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云流客
虽说苏瑞和折知琅都没听过这酒坊的名字，可从冷三惊喜的表情上，也不难看出这是个好东西。
折知琅对酒有些兴趣，开口道：“这醴泉酒坊产的是什么酒?我可有机会尝上一尝?”
没等荀懿开口，冷三就极为爽快地道：“那是自然，若是折小将军愿意赏脸，我就在安西首府的那家请你!”
谢衡笑道：“知琅，醴泉酒坊产的酒极烈，一般销往边塞，你那点酒量，也不必在冷将军面前炫耀了。”
折知琅回道：“阿衡莫要看轻我!”
冷三笑道：“这倒好说，主上还欠了我一壶，折小将军若来云栖处作客，先陪我喝一顿试试这味道。”
荀懿轻轻咳了一下：“虽说知琅这几日应当在这儿，不过战事在即，这酒的事，还是歇一歇再说吧。还有，将军，你这次只怕在秦桧面前大大地露了回脸，还是改换形容的好。”
冷三一愣：“啊？”
荀懿一本正经地道：“比如……把胡子剃了。”
“这?”冷三更加惊讶了。
谢衡却压不住，干脆低头笑了起来，荀懿也笑得颇为灿烂，倒像是难得的情绪流露时刻。
苏瑞和折知琅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觉得这情况有些有趣。
冷三什么也没说，低头告辞出去了。可看他模样，似乎心情也没受到多少影响。或许这确实是一位颇为与荀懿这位长史亲近的侍卫统领吧，竟然可以和荀懿这种人开起玩笑。
待到他出去后，苏瑞才道：“我听他的口音，像是河北真定府那里的人，应当原来是大宋人吧。这样的人，也被安西拢到身边了？”
“嗯，冷将军约莫是二十余年前来的安西都护府。和家师差不离。”荀懿道，“那时候，上任都护来中原走了一遭，在江湖上很是掀起了些波澜。说起来，与家师不同，冷将军年少的时候就已闻名于江湖了。”
谢衡在自己的资料库里读到过这些：“啊，他的称谓嘛，类似于流云，流风一类吧？”
不过，实话说，他和荀懿都对中原情况不了解，也不过随口说说。
“云流客?”苏瑞从自己的脑海中扒拉出了这个名字和他的故事，顿时也大笑起来。
这下只有被迫置身事外的折知琅不明所以了：“这，瑞姊，你笑什么呢。”
“知琅年纪太小，应当不知道这段故事。”苏瑞好容易收住笑容：
“我也是听家师说的了，云流客初出江湖时，约莫十五岁吧，曾经一剑挑尽宋金两国数十位高手，意气风发为当世一冠。只是他除了剑法出众之外，面容也十分清秀，故而他虽号为‘客’，江湖人私底下却叫他一声童。怨不得冷统领要蓄须，这样应当显得老成些。”
她想到冷三刚刚的呆愣，又不禁笑起来。折知琅和谢衡听了这段故事，也是忍俊不禁。
荀懿笑道：“当初唐太宗定王世充后，曾经当面质问过，你不是叫我唐童么?如今被我捉了，感觉如何？我看冷将军的心态，和唐太宗是如出一辙了。”
“说起来，知琅若是无事，可以找他多喝喝酒。”荀懿道，“将军做过家父的侍卫统领，行军的前锋，独自带兵打过仗，也做过我的侍卫统领……只怕你们很有些话题可聊呢。”
折知琅点了点头。
于是闲话说罢，谢衡就和荀懿说起了入宫的正事，他今天连写了数份圣旨，实在是累坏了。
荀懿拍了拍手中一份文件：“可别说，这几份诏书发出去之后，满朝的大臣都在称赞你，条辞清晰，言语丰蔚，这翰林学士，是不是做得更有些底气了？”
谢衡笑了笑：“君上何必如此。”
“皇帝想绕过秦桧，自然免不了图快，好在总算赶上了。”荀懿道，“若秦桧是个聪明人，他今晚就必然会按兵不动，等到明日早朝作决议。”
“那……”折知琅忽而担心起来，“韩仲通……”
“那不是什么事儿。”荀懿道，“官家是病重在宫中，秦桧却是弃城而逃，难道宰执们，还要为了他，把政事堂搬走么?问题却在这几道诏书上……尤其是，官家留中未发的那一道。”
