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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存疑心

    陈俊卿看谢衡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面色平静,知道这不是他一时感慨,而是他已然认知的真理,不由得心下大为感叹:“谢棋士所言可谓是警世之言了!”

    他一时激动起来,“公子爷,您身边有个这么聪慧的少年人,可谓福气了!”

    赵瑗惨淡一笑,他知道陈俊卿一直以为这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他的随从,必然忠诚于他。

    可他自己清楚得很,谢衡,来自于遥远的安西都护府,为人处世和他的老师一般神秘,便是出色,又有何用?反正和他赵瑗,也不过是个同路人的关系。

    只是这小小少年的认知,已然出乎赵瑗的意料,他不禁又想到了虞素,那位一直像明月一样远不可及的女冠,或许,只有谢衡与虞素师生这样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人,才能如此冷酷而平静地说出这滚滚红尘之中的复杂真相吧?

    说来可笑,不过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禁子又走了进来,道:“你们可真是贵人护佑,这不,知府老爷要审这案子了。你们呀,也就进来那么一会儿功夫嘛。”

    陈俊卿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他得先克制自己那正直性子不要发作,暴露赵瑗的身份:可看这禁子理直气壮的样子,想来这庆元知府把人关上许久而不审问是个经常的状态,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为什么呢?

    只是,多想无益,没过一会儿,他们又被齐齐地带到了公堂上。那知府甚至没有升起公堂来,衙役都不曾到齐,只是一看到他们,礼也不让他们行了,就一把攥住了赵瑗的手道:“啊,公子啊,我们已经查清了,这都是误会一场!不必纠结于此,这么着,你们就走吧。”

    陈俊卿看他把这公堂当做自己的后花园,想放就放,想抓就抓,这般儿戏的态度,嘴上不由得不饶人起来:“哦?大人不是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杀人偿命的话么?”

    那知府小心地赔着笑脸:“这都是误会,啊误会,我已经向折小将军解释了。”

    他说完话,把目光暗示一边的折知琅,示意他出来打个圆场。

    可折知琅是个什么性子,依旧是冷着一张俊脸,没有出言嘲讽,也不搭理他。

    那知府也丝毫不觉得尴尬,依旧赔着笑道:“这……这已经没事了嘛,都是江湖厮杀,咱们是不管的啊。几位,也不要多在意,不过是走了个流程而已。”

    苏瑞不由得转身过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还在。她已然在心底连连送了几个白眼:这知府是个什么人啊?这脸皮怕是能比城墙还厚上三丈。

    “几位不要生气,我也是一时着急嘛,这样吧……今日中午,我做东,请几位吃上一吃这明州的好菜……”他说着,已然是要拉拢的意思了。

    折知琅却在此刻突然开口打断了:“不必了,知府大人,我们出来,是有要事在身,既然此间事了,还是要快点出发赶路的好,大人,我们这就出海去了,不必送了。”

    那知府点点头:“也好,也好,既然小将军有事在身,那本官也不便多留。想来船的事情,你们已经安排好了吧?”

    折知琅点了点头,一句也不和他多说,便要带着他们出去。

    待到出了公堂,离开那府衙,苏瑞才低声问折知琅:“知琅,你怎么自顾自地下了决定?这,我们这就走了?船又是谁安排的?你吗?”

    折知琅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谢衡:“阿衡让我这么说的。”

    谢衡点了点头,道:“是,我们这就出海,这庆元知府的猫腻这么多,我们在这里,只会让他束手束脚的,倒不如先撤出去,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再说了,这案件扑朔迷离,背后的人肯定不止一个,知琅的身份现在是一个威胁,在重压之下,他们必然会露出马脚来。”

    他这招倒是十分高明,他们现在对案情没有多少进展,与其在这里和对手穷周旋,倒不如让他们自乱阵脚。连虞素都笑着道了一句:“好阿衡。”显然是夸奖了。

    谢衡也轻轻一笑,算是接受了老师的夸奖,一路走到码头,自然已经有昙华下属上前,把他们领到准备好的大船上。

    那船上的布置都是半旧不新的,却是十分柔软舒适,处处点着沁人心脾的香雾,点缀着些鲜花,又有一两个歌姬乐人在船中侍候,帘幕低垂,只能看见她们美好的侧影。

    “这倒有点像谢安石的作风。”陈俊卿瞥了一眼谢衡,笑道。他是不太相信凭借谢衡自己就能安排好这一切的,便是再厉害,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也做不出这般的世家做派来。出于儒家子弟的本能反应,他以为这是家族的效应在其中起作用。

    谢衡宠辱不惊:“陈大人夸奖。如此几位在这里休息片刻,我还有事要与家师商量。”

    他说着,依旧是亲自扶了虞素,进到船舱里去了。他这样吩咐了,众人就都留在那里。

    又有几个长得颇好看的侍女,端了些茶酒和点心瓜果上来,给不喜欢风雅的苏瑞和折知琅享用。苏瑞有些郁郁,便问折知琅道:“你不跟进去?”

    折知琅有些奇怪:“既然阿衡说了有事情和素姊商量,我干嘛要跟进去?”

    “你就不好奇,他们这对师徒,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吗?”苏瑞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酒还未入口人倒有些恍惚,在这种时候,她很难不想起她目前面对的难题来。

    折知琅并不太喜欢他的瑞姊这般纠结的模样,可他一副赤子心性,面对苏瑞,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阿衡若是想让我知道,必然会告诉我的呀,我又何必巴巴地跟去偷听,惹他厌恶呢?”

    “你倒是信他。”苏瑞道,“你就不怕,他利用你么?”

    折知琅轻轻一笑:“若是我有什么能让阿衡用到的,只要他吩咐一句,我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何必对我多费心思?”他这话也说的理直气壮极了。

    苏瑞意识到折知琅和谢衡之间的信任是很牢固的,至少,与她和虞素的不同。只好叹了口气,不知是褒是贬地说了句:“你可真是心大的很。”

    折知琅也不管苏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对她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才又歪回椅子上,欣赏起歌姬的美妙歌声起来。

    苏瑞实在是对他生不起来气,不由得也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勉强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起了眼前歌姬的表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