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回马枪（下）
他们师生难得一起对弈，又是忙里偷闲，虞素干脆一上来就新手连发，让谢衡一边赞叹，一边想着如何应对。
虞素不喜厮杀，极为看中布局，若是有了新手，必然让他不好招架的。
他一边算一边下，不过数手就发现自己的调子出了问题，先机已经都在虞素那边了，也不想故意让自己的老师，干脆地开始搅局，尝试在虞素的阵中腾挪翻转。
虞素听声辩位，也察觉谢衡的意图，她也不让，就和自己的学生对拼起了计算来。
他们两个人战到兴奋处都不肯收手，谢衡一边治孤，一边尝试反击，两个人最终形成了复杂的生死劫，前前后后百余手，涉及到了四条大龙的生死——这已然是极为复杂的对局了，若是棋力不高者，都未必能在他们的落子之间察觉他们的意图。
他们两人战罢数子，发现最后，倒是虞素技高一筹，打赢了这复杂的生死大劫。谢衡便笑道：“还是老师厉害，比中原那些高手还要厉害呢。”
“是我对你的棋路太熟悉了，也是……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丢给了你，才有脑子来思考这棋局上的计算。”虞素自谦了一两句，她本就不是一定要和自己的学生争高低的人。
谢衡却是对于围棋上的胜负一丝不苟的人：“君上何必自谦呢，我也是……该输一次冷静冷静，这棋道，还有无限未知的未来等我探寻啊。”
虞素拍了拍他的肩，她知道，围棋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即使棋力再弱的棋手，也有因为鬼手和勺子战胜高手的可能性。因为，人终究是不稳定的，无法永远冰冷地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她叹了口气，棋道如此，其他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谢衡见她复盘之时露出一声叹息，还以为她是察觉了哪里下的不好，忙问道：“君上，这里有问题吗？”
虞素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下不出更好的变化，我是走了神，在为另一件事情叹息。”
谢衡想着要为老师分忧，忙问道：“是……是因为和瑞姊的事情么？”
虞素看他一猜就准，很容易就知道了必然是有人从中左右圆场：“知琅那孩子，还有这份心？”
谢衡含笑颔首：“是啊，知琅和我提起这事儿来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您和瑞姊之间，不像我和他之间那么简单。”
“因为，你和知琅都是少年，而我和苏瑞，却都是在这红尘之间浸染了多年的人。”虞素道，“你们的想法自然与我们不同。知琅因为你是谢衡而信任你，苏瑞却不能因为我是虞素而信任我……”
谢衡想起她多次说过的话：“因为人心不是球？不能任人揉捏搓弄？”
“是啊。”虞素一笑，并不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她和苏瑞陷入了一个真正的僵局，她不会说，苏瑞也不会来找她。
不过，这般令人头疼的事情，她并不准备找人分享：“阿衡，咱们是不是该杀回去了？”
谢衡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他和虞素下棋入了迷，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船只已然悠悠地开始回港。他定了定心，扶起虞素道：“那咱们这就出去吧，等着港口的消息。”
几乎是他们一出去，便有昙华的下属前来禀报：“已然有渔船从港口出发，向海外来了。”谢衡挥了挥手：“那就截住他们。”
听了这话，便有那会驾船，会游水的好手跳上几艘轻舟，快速地向那渔船逼近过去，将它逼停在水面上，那船上的人见势不妙，便往水里跳，正被埋伏在水下的人逮个正着，被湿漉漉地带到了谢衡的船上。
陈俊卿看他面熟，问：“你不是今天早上站在府衙里的吗？怎么，府衙的俸禄不够花？还要你晚上打渔补贴家用？”
那衙役意识到眼前这群人来历不凡，又听早上的知府说这里面有个贵人，连连叩首道：“小的，小的只是为知府大人送个东西。”
“送的什么，送到哪里去？”苏瑞走上前来，问道。
那衙役似乎很是紧张，左顾右盼地想要找个什么依靠，可他一张口，就是满口的黑血，虞素脸色一变，蹲下身扣住了他的脉搏，转头就对登船的人道：“别乱动！他中了毒！”
那登船的好手刚刚撬开那小渔船的一处板子，露出里面的一封书信来，一听虞素这话，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书信化为一滩黑色的灰：“公子！这，这封信！”
谢衡摆了摆手：“无妨，你们退回来吧。”事情已经如此了，他何必让自己的属下冒着性命之忧去抢救一封毫无意义的书信，他看着虞素，她手上的那个衙役已经断气了，可见那毒性有多强烈。
虞素轻轻松开了那衙役的手，一贯精于药理的她，很少遇到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她往后退了退，好让昙华下属来处理尸首，对谢衡道：“毒药就沾在那封信上，触碰就会中毒，唯有在规定时间收到解药才能不死，这般奇诡的用毒手段，倒和那舒亮的死法如出一辙。”
“那便是说明，这幕后有一个用毒高手，在其中指点了？”谢衡问道。
折知琅问：“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知府呢？”
“不对。若是有如此手段，必然常年浸润于草药之中，应当是一身草药气息，可那个知府身上却是一身的脂粉味儿。”虞素道。
苏瑞沉思片刻，问道：“如此，若是为了安全起见，岂不是我们最好不要回去了？否则……岂不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素点了点头，转身对谢衡道：“阿衡，你手上可有精通医术的部下，若是有，便让他跑一趟去客栈拿我们的东西，明州的土地只怕此刻已经危机四伏，我们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以免和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
陈俊卿拍了拍头：“是，公子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这案子，也急不得的。”
“不如，我们就这样去海上紫陌宫吧？反正我们也要去那里求医不是？”苏瑞问。
众人一听，都点头认可，虞素的眼睛，赵瑗身上的毒，乃至于苏瑞自己受的伤，只怕都要到那里去解决了。
于是调转船头，往云台山紫陌宫去也。