“怎么说？”苏瑞和赵构接触得比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对于她而言，她看到的赵构，其实是离“称职”二字有些距离的，作为一个君主，不能雄才大略，开疆扩土，还可以勉强说是能力问题。可若是天天连早朝都无法坚持去上，奏折都懒得处理，这问题，就不是能力能解释的了。这么一位不太称职的君王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理应是件大好事啊。
“官家一反常态地勤政，前后又夹杂了这么多事情，甚至要行废立，决定太子之位的归属，”荀懿道，“按照秦桧的行事，定然要把脏水往建王殿下身上泼。”
“泼什么？”折知琅搞不清这些政治场里的弯弯绕。
谢衡倒反应了过来：“他要说建王殿下要挟官家?可，可旨意确实是官家发的啊，不光我可以作证，礼部尚书陈诚之也可以……”
“或许你们可以……”荀懿还是给自己的学生留了些余地，“但是秦桧总有他的法子的，阿衡，你是君子，但凡君子，总是想不到小人之心的。”
“他总不能颠倒黑白吧？”谢衡道，“这可是官家的命令。”
荀懿道：“颠倒黑白这种事情，往往是小人最擅长的，至于颠倒的是谁的黑白，往往无关紧要。”她心知谢衡一时是无法理解的，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胡铨在这里，倒能有些明白荀懿的意思，有的时候，官家未必是和秦桧有所串通，而是不知不觉地，就站在了秦桧的那一边——比如把他拜为副相这件事情。
荀懿做了个总结：“反正，那倒也算是明日之事了，今日你们大可不必在这里苦熬，喝了这杯，就回去休息吧。明日的朝会，只怕需要咱们好好养精蓄锐一番呢。”
折知琅对酒有些兴趣，开口道：“这醴泉酒坊产的是什么酒?我可有机会尝上一尝?”
没等荀懿开口，冷三就极为爽快地道：“那是自然，若是折小将军愿意赏脸，我就在安西首府的那家请你!”
谢衡笑道：“知琅，醴泉酒坊产的酒极烈，一般销往边塞，你那点酒量，也不必在冷将军面前炫耀了。”
折知琅回道：“阿衡莫要看轻我!”
冷三笑道：“这倒好说，主上还欠了我一壶，折小将军若来云栖处作客，先陪我喝一顿试试这味道。”
荀懿轻轻咳了一下：“虽说知琅这几日应当在这儿，不过战事在即，这酒的事，还是歇一歇再说吧。还有，将军，你这次只怕在秦桧面前大大地露了回脸，还是改换形容的好。”
冷三一愣：“啊？”
荀懿一本正经地道：“比如……把胡子剃了。”
“这?”冷三更加惊讶了。
谢衡却压不住，干脆低头笑了起来，荀懿也笑得颇为灿烂，倒像是难得的情绪流露时刻。
苏瑞和折知琅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觉得这情况有些有趣。
冷三什么也没说，低头告辞出去了。可看他模样，似乎心情也没受到多少影响。或许这确实是一位颇为与荀懿这位长史亲近的侍卫统领吧，竟然可以和荀懿这种人开起玩笑。
待到他出去后，苏瑞才道：“我听他的口音，像是河北真定府那里的人，应当原来是大宋人吧。这样的人，也被安西拢到身边了？”
“嗯，冷将军约莫是二十余年前来的安西都护府。和家师差不离。”荀懿道，“那时候，上任都护来中原走了一遭，在江湖上很是掀起了些波澜。说起来，与家师不同，冷将军年少的时候就已闻名于江湖了。”
谢衡在自己的资料库里读到过这些：“啊，他的称谓嘛，类似于流云，流风一类吧？”
不过，实话说，他和荀懿都对中原情况不了解，也不过随口说说。
“云流客?”苏瑞从自己的脑海中扒拉出了这个名字和他的故事，顿时也大笑起来。
