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一年，那场雪

    1988年的那年冬天，天特别的冷，好几年没下雪的村庄里，下起了漫天飞雪。随着一声啼哭，一个婴儿出生了！

    “是个女娃”年近半百的接生婆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拿出准备好的剪刀，麻利地剪着脐带！

    简陋的瓦房内，一个腰肥脸圆，略微矮胖的中年女人满头汗水，面色苍白地躺在老式木床上。

    男人侧着脸，坐在一张木质长条凳上，耸立的高鼻梁，更显他的冷酷无情。他侧过头，双手握拳，面露嫌弃之色地看着刚生产完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婴儿。

    疲惫的女人看了看丈夫，便把头埋进被窝，抽泣起来，盖在女人身上的红绿色牡丹大花被，随着女人的抽泣，也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男人扭过头，一声未吭，摔门而出。

    门回弹在门框上发出“嘭、嘭，嘭”几声巨响，被窝里，露出一张小脸的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望着摇曳着，未合上的门和丈夫远去的背影，刚生产完，快要虚脱的女人，强忍着剧痛，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她生的第三个孩子，三个都是女娃，那个年代的农村，多数男人都想要儿子，女孩是不被待见的。

    接生婆完成了她的工作，轻轻地把门掩上，往回家的路上赶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风雪中！

    那一晚，女人哭了一个通宵，男人也整晚没回家，刚出生的小小的婴儿蜷缩在母亲身边的被子里，却没人理会。她露出红红的，稚嫩的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自己哭泣中的妈妈，她还不知道，那是唯一一次，她离妈妈那么近！

    第二天，天刚亮，灰蒙蒙的天和白皑皑的雪，让人不自觉打着寒颤！男人带着一对中年夫妻来到家里。

    门前的篱笆挂满了雪，堆了厚厚一层积雪的小路上，深深浅浅印出三个人的脚印。

    女人听到屋外丈夫回来的声音，心突然沉了下去。她知道，这个孩子，又要被送给别人了！她去年生的第二个女娃，也是这样，被丈夫送给别人了，后来因为那家人不懂带小孩，送出去没几个月，孩子就夭折了！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会经历怎样的命运，但是，她也自责自己，为什么生的是一个女娃，而不是男娃。

    她想起自己生完孩子，住在隔壁房间的婆婆不但不关心，还冷言冷语的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想起丈夫的兄弟姐妹们对自己的嘲讽和挖苦，说她生不出儿子；想起丈夫对她的冷漠，便开始讨厌起这个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起来。

    女人在心里下了决心：一定要生一个儿子！

    急匆匆回家的男人一脚踢开门，冷风噗噗地吹进屋里，飞舞的雪花从屋檐飘落而下，铺在门前破旧的石头门槛上。

    男人进屋，抖了抖身上的雪。一对中年夫妻随后进来。

    男人望着刚生产完，面色憔悴的妻子说，这对夫妻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想领养一个。妻子怀孕的时候，他就跟这对夫妻说好了，如果生的女儿，就把女儿给这对夫妻领养！

    刚生产完的女人，也没有起身，躺在床上打量着两个人。

    中年夫妻个子不高，中年男人约一米七不到，中年女人一米五左右。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老式西装。

    中年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干瘦蜡黄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乌黑的嘴唇，显得她病泱泱的！

    中年男人也比较瘦，破旧的黑衣服和沾满雪水的裤子上，泛着油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过的样子！这么冷的天，两个人穿的又极为单薄，蓬头垢面的他们，打着哆嗦，看样子，他们家的条件，比自己家还要恼火很多！

    “我们结婚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家里虽然穷点，但是我们会好好把孩子带大的。”中年男人看着床上躺着的产妇，笑呵呵的说：“我们是来收养这个孩子的！”

    虚弱的产妇轻轻掀开盖在女婴身上的被子，襁褓中的女婴还在熟睡。

    产妇的丈夫两步跨到床边，一手抓起包着孩子的包被，将孩子递给中年男子说道：“这个孩子，你们抱养过去后，我们就别联系了，以后你们就是她的父母，无论孩子以后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管了！”

    看着那对中年夫妻抱着孩子，消失在风雪中，男人松了一口气！

    回到屋里，关上门，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妻子，男人戾声说道:“以后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女婴的妈妈直到孩子被抱走，都不知道这对养父母姓什么，住哪里。也不知道他们家里的任何情况，她也不会去问丈夫。在她看来没有生下一个男孩，本来就是她的错！

    而且，她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个孩子，自从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女孩的时候开始，她就有点不在乎这个孩子了！

    那一天，这个刚出生一天的女孩就这样被父母抛弃了。女孩不知道，就是这样平凡的一天，却注定了她以后崎岖的一生！生而为人，她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没法选择自己的性别，更没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活着，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