虞素不喜厮杀，极为看中布局，若是有了新手，必然让他不好招架的。
他一边算一边下，不过数手就发现自己的调子出了问题，先机已经都在虞素那边了，也不想故意让自己的老师，干脆地开始搅局，尝试在虞素的阵中腾挪翻转。
虞素听声辩位，也察觉谢衡的意图，她也不让，就和自己的学生对拼起了计算来。
他们两个人战到兴奋处都不肯收手，谢衡一边治孤，一边尝试反击，两个人最终形成了复杂的生死劫，前前后后百余手，涉及到了四条大龙的生死——这已然是极为复杂的对局了，若是棋力不高者，都未必能在他们的落子之间察觉他们的意图。
他们两人战罢数子，发现最后，倒是虞素技高一筹，打赢了这复杂的生死大劫。谢衡便笑道：“还是老师厉害，比中原那些高手还要厉害呢。”
“是我对你的棋路太熟悉了，也是……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丢给了你，才有脑子来思考这棋局上的计算。”虞素自谦了一两句，她本就不是一定要和自己的学生争高低的人。
谢衡却是对于围棋上的胜负一丝不苟的人：“君上何必自谦呢，我也是……该输一次冷静冷静，这棋道，还有无限未知的未来等我探寻啊。”
虞素拍了拍他的肩，她知道，围棋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即使棋力再弱的棋手，也有因为鬼手和勺子战胜高手的可能性。因为，人终究是不稳定的，无法永远冰冷地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她叹了口气，棋道如此，其他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谢衡见她复盘之时露出一声叹息，还以为她是察觉了哪里下的不好，忙问道：“君上，这里有问题吗？”
虞素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下不出更好的变化，我是走了神，在为另一件事情叹息。”
谢衡想着要为老师分忧，忙问道：“是……是因为和瑞姊的事情么？”
虞素看他一猜就准，很容易就知道了必然是有人从中左右圆场：“知琅那孩子，还有这份心？”
谢衡含笑颔首：“是啊，知琅和我提起这事儿来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您和瑞姊之间，不像我和他之间那么简单。”
“因为，你和知琅都是少年，而我和苏瑞，却都是在这红尘之间浸染了多年的人。”虞素道，“你们的想法自然与我们不同。知琅因为你是谢衡而信任你，苏瑞却不能因为我是虞素而信任我……”
谢衡想起她多次说过的话：“因为人心不是球？不能任人揉捏搓弄？”
“是啊。”虞素一笑，并不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她和苏瑞陷入了一个真正的僵局，她不会说，苏瑞也不会来找她。
不过，这般令人头疼的事情，她并不准备找人分享：“阿衡，咱们是不是该杀回去了？”
谢衡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他和虞素下棋入了迷，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船只已然悠悠地开始回港。他定了定心，扶起虞素道：“那咱们这就出去吧，等着港口的消息。”
几乎是他们一出去，便有昙华的下属前来禀报：“已然有渔船从港口出发，向海外来了。”谢衡挥了挥手：“那就截住他们。”
听了这话，便有那会驾船，会游水的好手跳上几艘轻舟，快速地向那渔船逼近过去，将它逼停在水面上，那船上的人见势不妙，便往水里跳，正被埋伏在水下的人逮个正着，被湿漉漉地带到了谢衡的船上。
陈俊卿看他面熟，问：“你不是今天早上站在府衙里的吗？怎么，府衙的俸禄不够花？还要你晚上打渔补贴家用？”
那衙役意识到眼前这群人来历不凡，又听早上的知府说这里面有个贵人，连连叩首道：“小的，小的只是为知府大人送个东西。”
“送的什么，送到哪里去？”苏瑞走上前来，问道。
那衙役似乎很是紧张，左顾右盼地想要找个什么依靠，可他一张口，就是满口的黑血，虞素脸色一变，蹲下身扣住了他的脉搏，转头就对登船的人道：“别乱动！他中了毒！”
那登船的好手刚刚撬开那小渔船的一处板子，露出里面的一封书信来，一听虞素这话，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书信化为一滩黑色的灰：“公子！这，这封信！”
谢衡摆了摆手：“无妨，你们退回来吧。”事情已经如此了，他何必让自己的属下冒着性命之忧去抢救一封毫无意义的书信，他看着虞素，她手上的那个衙役已经断气了，可见那毒性有多强烈。
虞素轻轻松开了那衙役的手，一贯精于药理的她，很少遇到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她往后退了退，好让昙华下属来处理尸首，对谢衡道：“毒药就沾在那封信上，触碰就会中毒，唯有在规定时间收到解药才能不死，这般奇诡的用毒手段，倒和那舒亮的死法如出一辙。”
“那便是说明，这幕后有一个用毒高手，在其中指点了？”谢衡问道。
折知琅问：“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知府呢？”
“不对。若是有如此手段，必然常年浸润于草药之中，应当是一身草药气息，可那个知府身上却是一身的脂粉味儿。”虞素道。
苏瑞沉思片刻，问道：“如此，若是为了安全起见，岂不是我们最好不要回去了？否则……岂不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素点了点头，转身对谢衡道：“阿衡，你手上可有精通医术的部下，若是有，便让他跑一趟去客栈拿我们的东西，明州的土地只怕此刻已经危机四伏，我们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以免和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
陈俊卿拍了拍头：“是，公子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这案子，也急不得的。”
“不如，我们就这样去海上紫陌宫吧？反正我们也要去那里求医不是？”苏瑞问。
众人一听，都点头认可，虞素的眼睛，赵瑗身上的毒，乃至于苏瑞自己受的伤，只怕都要到那里去解决了。
于是调转船头，往云台山紫陌宫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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