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妈妈的底线

    女人才是这个世上真正的面子动物，她们因为脸而活着，她们活着也是因为自己的脸，这句话看似有些道理，又像是扯淡。女人之间是习惯攀比的，皮肤，身材，化妆品，包包。这些表面的东西都是比较的武器，但是这些东西的作用，只产生在临近的人或者和她们一般无二的人身上。对于另一些女人，那些和她们处在不同阶级的女人身上，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个表情，都能成为这场比比较的杀手锏，而且高下立判。

    安生的女人居然一眼都没有看王叶，虽然在当时，王叶没有因此而难过，但是在之后的很多日子里，这次匆匆的见面与自己的女儿一起，让她在无数艰难中咬牙坚持，最终度过难关。他们一家人就这么走了，王叶也出去找了，也在半夜里哭醒了，也茶不思饭不香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她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但是这种情绪是致命的，至少需要一段时间去缓解，她没有再去上班，她似乎快失去所有活着的希望了，她就在家里躺着，茶不思，饭不想。

    不知道是安生的意思还是那女人的意思，他们走后不久，有人往王叶家里送了一些钱，不少了，王叶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原来一个大信封能装下五万块，原来一万块是这么厚的一沓，王叶从来没有见过。她看见送钱的人来了就拉着她不让走，她问东问西，问问自己的女儿现在多高了？回家还哭不哭？晚上谁陪她睡觉，以及，那家人对他好不好。男人被纠缠不过，半敷衍的告诉她：孩子很好，现在上着市里最好的幼儿园，前一段他刚拉着一家人去了海边，孩子很开心，和家人相处的很好。王叶听到这些很欣慰，却也有些心酸。她想：孩子是这么快乐。可是她的快乐现在与她无关了。可反过来想，如果孩子和自己在一起，还能有这样的快乐吗？大概是没有。到底是谁错了？是自己？是安生？还是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都不是，错的是这个世界，或者说是她对这个世界曾经幼稚的认识。她忽然认识到，自己需要好好的认识这个世界，让自己明白，到底是他妈谁的错？

    男人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不住的抬起手来看手表，但王叶还是拉着他问东问西，他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可怜眼前的这女人，他早都发火了。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甩开了被王叶紧紧拉住的衣袖，准备扬长而去。王叶哭着求他留下安生家里的电话，男人没有答应，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最后，在王叶万般哀求之下，勉强留下了家里的地址。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犹豫半天之后，还是央求王叶，他说的这些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让安生一家人知道，因为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这两人终于找到了难得的共同点，无能为力的共同点，身不由己的共同点。男人低下头来说到：“能怪谁？怪就怪咱们没个牛逼的爸妈呀！咱们玩不过人家，我不妨告诉你，你也别惊讶，你当年一到这，人家一家就知道了。火车站一问，人家就知道了。好好过日子吧，你还那么年轻，又有学历，好日子在后头呢！”说完，扬长而去。

    男人一走，王叶就愣愣的坐在凳子上，坐了一夜。这一夜她想了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尽量理智的想，给自己摆事实讲道理，尽量使自己不感情用事，这一夜没有白过，她想明白了个大概，想明白了一些。

    ：“真的能像那个男人说的，怪自己的父母吗？当然不行，这种气撒在父母身上没有任何道理，作为父母，谁不是竭尽全力给子女更好的呢？他们没有错，他们仍然值得爱戴，值得尊敬。她的孩子，尽管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这个小家伙，但是她明白，对于孩子来讲，这是事情是对的，她现在生活自己是给不了的，不仅仅是自己贫穷。她没有能力带女儿去海边，她更没有能力让女儿去上那种一般人都进不去的幼儿园，以后的小学，以后的大学，再往以后，女儿是否能够坦坦荡荡的爱自己喜欢的男人呢？这些她现在都做不到。但是，可以改变吗？她想了又想，她明白了，可以，要怎么改变呢？这个世上的许多人都想改变，或者说曾经想过改变，这种改变不是普通的改变，是一种阶级的跃迁。”“跃迁”这个词她曾经学过，是一个量子力学中的概念，表示一个原子从一个能级到另一个能级的变化，这不是随便产生的，这需要吸收或者释放能量。对于她来讲，毫无疑问，这种跃迁要从低能级到高能级，所以，她需要吸收能量，可是有什么能量能让自己吸收吗？有，读书。

    那个时候她还没听过那首闽南歌《爱拼才会赢》，她还没有听过里边的一句歌词——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句歌词的时候，是在一家高级的商务KTV里，她端着一杯酒，醉眼迷离的靠在沙发上，旁边年轻的男孩子门，穿着衬衣，露着自己坚实而年轻的胸膛，拿着话筒纵情唱着，听到这句词她就笑了，她心里想，这句话应该改改，改成“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读书这件事情，大概是那个时候的王叶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有的选择靠自己的经验，但是更多的，是靠天意。她经历过一断类似婚姻一样的东西，她明白，男人与婚姻一样脆弱，和亲情不一样，亲情有文化的支持，有激素的支持，有榜样的支持，所以亲情看似是牢固的。但是婚姻不同，一张菲薄的证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她不愿意把命运交给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因为爱情而来得婚姻会伴随着爱情得结束而结束，因为别的东西而来得婚姻也会随着那种东西得结束而结束。所以，她选择继续读书，读的是更高的技术，读的是更高的圈子，读的是崇拜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赏识。其实崇拜和赏识是一个意思，说到底，就是一种吸引，只不过，前者自上而下，后者自下而上。我们知道怎么去崇拜，但是却不会去获得赏识，赏识这个词有无数个姐妹，其中最恶劣得一个叫做“谄媚”。我们没有人会赏识一条狗，但是却总有人把自己变得像狗来妄图获取别人得赏识。没有文化得女人不一定就没有智慧，智慧这东西，和读书没有关系，有的和经历有关，有的，却是与生俱来，王叶的母亲没有度过一天书，却总把“吃亏是福”这句话挂在嘴里，王叶最终会明白：“吃亏是福”是一种态度，才是自上而下得最据吸引力得赏识。就像人尽可夫女人注定不能成为老婆一样，而吃亏是福是一种忠诚，是一种忍耐，是一种品质。而谄媚，只是一种方式，可以对任何有利于自己的人谄媚，所以，注定不会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