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种彦崧
这骑兵训练有素，折知琅本以为他们的首领会是个老成持重的将领，没想到盔甲下竟是一张英俊端方的青年面容，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荀墨颔首示意他起身，那将领也不多话，径自起身，指挥手下的骑兵救治伤员、收拣羽箭等一系列善后工作了。
那些骑兵行动有素，显然久经战阵，折知琅不由得看向荀墨，他实在不明白，荀墨到底哪来这样大的本事，把这样一支军队从安西带了来。
荀墨神情平和，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战乱，只是一场贵公子的行猎。倒让折知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都护.......”
荀墨抬手制止他的话：“你未着盔甲，不能参加。”
折知琅没敢辩驳，荀墨自己也未着盔甲，不仅入了战阵，还厮杀在最前方。他深知自己和荀墨相比差的太多：“是。都护。”
那青年人处理完了善后工作，又打马来和荀墨汇报：“主上，这是金国宗室完颜宗哲的军队，他们负责今夜巡逻，那小队追出来时，那首领怕有援军，又怕上头怪罪，就亲自领兵追了出来。一共千余人，死者八百余人，重伤者一百余人，伤者百人，并无逃脱。我们伤了三人，不太要紧。”
“不留活口。”荀墨看了他一眼，“把马也牵走。”
那青年便向下一挥手，黑甲骑士羽箭齐发，直把所有金人都射倒在地，随后又三人一组，查验尸体——他们工作细致，就连尸体也要翻过来确认，果然又抓到三两个漏网之鱼，几声惨叫过后，一个黑甲骑士小跑来复命：“主上！清理干净了！”
荀墨赞许道：“很好。”就策马向东北方向走去，他马速不快，折知琅和那青年人一并缓缓追在他身后。
那青年人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折知琅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主上，看样子，我这最为年少的凤翎卫统领之名，是要不保了啊。”
荀墨道：“这是宋人将领，折知琅。”
“宋人？宋人竟还有箭法这样好的少年将领？”青年人不免又看了一眼折知琅，恍然大悟一般地笑道，“你便是府州折家的折知琅，在下种彦崧，久仰大名。”
折知琅神色一动：“你姓种？种师道种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嫡亲祖父。”种彦崧说。
“这，”折知琅疑惑道，“那你怎么会在安西军中？”
种彦崧一笑，几乎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似的：“折知琅，你在说什么呢？安西军中有什么不好么？倒是我先前在凤翎卫时，奉主上之命待过大宋军队一月，那才是不好呢，你身手这样好，为什么不来安西军中效力？来凤翎卫做我的后辈，跟着主上征战，我保证你是不会后悔的。”
折知琅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荀墨打断了他们说话：“知琅位列大宋殿前司副指挥使，三衙军管，地位尊崇。”
“啊，原来如此。”种彦崧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调整极快，向折知琅拱拱手道：“失敬了，折小将军。”
折家还在府州时，折可适曾跟随种谔征伐西夏，也算是两家祖上的交情，如今见面，已经分列两边，地位分明，不由得让折知琅哑然失笑。
天光大亮，他们未曾走到凤翎卫的营地，却来到了一片高地之上，远眺下去，远方地势连绵，一片平坦的平原地带，“宋”字大旗在远处与金人的旗帜遥遥相望。
“完颜亮收缩队伍，派出签军封住了韩世忠的去路，逼迫韩世忠收缩军队，聚在此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种彦崧道，听他语气，他就是发军报给荀墨的人，“这两日，他不断派兵袭扰宋军军营，宋军虽不曾大规模地损兵折将，但已经大伤士气，甚至还有人当了逃兵降将。不过，完颜亮抱定胜券，却突然被人劫营，损兵折将，只怕要把帐都记在宋人名下，今日必有一战，对吗主上?”
