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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去歙县

    苏瑞是个洒脱性子,做事情快得很,既打定主意,就把东西收拾起来,要告辞回黄山派去。

    她这里包袱款款,已经要出门了。却在门外见到了荀懿,依旧是那副模样,抱着个手炉,她是很怕冷的。

    这时节能让她亲自来拦,自然是说明很有些要事了,苏瑞便看着她,等她开口。

    荀懿道:“若是小瑞不介意,我等可以与你同去。”

    路上有朋友相伴是好,尤其是荀懿这样一个聪明而惊才绝艳的女子。可看惯了她低头处理那些公文,苏瑞可真是怕误了她手头的事情:“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不妨事,也是到了年关,各地总账,我都得一一过目,才忙起来,如今事情也结束了。何况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为了处理其中一件。”荀懿道。

    “小瑞身在黄山派,必然知道,江淮之地除了那些官兵之外,还有好几支义军?”

    苏瑞道:“是,可这些义军也是各自为政,并不成什么气候。唉,实话说来,江淮之地,根本没有什么部队可以抵挡金兵入侵,扬州城一陷落,临安就危在旦夕了。”

    她说到此处,想起荀懿平日为人做事,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你想打那些义军的主意?”

    荀懿笑道:“小瑞误会我了,我在安西都护府就从不插手军事,何况到了大宋呢?我只是听闻,歙县有个叫程君溪的商人,商路遍通天下,为徽商之首,我不过是想去谈笔生意,把安西的东西借了他的路子,卖到中原来而已。”

    对这徽州之事,苏瑞在这里长大,师门黄山派,也是根深树大,对于这里的东西,她自然熟悉得多。

    苏瑞听她这样一本正经地道,不由得笑了她一句,道:“你尽诓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程君溪也是这几支义军背后的军师么?那几支义军的开销,多由他供给,故而他们以他马首是瞻。”

    荀懿本就故意要她识破,也不算什么大事,权作一乐而已,这才道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是,我就是想去看看,这程君溪,为什么不能更有效地利用这些义军。”

    苏瑞虽识破了,可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若是那程君溪肯听荀懿或者荀墨的指点,必能把这义军经略得更得当些,使得江淮一地不至于无兵可守,这是个有利于百姓的好事情。

    如此她自无不可的,就点点头:“好,那到时候,可要荀君上不吝赐教的。对了,荀都护去么?”

    她实在对荀墨有些发憷。

    荀懿不知道她和自己哥哥的纠缠,只以为苏瑞要荀墨去指点指点义军的军事,便道:“哥哥去不成,你可记得我们在紫陌宫上收得那些兵勇,不日就到了这里了,他忙着训练,脱不开身。”

    苏瑞情知荀懿误会,可她实在没办法把自己找荀墨打听荀懿的旧事结果反被威胁了的事情,告诉荀懿,只点了点头:“那阿衡和胡大人都去?”

    “若是小瑞不介意的话。”荀懿道。

    苏瑞道:“阿素多虑了,我其实并不介意自己身世,我长于黄山派,早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若是有朝一日死了,也是葬在黄山的。不过是如阿衡所说,若是生母尚在,我自然要去探望的,也算全了天伦。”

    她说的是实话,她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从未查找过自己的身世,可见早就不在意了。

    荀懿对父母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无法对此感同身受,可也是博览群书的人,知道这其中道理,就点点头。

    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这次出行不比赶路前来,一路宽松不少,谢衡就派人打点出一辆极宽敞的青布马车,里面铺上羊毛毯子,点上迦南香,处处暗格,藏着书卷、摆设、吃食、是应有尽有。又配了三匹骏马,雇了一个车夫。

    因为他们身份尴尬,胡铨化名做了瞿先生,打扮成个教书先生,苏瑞做了他的女儿,两人是回去探亲的。荀懿依旧是化名为虞素,做了道姑打扮,与谢衡依旧是师徒,只当是去黄山修道。

    他们四人结伴而行,也让人放心安全问题,可出发的那天,一直忙于军营之事的荀墨,还是抽出空来,亲自拉了他妹妹上马,一路送出山阳去。

    直到一天暮了,莫说那长安里,就是那山阳县城都不见了影子,才要辞别,不免还是紧了紧她身上那黑色斗篷,叮嘱两句不可过度劳累的话来。

    胡铨但见他冷面,也不料他还柔情至此,只觉得他们兄妹倒是这世家大族之中的难得亲昵,道:“荀都护倒是照料君上。”

    苏瑞暗暗翻了个白眼,何止是照料,简直就是除了自家妹妹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为了莫须有的事实可以随意威胁别人!武功高了不起?

    荀懿轻轻一笑,只解释道:“我四岁,我哥哥六岁的时候,我们就没了母亲,自此相依为命,虽然之后家兄征战四方,我留守朝中,这情谊也不曾改变,二十余年唯有一人可依靠,自然比别的兄妹亲密。”

    以在场之人的聪慧,自然不会有人不知情识趣地问出“你们不是还有荀峰大人做父亲么?”这样的鬼话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荀峰绝对不是个好父亲,至少对荀懿荀墨而言不是。

    胡铨便岔开这话来:“哎,我倒看着虞真人身上的斗篷好,似乎是防风防雨的,这是个什么料子啊?”

    荀懿还未说话,谢衡却道:“这东西可大有来历呢,这是被完颜亶钉死在木驴上的那个蒙古首领俺巴孩的遗物,传闻是长生天赐下的,受过萨满仪式的神物,能刀剑不入,风雨不惊,百病不侵。后来都护收服蒙古,蒙古人就把这礼物献给了君上。”

    胡铨听了这话不免有些丧气,他这辈子何时能见到异族向大宋国主献宝?

    “原就是件普通的黑貂裘斗篷,因身着之人不同而附会了不少传说罢了,阿衡若想要,便与你罢。若它真那么神,那它的主人不还是化成了灰?”荀懿道。

    谢衡道:“罢了,还是君上的身子受寒不得。”他这一说众人都笑了。便揭过这一茬不提,只听得马蹄笃笃,一路往西的歙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