这下只有被迫置身事外的折知琅不明所以了：“这，瑞姊，你笑什么呢。”
“知琅年纪太小，应当不知道这段故事。”苏瑞好容易收住笑容：
“我也是听家师说的了，云流客初出江湖时，约莫十五岁吧，曾经一剑挑尽宋金两国数十位高手，意气风发为当世一冠。只是他除了剑法出众之外，面容也十分清秀，故而他虽号为‘客’，江湖人私底下却叫他一声童。怨不得冷统领要蓄须，这样应当显得老成些。”
她想到冷三刚刚的呆愣，又不禁笑起来。折知琅和谢衡听了这段故事，也是忍俊不禁。
荀懿笑道：“当初唐太宗定王世充后，曾经当面质问过，你不是叫我唐童么?如今被我捉了，感觉如何？我看冷将军的心态，和唐太宗是如出一辙了。”
“说起来，知琅若是无事，可以找他多喝喝酒。”荀懿道，“将军做过家父的侍卫统领，行军的前锋，独自带兵打过仗，也做过我的侍卫统领……只怕你们很有些话题可聊呢。”
折知琅点了点头。
于是闲话说罢，谢衡就和荀懿说起了入宫的正事，他今天连写了数份圣旨，实在是累坏了。
荀懿拍了拍手中一份文件：“可别说，这几份诏书发出去之后，满朝的大臣都在称赞你，条辞清晰，言语丰蔚，这翰林学士，是不是做得更有些底气了？”
谢衡笑了笑：“君上何必如此。”
“皇帝想绕过秦桧，自然免不了图快，好在总算赶上了。”荀懿道，“若秦桧是个聪明人，他今晚就必然会按兵不动，等到明日早朝作决议。”
“那……”折知琅忽而担心起来，“韩仲通……”
“那不是什么事儿。”荀懿道，“官家是病重在宫中，秦桧却是弃城而逃，难道宰执们，还要为了他，把政事堂搬走么?问题却在这几道诏书上……尤其是，官家留中未发的那一道。”
“怎么说？”苏瑞和赵构接触得比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对于她而言，她看到的赵构，其实是离“称职”二字有些距离的，作为一个君主，不能雄才大略，开疆扩土，还可以勉强说是能力问题。可若是天天连早朝都无法坚持去上，奏折都懒得处理，这问题，就不是能力能解释的了。这么一位不太称职的君王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理应是件大好事啊。
“官家一反常态地勤政，前后又夹杂了这么多事情，甚至要行废立，决定太子之位的归属，”荀懿道，“按照秦桧的行事，定然要把脏水往建王殿下身上泼。”
“泼什么？”折知琅搞不清这些政治场里的弯弯绕。
谢衡倒反应了过来：“他要说建王殿下要挟官家?可，可旨意确实是官家发的啊，不光我可以作证，礼部尚书陈诚之也可以……”
“或许你们可以……”荀懿还是给自己的学生留了些余地，“但是秦桧总有他的法子的，阿衡，你是君子，但凡君子，总是想不到小人之心的。”
“他总不能颠倒黑白吧？”谢衡道，“这可是官家的命令。”
荀懿道：“颠倒黑白这种事情，往往是小人最擅长的，至于颠倒的是谁的黑白，往往无关紧要。”她心知谢衡一时是无法理解的，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胡铨在这里，倒能有些明白荀懿的意思，有的时候，官家未必是和秦桧有所串通，而是不知不觉地，就站在了秦桧的那一边——比如把他拜为副相这件事情。
荀懿做了个总结：“反正，那倒也算是明日之事了，今日你们大可不必在这里苦熬，喝了这杯，就回去休息吧。明日的朝会，只怕需要咱们好好养精蓄锐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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