低,同样的温柔动情,同样的惬意。

    等到他们唱完,顾以澈问他:“有打火机吗?”

    她反手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抽出那两张照片。臭脸哥和李有铭的。

    安橘随手掏兜递给她。

    耳边一直不间断的奇葩音乐从带着灵异风的纯音乐,忽然一切,成了《Bones》。

    打火机的外烟引燃了轻薄的照片,灰烬随着寒风一同飘荡,火苗摇摆着,照亮了眼前的一小捧世界。

    在火焰中,顾以澈笑了。

    歌曲到了高潮。

    “Igotthisfeelingyeahyouknow

    WhereImlosingalcontrol

    Causetheresmagicinmybones”

    “我陷入了迷茫是的你懂的

    是从何时起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我的身体里有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