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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扬州城

    荀墨亲兵训练有素不说,相互默契也远胜他人。

    哥舒石这话显然不是对自己的属下说的。

    折知琅觉得后背发热,一阵羞愧涌现心头,这可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他竟然拖累到如此地步!

    他立刻调转马头。

    他知道,既然意识到自己与这群战场上滚出来的精兵不同,只得努力俯身避免自己成为累赘。

    只是他手下太急,又对青海马不够熟悉,没意识到青海马速度胜于金兵,几下折腾,竟是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

    哥舒石本来还且战且退,一看他已经冲了出去,只得挥了挥手,示意下令全速撤退,否则这戏就非得露陷不可。

    阵中突然变化战术,本是大忌,更何况一旦与金兵拉开身位,金兵的弓箭就派上了用场。

    金兵的箭雨自后追来,众人纷纷俯身奔逃,当下阵型四散,凌乱得真如溃逃一般。

    远处等候的荀墨一干人,早早地看到征尘滚滚,自然各个皱眉,这与战术完全不符不说,这样快的速度,只会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让原先的作战计划废掉。

    但此刻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留在原地,看着那滚滚征尘渐渐近了。

    骑兵离他们约有四百步远时,众人发出了一阵歇气之声,毕竟按照先前的预判,此刻应当主动出击了。精神高度戒备,难免生出倦怠。

    他们是骑兵部队,无有金鼓,全凭统帅指挥,众人各个再度屏气凝神,把目光看向荀墨。

    荀墨端坐于马上,他身形高大,又着铠甲,恍如一座将军像,连呼吸都平稳得仿佛不存在。

    直到目力所及之处能看清折知琅的身影,他才骤然抬手放出一箭——三棱响箭的声音破空而去,厮杀声顿起。

    箭雨纷至沓来,金兵饶是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自己进了包围圈,纷纷勒马,只是刚刚追击之时马速过快,骤然而变,一阵人仰马翻。而这种慌乱又给了安西人机会,箭矢射中不少前排缺少保护的骑兵,将他们掀下马来。

    荀墨带兵入阵,一时之间竟如入无人之境,四处挥动马槊,杀人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不知是他那马槊仿佛与宋人平日所使用的不同,还是他本身武功高强,即使是重装骑兵身上的铠甲,于他而言不过是马槊运转之间的一挥一扫。

    这个拥有神明一般俊美容貌的男人,此刻浑身都染上了血色,金兵远远地望着他,只觉得这人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到哪哪会激起一阵哀嚎。

    但金兵亦非等闲之辈,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以多打少,三三两两围成战团,团团围攻安西的亲兵。

    众人距离极近,弓箭便派不上用处,一时战况陷入焦灼。

    远处忽而战鼓雷动,烟尘顿起,折知琅一阵心生绝望,理论上守城的不应以骑兵为主,如今看来,显然金兵还有后招,他们已经战到这种地步,若再度迎战他人,怎么可能维持得了,不力竭而死?

    荀墨比他清醒,只又挥动马槊扫下一人,弯弓搭箭,向右前方射出一箭——尖锐的啸声刺醒了战阵中的所有人,安西众人再度且战且退,向金兵拉开距离,以便放箭。

    金兵厮杀力竭,又闻战鼓声响起,几乎人人面露绝望,就是偶有一两人鼓足勇气向他们的战阵冲来,也很快地被人撂下马去。

    折知琅惊叹于荀墨的令行禁止。要知道,眼前这群金人的人头可是邀功的资本,但荀墨令出,还是能让所有人收手,放弃唾手可得的奖励。但他来不及想太多。

    眼看荀墨已经持箭在手,金兵首领面色灰败,翻身下马,哭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安西队列里无人回答,连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抗议声音都没有,荀墨略看了看他,问道:“你就是完颜特里?”

    那金兵首领连连叩头:“我,我父亲是金国的萧王,如果你们肯把我交还回去,他,他一定给你们很多,很多金银财宝。你,你们……”

    荀墨抬手示意身边的木华黎:“先交给你。”

    完颜特里只见刚刚以狼牙棒杀人无数的大汉,杀神一般地走到他面前,把他提溜上马背:“好生坐着!金国的小子!”

    完颜特里整个人都缩进了铠甲里,愈发显得可笑起来,木华黎却不管那许多,只瞪着眼睛看他,直让他吓得浑身发软,恨不能瘫在马背上。

    荀墨倒不在意他对待俘虏态度如何,只呼哨示意收兵,向扬州城内赶去。

    扬州城本是一座极为繁华的城市,但战事以来,日渐萧条,唯有高高的城墙与琐碎的砖瓦可见当年风光。

    郑新已经和苏瑞一起在城门等候,城门高大,望之让人心生畏惧,但此刻,这座城池已经回到了故国怀抱。

    折知琅下马上前,重重地拍击城门:“开门!我是禁军侍卫司副指挥使折知琅!”

    厚重的城门毫无动静,荀墨的手已经按上了剑柄,如果完颜特里在城内留有后招,那此刻就是直面威胁的时刻。

    木华黎拍了一掌完颜特里,他下手刻意放重了些,差点没让完颜特里摔下马去:“哎!你小子是不是还有阴招?”

    完颜特里哪敢惹他,只得操起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话解释:“将军冤枉啊,我们本来就是陛下为了时刻配合主力,迎面痛击韩世忠的骑兵部队,连个步兵都没怎么带,哪里还敢打,打巷战?”

    木华黎笑得森冷:“最好别被老子知道你在说谎。”他拍了拍挂在马鞍一侧的狼牙棒。

    那狼牙棒上面混了白的红的,一片狼藉,散出浓郁的血腥气。完颜特里只觉得头顶一凉,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折知琅又拍门喊道:“开门!我是大宋禁军侍卫司副指挥使折知琅!”

    人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扬州城门,完颜特里在内的一干金兵更是眼里露着渴望的神色,这扬州城内的光景,可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在所有人等得心焦到几近绝望之际,吱呀的声音忽而响起。

    扬州城的大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