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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争锋!(一)

    没多久。

    冯宅外有人来传信。

    听到传的信息,冯振目光微沉,凝声道:“父亲,刚才有人来信,说这次是长公子在处理这事,还邀请我们三日后在一间官邸会面,眼下当如何是好?”

    冯栋杵着竹杖,在屋内走了走,眼中露出一抹果决,掷地有声道:“既然是长公子在处理,那就不能只给千金了。”

    “给五千”

    “六千!”

    “官府不是喜好六吗?那就凑个六千金。”

    闻言。

    冯振脸色微变,惊疑道:“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冯栋冷声道:“有舍才有得。”

    “六千金的确很多,但若能结交上长公子,这点钱就丝毫不多。”

    “而且这也是一个试探。”

    “试探?”冯振一愣。

    有些不明其意。

    冯栋双眼微阖,眼中不时闪过一抹寒芒,淡淡道:“现在我们冯氏对官府的态度一无所知,继续任其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

    “所以当主动出击。”

    “六千金。”

    “对我冯氏是有些伤筋动骨。”

    “若能用这六千金试探出长公子的态度,在我看来,这就是值价的。”

    “若是官府收了。”

    “那便说明我冯氏能安然脱身。”

    “跟长公子会面时,也能和和气气,甚至还能借此攀点交情,这岂非不比六千金更有价值?”

    “若是官府不收.”

    冯栋顿了一下,凝声道:“那便证明官府胃口更大。”

    “我冯氏先一步知晓了此事,也有更大的回旋余地,还能以六千为准线,不断试探官府的口风。”

    “百利而无一害。”

    “钱可以花,但要花的值。”

    “就算这钱最后真打水漂了,我冯氏只要还控制着盐池,上千亩田地,不消十年,就能挣回来。”

    “眼下给的是态度!”

    “就是明明明白白的告诉官府,我冯氏对大秦忠心耿耿,一心一意都念及着官府,绝没有半点私心利熏。”

    “我们这些商贾,就是低贱的人。”

    “官府看的就是态度,只要我们态度低下点,再多献上点钱粮,官府一般不会拿我们当事的。”

    “你尽快下去安排。”

    “三天后,我亲自过去。”

    冯振微微点头。

    事关家族大事,他也不敢大意。

    就在冯振要走出家门时,冯栋却陡然道:“这几天把这身锦绣换了,商贾就要有商贾的样子,不然成何体统?”

    “让长公子见到,又岂会遭待见?”

    冯振看了看身上的锦绣衣衫,连忙点了点头,笑着道:“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全,我这就回去换掉。”

    “这衣衫的确不合身份。”

    冯栋坐在席上,沉吟片刻,取出一份竹简,在上面书写起来。

    而后派人送到扶苏手中。

    西城。

    嵇恒躺在躺椅上,磕着干果,看着扶苏送来的资料。

    不多时。

    屋外进来一名小吏。

    态度很是恭顺的将一份竹简呈到了案上,轻声道:“嵇先生,这是冯氏托人送到宫中的,长公子命我送了过来。”

    “冯氏?”嵇恒点点头,记起了这冯氏。

    这是冯谖后人。

    冯谖是孟尝君门下的食客之一。

    也就是做薛国市义,营造“三窟”的人。

    冯谖借此在齐国站稳了脚跟,家族也开始兴盛,齐国本就商贸盛行,因而冯氏在后面也陆续掌握了一些经营,秦灭齐之后,迁大量贵族大富于关中,冯氏就位列其中,只不过相比冯谖甘愿受贫也不愿经商,而今的冯氏显然是堕落了。

    嵇恒将小吏放在案上的竹简拿到手中,快速的看过几眼,看完也不由为冯氏的大手笔惊叹,啧啧道:“冯氏眼下虽“没落”,但这智慧跟眼光,却并未因此丢失。”

    “六千金,这非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是冯氏能拿出来,恐也会伤筋断骨,但冯氏却这么轻易就献上去了,若换做别人,恐真就动心了。”

    “然则.”

    “我嵇恒偏生不爱财。”

    嵇恒将竹简放下,沉思片刻,开口道:“这竹简我暂时收下,不过不用去通知冯氏情况。”

    小吏额首道:“诺。”

    嵇恒又道:“长公子可确定好时间?”

