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钱江潮
那一日结束后，胡铨又邀请洪皓、陈俊卿、史浩这三位主战派主力骨到他家议事。
开头来，胡铨离赵瑗最近，是知晓前因后果的人，不免把赵瑗今日的精彩应对大肆表扬了一番，感叹他们所托之正确，以及嫌弃赵琢的险恶。
史浩笑道:“此事过后，临安城百姓也分得清贤愚啦！”他是与赵瑗相处最久的人，与他感情最好，自然真心诚意地为赵瑗高兴。
胡铨话题一转:“可官家对于普安殿下的回复，却是……”
他一犹豫，在场诸人不免追问。
胡铨才缓缓道出，他的意思是，虽然百姓跟着赵瑗三呼不可弃民，但赵构的回话他们并未听见，如今既然皇帝已经露了面，便只做皇帝同意不跑了，不再举行抗议。
洪皓反对道:“这不是蒙骗百姓么?”他这话倒并非出于嫌隙，而是他自己的想法。
“洪尚书，”胡铨道，“若是官家不予回复，你我继续率领百姓跪在宣化门外也就罢了，如今官家露了面，若是我们继续，岂不是说明官家的回复是不同意?此事一旦传遍天下，人心似水，民动如烟，百姓能跑到哪里去?这只会造成骚乱!”
史浩略略沉吟一番:“可若是你我停了，天下以为官家要抵抗，各地演练防御，这……万一官家要是知道了。”
胡铨知道他并非是反对停止，而是担心一旦备战消息传到赵构耳朵里，赵构就会疑心是赵瑗的处置。汤思退秦桧等人一煽风点火，这谋反罪名就给赵瑗坐实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几人想了半晌，也做不出合适的处置。要说一个谎言，自然就要有无数谎言来填补，而偏偏秦桧一党又虎视眈眈，就等着他们失宠出错，那个时候，赵构的心思只怕要向着绍兴第二次和议一去不复返。
上次他把淮河大散关以北送了出去，这次只怕会把两淮也一并拱手相让。
他们商议了许久，也没有商议出结果。只得僵持着，谁也没有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可谁也不敢就把此事放下了。
可到了寅时三刻的更子打过后，街上突然骚动起来，胡铨不明所以，正要派家僮前去查看时，谢衡自外面走了进来。
他怎么进的胡铨家已经不太重要了，胡铨知道他掌管昙华，消息灵通，开口就问:“谢棋士，出什么事儿了？”
谢衡道:“完颜亮的骑兵前锋已经到达扬州城下，开始试探性攻击了。”
这虽然是个坏消息，可也算是意料之中，金兵前锋骑兵为主，自然行进速度要比韩世忠步兵为主的军队快得多。
陈俊卿皱眉道:“这消息连枢密院都不知道，哪里至于临安城满街风雨的地步?这外头到底怎么了？”
谢衡面色沉静:“几位大人应该听到钱塘江涨潮之声了吧？”
这，这自然是听到了的。可大家谁不在临安城为官多年，对于钱塘江涨潮之声还能有多在意么?
胡铨知道谢衡不似荀懿喜欢卖关子，他这样犹豫，只能说明这消息过于让人惊讶，他深吸了一口气，临安城的冷风让他冷静了下来，他问道:“谢棋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谢衡叹了口气:“城外有贼人趁金兵南侵作乱，钱塘江大潮又助长了他们的声势，官家，已经收拾好了细软，诏令杨存中掩护他逃跑了。”
胡铨脑子顿时一空，陈俊卿却已经抓住了谢衡的手:“你家君上怎么说？”
他这样问，自然不只是因为荀懿是久经考验的安西都护府长史，有超凡过人的谋略，而是他见识过荀墨的亲军和指挥能力。
“君上想请普安殿下出面主持大局。”谢衡道。
胡铨、陈俊卿和史浩三位王府讲官互相对视了一下，胡铨便高喊备马，要一起到普安郡王府上去。
史浩动作不及这两位经历过江湖历练的快，落在最后，谢衡便拦了他，悄声道:“君上让我转告您，恩平殿下扮成宫女，混在太后的队伍之中，也出城了。”
史浩看着他，那张清俊的面容露出一点笑意，没有再多说下去。
他们到普安郡王府的时候，折知琅也到了，他自马上跳下来，连礼都来不及给胡铨一干人等行，就高喊着殿下冲进了王府。
赵瑗经过今日之事，心里也颇为不平静，正在打棋谱平定心情，听到外头这声音，就披了件披风出屋。
折知琅自然冲得最快，他给赵瑗行了个礼，就匆匆道:“殿下，同安郡王率兵掩护官家跑了。恩平郡王不知所踪。”
赵瑗被震惊得当场愣住，他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折知琅，才几乎不受控制地问出:“你是侍卫司都副指挥使，怎么在这儿?”难道是官家派来的?
