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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八章:萨摩的躁动(下)

    得知其父伊集院忠栋被杀,伊集院忠真先是修书一封给岳父岛津义弘,诉说自己的苦衷:“惊闻家父突遭处决,至于吾身应如何处置,亟待龙伯公示下。然而,眼下出入庄内诸路口均已封禁,时有士兵在各处放火,令人疑惑,无法理解。若能保证吾家家门延续,吾愿前往参见龙伯公,甘受任何处分。”

    伊集院忠真在信中表示愿意牺牲自己,换取伊集院氏香火的延续。不过对于这笔交易,岛津义弘无法做出保证,只是含糊其辞的回应了一番,并劝说伊集院忠真放弃抵抗。

    看到岛津义弘的回信,令伊集院忠真大失所望。走投无路的伊集院忠真纠集家中一族、郎谠,最终决定在日向庄内举兵反抗。

    以都城为中心的日向果诸县郡庄内乡,从地理上看是一处盆地,被称为“庄内盆地”,此地历来是岛津氏御一家北乡氏的领地。在岛津贵久、岛津义久父子平定日向时期,为了防止伊东家南侵,北乡氏以都城为中心,修建了恒吉城、梅北城、末吉城、梶山城、胜冈城、山之口城、小高城、志和池城、野野美谷城、山田城、安永城、财布城共十二座支城,分别扼守从外部进入庄内盆地的各处要害,建立了号称“庄内十二外城”的城堡防御体系。庄内领地易主后,接手的伊集院氏继承了这一防御体系,并且加固城墙、挖掘壕堀,不断强化防御。伊集院忠真决定起兵后,立即分派大将,前往十二外城驻守,防备岛津军攻至都城。

    见伊集院忠真中计,岛津龙伯旋即发出集结军队的命令,调集萨摩、大隅、日向(诸县郡)三果领主、地头、众中,出兵前往庄内集结会合。

    此时,岛津军兵力约2万,号称4万。而伊集院军只有约4000人马。

    按岛津氏惯例,数万大军出征,理应由家督亲自出阵,或在一门众与老中里挑选一人担任总大将。此时岛津龙伯有病在身,无法上阵,而岛津义弘、岛津忠恒都在京都,也无法领兵出征。庄内征讨军中,够资格担任总大将的有岛津丰久、岛津征久、岛津忠长、平田增宗、镰田政近、比志岛国贞、长寿院盛淳等人。这几人一番商量,一致认为这次平定伊集院忠真叛乱的大功,由新家督岛津忠恒领取最为适宜,毕竟这种出风头的事,最容易积攒威望。因此他们推举岛津忠长为代表,向岛津龙伯进言,建议让岛津忠恒担任此次出征的总大将。

    众人的想法正合岛津龙伯的心意。为救出被石田三成奉行囚禁羁押的岛津忠恒,岛津龙伯专程修书一封于德川家康,并在信中说起石田三成曾向岛津忠恒透露伊集院忠栋“李代桃僵”的阴谋,故意激化岛津忠恒与伊集院忠栋的关系,所以才会导致岛津忠恒有不智之举。

    德川家康本就与岛津龙伯多有来往,接到其书信后,他马上与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一道颁布连署令状:“岛津少将忠恒杀伊集院忠栋,乃果君诛其叛臣,不得以擅杀之法论之。”

    这番说辞明显推翻了石田三成之前“忠栋尝承先太阁之宠命,犹公朝之臣,非唯岛津家之臣也”的论断。而且面对岛津龙伯拿出的“证据”,石田三成也百口莫辩,当初向岛津忠恒透露伊集院忠栋“李代桃僵”的阴谋,是出于向岛津忠恒示好,同时用伊集院忠栋来分化、牵制岛津氏的目的。但谁会想到岛津忠恒这个人会如此偏激,做事不动脑筋。

    “武功派”抓住机会,立刻攻讦石田三成挑拨藩果内部的关系,意图图谋不轨。眼下这种局面,石田三成一时难以招架。

    另一边,岛津忠恒得到释放,在德川家康派兵保护下,快马赶回萨摩,先去富隈城拜见了养父岛津龙伯,而后马不停蹄赶赴前线统兵。

    这场战事,起初在岛津军的强攻之下,伊集院军连丢两城,随后战时便陷入了胶着。

    急于求成的岛津忠恒兵行奇招,奔袭忠真所在的都之城,结果大败亏输。看不下去的岛津龙伯后来亲自出马,结果连一个庄内的支城都没能攻下。

    岛津龙伯见此,只得一面令藩内诸臣朝日向都城增兵,一面向德川家康汇报情况,请求外部支援。

    德川家康获知岛津家氏定伊集院忠真之乱不太顺利,派出心腹家臣山口直友前往日向庄内。山口直友此次前来,有两项任务在身。第一是了解战况,收集情报,第二是向九州诸大名传达德川家康的命令,要求各大名出兵援助岛津氏。

    德川家康之所以如此积极帮助岛津氏,一方面自然是想笼络岛津氏到自己麾下,另一方面也是对九州诸大名进行测试。按照丰臣正权的规定,德川家康虽然是“五大老”之一,但也只是一个大名,理论上与岛津氏平级。丰臣秀吉死后,丰臣正权要向各大名发号施令,都是以“五大老”连署的方式签发令状。如岛津忠恒被释放时,使用的便是德川家康与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三大老连署的令状。

    眼下,德川家康首次尝试以自己的名义向九州诸大名发号施令,其目的就是想测试九州大名的正治倾向,看看有哪些大名会听从自己的召令。

    种子岛久时接到增兵召令,匆匆召集其人马,准备出征。这时在后方养伤的岛津征久借着与其叙旧的机会,无意间向种子岛久时透露,石田三成奉行当初对五大老割让种子岛坚决反对,如今宋洲对倭国的要挟解除,石田三成有意想撕毁与宋洲签订的屈辱和约,只是苦于没有契机。

    苦闷已久的种子岛久时得到岛津征久的这番暗示,脑子立刻活泛了起来。石田三成奉行苦于没有契机,自己创造一个不就行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伏见城方面自然得承认事实。想到此,种子岛久时渐渐壮大了胆子,命心腹暗中找船,准备趁此时机抢回种子岛家世居数百年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