    小吏道:“定下了,就在三日后,城中一座官邸内。”

    “我知道了,这几日不用再透露信息给这些商贾了,让他们猜去。”嵇恒并未多说,简单吩咐了几句,继续看起了竹简。

    他看的非是商贾的资料。

    而是刑徒的。

    竹简上面的刑徒,过去都是商贾。

    只不过过去因经商失败,被判处成了刑徒。

    嵇恒快速浏览着,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在心中,以及这些人曾受到的肉刑。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扶苏跟商贾约定的时间。

    嵇恒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再用力的搓了搓,让自己面色看起来相对红润,一件布衣,一双草鞋,就这般朝约定地点走去。

    不过在临近阁楼时,他适意的戴上了面具。

    走在长阳街上。

    嵇恒颇有恍然隔世的错觉。

    入狱后,他的活动范围其实很小,更没有机会接触到经商市集,而今远远的望去,却是能看到一片鳞次栉比的坊区,各种盐铁珠宝丹砂在集市摆放着,而一些大商社,无不飞檐高挑楼阁数进。

    铜门铜柜精石铺地。

    其华贵豪阔,大店做派,跟别处截然不同。

    热闹非凡。

    不过这种热闹与他无关。

    他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便迈步经过了这片热闹,步伐果断的进到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坊区,这里是官邸坊区。

    长街两侧坐落着一些酒肆民宅。

    相对集市多了分安静。

    官邸外。

    数百名士卒陈列,气势恢宏,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冯栋、冯振父子早已到场,而今坐在末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父子二人的衣衫都很素朴,甚至还略显寒酸。

    父子二人就这般安静的等着。

    从进入屋内开始,就再无言语,更不敢肆意询问四周官吏,战战兢兢的坐在席上,仿佛像是即将被审讯的犯人。

    不多时。

    屋外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冯栋下意识将目光看了过去,不过见到来人的衣着,却是一愣,这人穿的竟比自己还穷酸,衣角处更沾着不少泥尘。

    而且还带着面具。

    就在冯栋惊疑之时,一旁的小吏介绍道:“冯栋,这位是钟先生,今日是钟先生跟你会商。”

    “长公子业已到场。”

    “不过并不会献身,而是在隔壁西房。”

    说着。

    小吏朝西恭敬的行了一礼。

    冯栋不敢怠慢,也是连忙起身,朝着西厢行了一礼,眼中多少有些失望。

    嵇恒也微微拱手。

    冯栋这时才把目光看向嵇恒,在上下打量了数眼后,才皮笑肉不笑道:“老朽见过钟先生,钟先生果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能得长公子器重,实在是令人羡慕。”

    冯栋朝嵇恒行了一礼。

    态度很谦卑。

    嵇恒淡漠的扫了冯栋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冷色。

    这些商贾最会察言观色,而今自己带着面具,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怕冯栋现在也是郁闷不已。

    嵇恒入席。

    冯栋却不敢坐下,继续站在一旁,沉声道:“前几日收到官府帖子,老朽是又惊又惧,惊的是我冯氏何德何能,竟能入长公子之眼,惧的是冯氏是市籍,身份低贱,又不懂礼数,唯恐冒犯了长公子。”

    “若无意失言,还请长公子、钟先生见谅。”

    冯栋朝着西厢跟嵇恒先后一礼。

    礼数很是周到。

    一门之隔。

    扶苏的声音传来。

    “冯栋,你无须紧张,这次是钟先生与你交谈,我只是旁听,并不会插手,更不会对你因言治罪。”

    “你自可安心。”

    闻言。

    冯栋眼皮一跳。

    他深深的看了嵇恒一眼,又朝着西厢行了一礼,心中却在惊奇,这钟先生究竟是何许人?竟能得长公子这般器重?

    甚至全权交由此人处理。

    而钟氏?

    他在脑海飞速想了一番,却是记不起有什么出名的。

    他唯一能想起的是东海郡有个钟离氏。

    只是那是钟离。

    非是钟。

    他可不认为,眼前的钟先生,会篡改家族之氏。

    这可关乎着祖先门楣。

    嵇恒坐在席上,并没有直接开口,先给冯栋父子各要了碗热汤,而后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这次请你们来有些唐突,只是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大秦过去并未亏待过你们。”

    “因秦政的缘故,甚至还算是优待。”

    “而今朝廷遇到了一些事情,或需冯氏慷慨解囊,我也希望冯氏这次能替国家着想,多替朝廷分担一点。”

    嵇恒声音不大,还略显清冷。

    不过落到冯栋耳中,却是另一方滋味。

    他神色微异,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试探道:“钟先生,敢问朝廷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冯氏真能帮上忙,冯氏绝不推卸。”

    嵇恒没有开口,拍了拍手掌。

    很快,一名小吏抱着几摞竹简进到了室内。

    嵇恒扫了一眼,从中取出一摞,交给了小吏,由小吏将其送到冯栋手中。

    见状。

    冯栋心神一凛。

    他知晓,嵇恒年岁虽轻,但没那么好对付。

    一言一行。

    似乎都带着一股强势。

    冯栋将竹简恭敬的接过,只是刚见到竹简上的内容,脸色就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