侍卫司都副指挥使，本应该在掩护皇帝逃跑的队伍里。
“官家没有通知侍卫司任何一个人，可能这也是他调动同安郡王的兵马的原因吧。”折知琅叹了口气道。
陈俊卿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没有任何一道命令，安西都护府的部队是绝无擅动的可能的，这是把荀家往刀口下推:“殿下，如今是危难之秋，还要请殿下主持大局才是，否则不等金兵至，临安城就要大乱了。”
赵瑗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先去皇宫。”
赵构带走了太后、皇后、几个受宠的美人和一些宫女太监，留下一个混乱不堪的皇宫，不受宠的妃嫔和宫人们有人正在趁乱四处翻找金银珠宝，有人正在哭喊不止，宫绸、金银散落一地，看得赵瑗深深叹气。
那些人见到赵瑗和身后的这群，还以为赵瑗也要在侍卫司保护下逃走，纷纷过来扑倒在他脚下：“殿下!带我走!”
折知琅带领侍卫司不让他们靠前，赵瑗干脆大喝道：“我不会走!我与临安城生死与共!”
谢衡低声道：“殿下，街上更糟糕。还有一批人要冲击宣化门。”
赵瑗深深叹息了一声，对身后的官员们道：“走，我们去宣化门。”
开头来，胡铨离赵瑗最近，是知晓前因后果的人，不免把赵瑗今日的精彩应对大肆表扬了一番，感叹他们所托之正确，以及嫌弃赵琢的险恶。
史浩笑道:“此事过后，临安城百姓也分得清贤愚啦！”他是与赵瑗相处最久的人，与他感情最好，自然真心诚意地为赵瑗高兴。
胡铨话题一转:“可官家对于普安殿下的回复，却是……”
他一犹豫，在场诸人不免追问。
胡铨才缓缓道出，他的意思是，虽然百姓跟着赵瑗三呼不可弃民，但赵构的回话他们并未听见，如今既然皇帝已经露了面，便只做皇帝同意不跑了，不再举行抗议。
洪皓反对道:“这不是蒙骗百姓么?”他这话倒并非出于嫌隙，而是他自己的想法。
“洪尚书，”胡铨道，“若是官家不予回复，你我继续率领百姓跪在宣化门外也就罢了，如今官家露了面，若是我们继续，岂不是说明官家的回复是不同意?此事一旦传遍天下，人心似水，民动如烟，百姓能跑到哪里去?这只会造成骚乱!”
