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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天下真正的英雄!(求订阅)

    一旁。

    赵佗淡淡的扫了眼下方,又回头瞥了眼吕嘉,只是并未说什么。

    吕嘉朝赵佗微微颔首,眼角带着肆意的笑。

    大秦公子又如何?

    最终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妄图收复人心,但想收复人心,哪有那么容易?

    眼下军中哗然一片,就胡亥这般公子哥,恐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了,又岂会继续在南海待下去?

    不然注定沦为军中笑柄!

    赵昧站在末梢,双拳攥紧,眼中很是激动。

    他是不愿见到将士归复大秦的。

    若是南海自立,其父赵佗至少能称王,而他日后同样能继承王位,这岂是大秦能给予的?

    现在胡亥被吓住了。

    颜面尽失。

    只怕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过问钱赏的事。

    只要这些钱赏最终不以秦廷的名义发放,到时反倒能成为他们笼络军心的手段,其父赵佗为南海主将,深得将士之心,若能广惠士卒,定能让南海将士归心,等到时再切断秦廷跟南海的道路。

    南海自立可成矣!

    在云车下方的将领竟皆神色不一。

    有的人眼中带着担忧,有的人满是轻蔑戏谑,更有冷漠相对的。

    见状。

    赵高却不敢迟疑,连忙低声道:“公子,军中聒噪,钱赏也都通知下去,在近日也都会陆续发放,公子已无必要继续呆在云车上,还请公子先行离开,以免落人口舌,坏了公子声名。”

    任敖也劝道:“公子,现在底下将士思乡情重,未免发生一些事端,还请公子暂且离去。”

    他不敢说的太重。

    底下将士眼下思乡情重,但后续可就未必了,若有人突然心生怨恨,将矛头指向胡亥,到时恐难以收场,为了事态不朝着更难处理的方向发展,他只能建议胡亥先行离开,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

    赵佗似才反应过来。

    他朝前迈步,拱手道:“公子,底下将士军心浮动,末将虽为大军主将,但也难保能说服将士,未免发生意外,末将恳请公子暂离。”

    “等事态平息,末将定下令严查,定给公子一个妥善的交代。”

    “请公子应允。”

    其他将领也连忙劝说。

    大营中的秦风声浪已越来越响。

    整个河谷混着嘶吼混着呐喊,编织成一曲荡气回肠的思乡之歌。

    声浪足以震九霄。

    胡亥苍白着脸,双腿更是发颤。

    他的确被这场景吓住了。

    虽没有人当面呵斥,但他仿佛听到了万千士卒的怒嚎,似在质问,他们为大秦做了这么多,为何不让他们回家?为何朝廷不信守承诺?为何要一而再的欺骗他们?

    那一句句秦风,在此刻皆为叩问。

    叩的胡亥心神不宁。

    叩的胡亥大惊失色。

    叩的胡亥心乱如麻。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失神了。

    脑海一片空白。

    在诸将领的劝说下,胡亥渐渐回过神来,他双眼惊惧的看向云车下黑压压的大军,心中也是生起一股焦躁跟愤怒。

    他感觉自己失了颜面。

    下意识。

    胡亥就想张口怒骂。

    只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去。

    人群中。

    见胡亥欲言又止,吕嘉跟赵昧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他们是希望胡亥发怒的,胡亥若是发怒,无疑会激怒军中士卒。