“是。”荀墨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只香包，那香包包口向下，松松地系着，香料已经不太多了，他向下一摔，淡而不可忽视的香味随即萦绕人身。
种彦崧笑道：“阔别凤翎卫三年，我倒有些怀念这味道了。”
荀墨回头瞥他一眼：“对金战事结束之后，你要是还想回来，就回来吧。”
“属下谢过主上！”种彦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折知琅看了只觉得好笑：“种将军宁愿待在荀都护身边做个侍卫统领，都不愿出去独掌一军？”
种彦崧示意折知琅和自己一道向外走走，免得这话被荀墨听见。
“我这个人啊，生性懒惰，独掌一军，光吃喝拉撒，就够我头痛的，哪有在主上身边做侍卫统领好，你可知道，凤翎卫装备最为精良，胜战也最多，冲杀敌阵的威风，哪里是坐镇军营能相比的？”种彦崧笑道，“你真该看看，我当年神兵降世一般，追随主上于敌阵中七进七出的威风！还有回城时那些小娘子送我的花束，香包，满满有一箱呢！”
折知琅不免大笑：“听种将军的话，后头那个才是重点吧。”
“倒也不是，安西对军人素来尊崇。只不过，凤翎卫！凤翎卫！”种彦崧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把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好像这三个字就足以描述荀墨亲卫的好似的。
“哟，种老弟，主上竟把你从北边调了来？”木华黎的声音传来，又是一阵奔马之声，自然是留守原地的荀墨亲卫都到了。
哥舒石、木华黎等人似乎和种彦崧共事过，几人颇为熟悉，你捶我打地打闹了一番，才注意到折知琅还在，这行为给外人看见未免太过幼稚，各自讪讪停手。
哥舒石挑了个话头：“啊折小将军，抱歉让你看了笑话。”
“无妨，无妨，袍泽情深，本就让人感怀。”折知琅笑道，他少年心性，自然希望有此兄弟，只是他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注定没有同伴，只有属下。
“刚刚来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呢？”另一个大概也是与种彦崧不熟的侍卫统领问道。
折知琅笑道：“种将军在向我说凤翎卫的好呢。说得我还真是怪心动的。”
一众凤翎卫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种彦崧不免畅想起来：“这样也好，等到对金战事结束，你来凤翎卫，咱们还能做一阵同僚呢。”
众人皆知种彦崧生性坦荡，言笑无忌，都劝折知琅不要在意。折知琅自然不会计较，只是他心中确有疑问，借着气氛刚好，不由得开口问道：“我其实有个问题，种将军的军队，是如何穿越西夏与大宋，到达此地的？”
荀墨颔首示意他起身，那将领也不多话，径自起身，指挥手下的骑兵救治伤员、收拣羽箭等一系列善后工作了。
那些骑兵行动有素，显然久经战阵，折知琅不由得看向荀墨，他实在不明白，荀墨到底哪来这样大的本事，把这样一支军队从安西带了来。
荀墨神情平和，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战乱，只是一场贵公子的行猎。倒让折知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都护.......”
荀墨抬手制止他的话：“你未着盔甲，不能参加。”
折知琅没敢辩驳，荀墨自己也未着盔甲，不仅入了战阵，还厮杀在最前方。他深知自己和荀墨相比差的太多：“是。都护。”
那青年人处理完了善后工作，又打马来和荀墨汇报：“主上，这是金国宗室完颜宗哲的军队，他们负责今夜巡逻，那小队追出来时，那首领怕有援军，又怕上头怪罪，就亲自领兵追了出来。一共千余人，死者八百余人，重伤者一百余人，伤者百人，并无逃脱。我们伤了三人，不太要紧。”
“不留活口。”荀墨看了他一眼，“把马也牵走。”
那青年便向下一挥手，黑甲骑士羽箭齐发，直把所有金人都射倒在地，随后又三人一组，查验尸体——他们工作细致，就连尸体也要翻过来确认，果然又抓到三两个漏网之鱼，几声惨叫过后，一个黑甲骑士小跑来复命：“主上！清理干净了！”
荀墨赞许道：“很好。”就策马向东北方向走去，他马速不快，折知琅和那青年人一并缓缓追在他身后。
那青年人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折知琅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主上，看样子，我这最为年少的凤翎卫统领之名，是要不保了啊。”
荀墨道：“这是宋人将领，折知琅。”
“宋人？宋人竟还有箭法这样好的少年将领？”青年人不免又看了一眼折知琅，恍然大悟一般地笑道，“你便是府州折家的折知琅，在下种彦崧，久仰大名。”