史浩略略沉吟一番:“可若是你我停了，天下以为官家要抵抗，各地演练防御，这……万一官家要是知道了。”
胡铨知道他并非是反对停止，而是担心一旦备战消息传到赵构耳朵里，赵构就会疑心是赵瑗的处置。汤思退秦桧等人一煽风点火，这谋反罪名就给赵瑗坐实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几人想了半晌，也做不出合适的处置。要说一个谎言，自然就要有无数谎言来填补，而偏偏秦桧一党又虎视眈眈，就等着他们失宠出错，那个时候，赵构的心思只怕要向着绍兴第二次和议一去不复返。
上次他把淮河大散关以北送了出去，这次只怕会把两淮也一并拱手相让。
他们商议了许久，也没有商议出结果。只得僵持着，谁也没有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可谁也不敢就把此事放下了。
可到了寅时三刻的更子打过后，街上突然骚动起来，胡铨不明所以，正要派家僮前去查看时，谢衡自外面走了进来。
他怎么进的胡铨家已经不太重要了，胡铨知道他掌管昙华，消息灵通，开口就问:“谢棋士，出什么事儿了？”
谢衡道:“完颜亮的骑兵前锋已经到达扬州城下，开始试探性攻击了。”
这虽然是个坏消息，可也算是意料之中，金兵前锋骑兵为主，自然行进速度要比韩世忠步兵为主的军队快得多。
陈俊卿皱眉道:“这消息连枢密院都不知道，哪里至于临安城满街风雨的地步?这外头到底怎么了？”
谢衡面色沉静:“几位大人应该听到钱塘江涨潮之声了吧？”
这，这自然是听到了的。可大家谁不在临安城为官多年，对于钱塘江涨潮之声还能有多在意么?
胡铨知道谢衡不似荀懿喜欢卖关子，他这样犹豫，只能说明这消息过于让人惊讶，他深吸了一口气，临安城的冷风让他冷静了下来，他问道:“谢棋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谢衡叹了口气:“城外有贼人趁金兵南侵作乱，钱塘江大潮又助长了他们的声势，官家，已经收拾好了细软，诏令杨存中掩护他逃跑了。”
胡铨脑子顿时一空，陈俊卿却已经抓住了谢衡的手:“你家君上怎么说？”
他这样问，自然不只是因为荀懿是久经考验的安西都护府长史，有超凡过人的谋略，而是他见识过荀墨的亲军和指挥能力。
“君上想请普安殿下出面主持大局。”谢衡道。
胡铨、陈俊卿和史浩三位王府讲官互相对视了一下，胡铨便高喊备马，要一起到普安郡王府上去。
史浩动作不及这两位经历过江湖历练的快，落在最后，谢衡便拦了他，悄声道:“君上让我转告您，恩平殿下扮成宫女，混在太后的队伍之中，也出城了。”
史浩看着他，那张清俊的面容露出一点笑意，没有再多说下去。
他们到普安郡王府的时候，折知琅也到了，他自马上跳下来，连礼都来不及给胡铨一干人等行，就高喊着殿下冲进了王府。
赵瑗经过今日之事，心里也颇为不平静，正在打棋谱平定心情，听到外头这声音，就披了件披风出屋。
折知琅自然冲得最快，他给赵瑗行了个礼，就匆匆道:“殿下，同安郡王率兵掩护官家跑了。恩平郡王不知所踪。”
赵瑗被震惊得当场愣住，他脑子一片空白，看着折知琅，才几乎不受控制地问出:“你是侍卫司都副指挥使，怎么在这儿?”难道是官家派来的?
侍卫司都副指挥使，本应该在掩护皇帝逃跑的队伍里。
“官家没有通知侍卫司任何一个人，可能这也是他调动同安郡王的兵马的原因吧。”折知琅叹了口气道。
陈俊卿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没有任何一道命令，安西都护府的部队是绝无擅动的可能的，这是把荀家往刀口下推:“殿下，如今是危难之秋，还要请殿下主持大局才是，否则不等金兵至，临安城就要大乱了。”
赵瑗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先去皇宫。”
赵构带走了太后、皇后、几个受宠的美人和一些宫女太监，留下一个混乱不堪的皇宫，不受宠的妃嫔和宫人们有人正在趁乱四处翻找金银珠宝，有人正在哭喊不止，宫绸、金银散落一地，看得赵瑗深深叹气。
那些人见到赵瑗和身后的这群，还以为赵瑗也要在侍卫司保护下逃走，纷纷过来扑倒在他脚下：“殿下!带我走!”
折知琅带领侍卫司不让他们靠前，赵瑗干脆大喝道：“我不会走!我与临安城生死与共!”
谢衡低声道：“殿下，街上更糟糕。还有一批人要冲击宣化门。”
赵瑗深深叹息了一声，对身后的官员们道：“走，我们去宣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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