    到时情况无疑会更加严峻。

    秦廷也会更失军心。

    只是胡亥最终还是保持了理智,虽脸上满眼愠色,但最终并没有骂出口,只是身子气的发抖。

    或吕嘉跟赵昧根本想不到。

    胡亥这不是保持理智,完全就是被慑住了。

    他朝赵佗等人点点头,而后直接迈步,想走下云车,只是在行进间,却感觉肋间有什么东西在蹭着。

    一念间。

    胡亥心神就镇定下来。

    他没有再继续走,面色带着几分异样。

    他看了看赵佗等人,又看了看下方高喊的士卒,双脚站定,伸手从袖间取出了那第三份锦囊。

    见状。

    云车附近的将领都是一愣。

    就算是赵高,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胡亥何时在袖间放了个锦囊。

    四周将领依旧在力劝着。

    胡亥仿佛充耳未闻,根本没有再理睬。

    他将这份锦囊打开,当着众人面看了起来,原本还在劝说的众将领,也一下安静下来,只有下方士卒依旧在纵情高歌。

    胡亥淡淡扫了几眼羊皮上的文字。

    心神彻底镇定下来。

    他没有再往外走,而是重新走了回去。

    重新站到了云车正前面。

    胡亥的心神依旧很是紧张,只是出于对嵇恒的信任,他选择继续走回来,第三份锦囊,嵇恒曾说过,若自己在南海遇到要命的事时可以打开。

    在胡亥看来。

    眼前的情况就已很是要命。

    云车附近更加安静了。

    赵佗、吕嘉等人满眼困惑,很是不解胡亥的举止。

    前面胡亥分明大惊失色,为何看了一张小的羊皮纸,就有这么大的改观,难道那份羊皮纸上记了什么奇谋良策?

    但这绝不可能!

    吕嘉目光一寒,心中满是不屑。

    南海距离秦廷太远了。

    他们这边对秦廷发生的事知晓的不多,但秦廷对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同样知道的很少,就算胡亥再机敏,也根本料不到他的所作所为。

    更不可能提前想好对策。

    甚至于

    若非胡亥提出分发钱赏,他都不会出此下策,连他自己前面都没料到,胡亥又岂能算到?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试图挽回颜面罢了。

    想到这。

    吕嘉心中一定。

    他不仅不再担忧,甚至还有些期待。

    他倒想听听,这大秦公子,在此时此刻,又能说些什么?

    赵佗目光阴晴不定。

    他不时看向吕嘉,又不时看向胡亥,最终目光落到自己长子赵昧身上,而后长长的叹息一声。

    吕嘉跟赵昧私底下的小动作,他是一清二楚。

    只是并未出手阻拦。

    甚至,他自己心中同样是有想法的,只是他对秦廷始终抱有敬畏跟不安,因而很多事全都不曾知晓。

    而且在南海征伐九年,他其实也是身心俱疲。

    尤其是见到太多熟识的将领身首异处,被各种恶疾、瘴气重创,最终殒命的场景了,他对秦廷也有着不小的怨气。

    因而最终选择了放任。

    若是真为秦廷察觉,大不了将吕嘉给杀了。

    若是秦廷未察觉,他赵佗一脉,不说在南海自立,至少能尽掌南海,到时家族门荫,至少能庇护数代人。

    也不枉他在南海经营这么多年。

    赵佗收回目光。

    眼中已无半分神采,仿佛整个人已云游。

    胡亥深吸口气。

    他看向赵佗,最终看向任敖,开口道:“任敖,你去通知军中传令吏,告诉他们,让将士们安静下来,我胡亥有话要说。”

    任敖一怔。

    他迟疑了一下,也是连忙照办。

    胡亥长身而立,就这么站在云车前,感受着热浪拂面,五月的南海,气候已很炎热,胡亥却面不改色,但若是细看,隐隐能发觉,他的手掌在轻微颤抖。

    云车附近肃然一静。

    无人开口。

    全都目光惊疑的看着胡亥,都很好奇胡亥要做什么?

    军中无小事!

    目下下面的士卒只是高歌思乡之情,若是胡亥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激起了士卒的愤怒跟不满,到时情况可就难料了。

    一旁赵高目光阴翳。

    他看着胡亥,眉头紧皱着,心中却一直想着,那个锦囊。

    最终。

    他想到了嵇恒!

    胡亥在离开前去见过嵇恒,也向嵇恒询问过一些事情,这锦囊恐就是那时嵇恒交给胡亥的。

    但胡亥竟完全没有告诉给自己。

    这让赵高心生怒意。

    以及恐慌。

    种种迹象看来,胡亥越来越不信任自己了,自己这十几年尽心尽力的在服侍胡亥,结果还敌不过嵇恒的大半年?

    赵高心中怒火中烧。

    他很不甘。

    胡亥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绝不容许有人将他的希望给夺走。

    谁都不行!!!