折知琅神色一动：“你姓种？种师道种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嫡亲祖父。”种彦崧说。
“这，”折知琅疑惑道，“那你怎么会在安西军中？”
种彦崧一笑，几乎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似的：“折知琅，你在说什么呢？安西军中有什么不好么？倒是我先前在凤翎卫时，奉主上之命待过大宋军队一月，那才是不好呢，你身手这样好，为什么不来安西军中效力？来凤翎卫做我的后辈，跟着主上征战，我保证你是不会后悔的。”
折知琅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荀墨打断了他们说话：“知琅位列大宋殿前司副指挥使，三衙军管，地位尊崇。”
“啊，原来如此。”种彦崧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调整极快，向折知琅拱拱手道：“失敬了，折小将军。”
折家还在府州时，折可适曾跟随种谔征伐西夏，也算是两家祖上的交情，如今见面，已经分列两边，地位分明，不由得让折知琅哑然失笑。
天光大亮，他们未曾走到凤翎卫的营地，却来到了一片高地之上，远眺下去，远方地势连绵，一片平坦的平原地带，“宋”字大旗在远处与金人的旗帜遥遥相望。
“完颜亮收缩队伍，派出签军封住了韩世忠的去路，逼迫韩世忠收缩军队，聚在此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种彦崧道，听他语气，他就是发军报给荀墨的人，“这两日，他不断派兵袭扰宋军军营，宋军虽不曾大规模地损兵折将，但已经大伤士气，甚至还有人当了逃兵降将。不过，完颜亮抱定胜券，却突然被人劫营，损兵折将，只怕要把帐都记在宋人名下，今日必有一战，对吗主上?”
“是。”荀墨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只香包，那香包包口向下，松松地系着，香料已经不太多了，他向下一摔，淡而不可忽视的香味随即萦绕人身。
种彦崧笑道：“阔别凤翎卫三年，我倒有些怀念这味道了。”
荀墨回头瞥他一眼：“对金战事结束之后，你要是还想回来，就回来吧。”
“属下谢过主上！”种彦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折知琅看了只觉得好笑：“种将军宁愿待在荀都护身边做个侍卫统领，都不愿出去独掌一军？”
种彦崧示意折知琅和自己一道向外走走，免得这话被荀墨听见。
“我这个人啊，生性懒惰，独掌一军，光吃喝拉撒，就够我头痛的，哪有在主上身边做侍卫统领好，你可知道，凤翎卫装备最为精良，胜战也最多，冲杀敌阵的威风，哪里是坐镇军营能相比的？”种彦崧笑道，“你真该看看，我当年神兵降世一般，追随主上于敌阵中七进七出的威风！还有回城时那些小娘子送我的花束，香包，满满有一箱呢！”
折知琅不免大笑：“听种将军的话，后头那个才是重点吧。”
“倒也不是，安西对军人素来尊崇。只不过，凤翎卫！凤翎卫！”种彦崧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把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好像这三个字就足以描述荀墨亲卫的好似的。
“哟，种老弟，主上竟把你从北边调了来？”木华黎的声音传来，又是一阵奔马之声，自然是留守原地的荀墨亲卫都到了。
哥舒石、木华黎等人似乎和种彦崧共事过，几人颇为熟悉，你捶我打地打闹了一番，才注意到折知琅还在，这行为给外人看见未免太过幼稚，各自讪讪停手。
哥舒石挑了个话头：“啊折小将军，抱歉让你看了笑话。”
“无妨，无妨，袍泽情深，本就让人感怀。”折知琅笑道，他少年心性，自然希望有此兄弟，只是他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注定没有同伴，只有属下。
“刚刚来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呢？”另一个大概也是与种彦崧不熟的侍卫统领问道。
折知琅笑道：“种将军在向我说凤翎卫的好呢。说得我还真是怪心动的。”
一众凤翎卫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种彦崧不免畅想起来：“这样也好，等到对金战事结束，你来凤翎卫，咱们还能做一阵同僚呢。”
众人皆知种彦崧生性坦荡，言笑无忌，都劝折知琅不要在意。折知琅自然不会计较，只是他心中确有疑问，借着气氛刚好，不由得开口问道：“我其实有个问题，种将军的军队，是如何穿越西夏与大宋，到达此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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