    半刻钟后,在传令吏的传令下,原本震天响的秦风停下了。

    大营之中肃然无声。

    这时。

    胡亥并未立即开口,而是恭敬的朝下方一礼,随后才高声道:“我胡亥感激各位将士愿意安静下来,听胡亥几句言语。”

    “我前面说过。”

    “大秦不会忘记你们,天下不会忘记你们,华夏更不会忘记你们。”

    “你们对天下是有大功的。”

    “从十几二十几年前开始的平定天下战乱,一统山河,到后面的驱除匈奴、夷灭百越,你们为大秦做了太多太多,而且无怨无悔,在朝廷的政令下,你们义无反顾的走出函谷关,义无反顾的踏上陌生的土地,义无反顾的为大秦驱使。”

    “只是这么多年的背井离乡,这么多年的舍弃家庭,当真无怨无悔?”

    “我胡亥不敢这么认为。”

    “你们心中其实是有怨、有恨的。”

    “这都是正常的。”

    “或许你们心中很是不解,为何大秦一统天下之后,还要驱除匈奴,还要出兵百越?就因为百越曾是楚国之附庸,便理所应当要纳入大秦?”

    “为何天下战事久久不能平息?”

    “为何你们为天下做了这么多,但却始终没有办法过上真正的生活?”

    “你们或都有疑惑。”

    “我胡亥同样也有,甚至比你们更多。”

    “只是后面我明白了。”

    “有些仗看似没有打的必要,但实则并非如此。”

    “大秦过去为天下视为虎狼,只是虎狼尚且有打盹之时,但大秦的战争却好似永远没用止尽。”

    “事实当真如此?”

    “七国间的战争打了二百年,而大秦的战争只打了十年。”

    “而一统天下之后,大秦又用了十年,扫平南海北疆的隐患,难道大秦真就那么嗜战如命?”

    “非也!”

    “大秦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大秦自来善战,但并不真的好战。”

    “大秦的战争只有一个目的。”

    “太平!!!”

    “大秦用十年时间结束诸侯乱战,又用了十年时间平定匈奴百越的隐患,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太平。”

    “匈奴对大秦的威胁,你们恐都知晓,匈奴大军只需从陇西、北地出兵,就能轻易的威胁到关中,大秦岂敢视而不见?那岂非是置关中数百万民众的死活于不顾?”

    “朝廷能这么做吗?”

    胡亥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很多。

    声震如雷。

    “南海是同样的道理。”

    “你们在南海呆的时间比我久,对南海的情况比我更了解,也深刻知晓越人的凶残跟残暴,越人从来都没用屈服过朝廷,从大秦灭了楚国之后,这些越人久一直越过边境,袭杀我大秦的子民。”

    “这十几年间,受害者数以万计。”

    “这难道不触目惊心?”

    “若朝廷不出兵,北疆能太平?南海能安宁?”

    “朝廷修长城,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将匈奴彻底阻隔于大秦之外,让大秦的子民今后不用再经受匈奴的掳掠。”

    “朝廷派大军夷灭南海,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将越人彻底夷灭,将未来能威胁到南疆安宁的越人彻底赶走,或者覆灭,为的是让南疆获得数十年,甚至更久的太平。”

    “你们后十年的作战,并不仅仅是为了大秦。”

    “更是为了自身。”

    “你们打仗,是为了让后人今后不用在打仗,为了他们不用再流血牺牲,你们都是百战之卒,尚且这么艰难,若是换成你们的后人,你们认为到时会牺牲多少?又有多少能活着回去?”

    “就实而言。”

    “朝廷是等得起的。”

    “朝廷能等,但其他人呢?”

    “匈奴、百越会一成不变?过去草原有多少胡人部族,现在又有多少?眼下都被头曼给统一了,百越过去数百越人部族,今后难道不会如胡人一样?整合起来的百越部族,经过数十年修整,到时再想平定,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现在随着大秦不断征讨,匈奴已北却数百里,越人只能苟延残喘,不日就要彻底覆灭。”

    “而这一切都是你们做到的。”

    “你们用自己十年的时间,为天下换来了几十年,甚至更久的太平。”

    “你们是天下真正的英雄!”

    “我胡亥替父皇、替大秦、替被你们庇护的大秦子民感谢你们。”

    “胡亥拜谢众将士!”

    胡亥恭敬朝下方将士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