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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天暗星和地孤星

    刚到州府衙门,便见从里面走出李通判,因见杨志军官模样,便问,“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卑职乃延州团练使杨志,调任青涧城种谔大人麾下,有事求见知州大人”,这套官话杨志也学会了。

    李通判道:“杨团练,本官乃本司通判,你有何事说与本官,待与你禀报”。

    “回通判大人,知寨汤成战死疆场,种谔大人怜之,特许回乡下葬,请转禀知州大人安置”,杨志指指马车上的灵柩,感叹道:“汤知寨死得惨呀”。

    李通判扑上来便给了杨志老大耳刮,把杨志也打懵了。

    “放肆,此处是州府治,不是乱坟岗”,李通判气得脸色铁青。

    杨志忙辩解道:“汤知寨乃朝廷命官,命丧疆场,官府岂能不管?”

    那知州陆诜正在看防御使种谔送来的战报,听得衙门外喧哗,便叫手下问怎么回事。

    李通判便去见陆知州,说起汤知寨灵柩停放衙门口之事。

    陆知州大怒,大骂杨志不通事理,乃道:“自古沙场战死就地掩埋,你这鸟人,如何敢停放府衙,羞辱本府,莫非还要本府披麻戴孝不成。真个晦气”。

    “汤知寨为国而死,理当重葬优恤,种大人也是仁义,求知州大人抚恤先烈,也是理所当然”,杨志觉得没什么不妥呀。

    “呀呸,休提那种谔。为人臣者,必从君命。那种谔好大喜功,诏命未至,擅自兴行,赚取绥州,招降纳叛,却不知虏众来降,真伪不辩,反自以为功,邀功请赏。又要重筑绥德城,结果招来党项人报复,此回虽侥幸获胜,然党项人岂肯善罢甘休,必然大举进犯。这般多事,真个鲁莽”。

    杨志一听便觉得不对劲,便道:“种大人可是一心为国,收复失地,有何不妥?”

    “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两国相处,须得以礼相待,各退一步,而不能固执于一城一池之得失”,这老头是个保守主和派。

    杨志一听便明白了。大宋朝不乏武将英才,可赵官家又怕武将功高盖主,不服管制,因此上才让文臣来制肘,以文抑武。而文臣大多信奉孔夫子的和为贵忍为高,以及老庄的无为而治,因此上边庭多儆,国祚少宁,屡受游牧民族的欺凌,可悲呀可悲。

    “知州大人这是无所做为”,杨志实在听不下去了。

    “无为无不为”,陆诜道:“本府职责乃是安抚一方百姓,太平无事,而非挑起战事,开疆拓士。若无太平,便是再有四百军州,又能如何?种谔不听本府谕令,擅自兴兵,本府已拟奏表,弹劾问责”。

    打了胜仗,非但无功,还有了罪了?真是天下奇闻。

    杨志正担忧种谔的安危,忽脑海里冒出一个词来,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他可是从现代魂穿过去的,这点历史知识还是知道的。

    只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主战的遇上主和的,也同样说不清。

    杨志懒得和陆知州理论,便问道:“那汤知寨灵柩如何处理”。

    “汤和原是本州铁匠,被党项人劫持,幸被种谔救回,并被举荐做了知寨。如今即死,入土为安,你自将他埋葬,莫在衙门口埋汰本府”,陆知州不满道。

    杨志无奈,只得出了府衙。所幸怀里还有几两银子,与两个随差赶着马车,到市面棺材铺买副薄材,并香烛纸马,雇了几个人,在城外乱坟岗处把汤成埋了。

    这倒好,没给自己的老爹尽孝,倒给别人尽孝了。

    杨志处理完这档子事,便让那两个随军先回青涧城交差,自己要去找汤隆。虽然汤隆赌博成性不学好,尽竟汤成汤知寨临死托孤要种谔照顾的。

    杨志在延州走遍了勾拦瓦舍,找了三四天才在一处墙旮旯处找到正在睡觉的汤隆,穿的简直像个叫花子。这小子连自己家也懒的回,大概家里也让他败光了。

    “醒醒”,杨志过去推了一把汤隆。

    “干什么?”,汤隆揉揉惺松的眼睛,这小子把种谔发放的一百两抚恤金也给输光了,身无分文,睁眼见是杨志,喜道:“黑老大,请俺吃点行不?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杨志气得直瞪眼,这小子也太混帐了,就这将来还是梁山好汉呢,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今天是令尊头七,难道你就不能给烧点纸吗?”杨志苦口婆心。

    汤隆这才想起父亲战死沙场的事,鼻子一酸,“俺爹在那了?”

    “寻你不见,洒家无奈,只得将令尊下葬到城外乱坟岗。今日头七,你若还为人子,当亲去祭祀”,杨志语重心长。

    “俺那可怜的老爹哟”,汤隆抹了一下眼角,“可俺现在没钱买香烛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杨志恨不得将这个败家子凑一顿,地孤星可真是地孤星。

    没办法,好人做到底吧。所幸兜里还有几贯钱,杨志便先打发汤隆吃了饭,又到街面铺子里买上香烛纸马,陪着汤隆来到城外乱坟岗。

    汤隆跪在父亲坟头,号啕大哭,尽管以前父亲靠打铁养家,日子虽苦,还算安稳,可自从这几年父亲投军,便不再顾及家里,自己有人养,没人教,才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如今父亲已故去,在这个世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杨志默默地看着,想起了杨文广老爷子,不知道他能否承受的起子故孙亡的无情打击。

    祭奠完,杨志便问汤隆有何打算。

    “当然是去青涧城找种大人了”,汤隆不加思索。

    “这就对了,再不能这样赌下去了,会毁了你的”。

    “俺爹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陪一百两银子那成,最少也得一千两,不,两千两”,这小子眼里只有钱了。

    “好个金钱豹子,你不是豹子,只认金钱了,算什么好汉”,杨志气得破口大骂,“你这鸟人,如何这般不争气?国难当头,不思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沉溺赌博,醉生梦死,一份家业败得精光,尚不知足?还要军前讹诈,可怜你枉为七尺男儿,丢人现眼”。

    汤隆羞愧地低下头,“那俺该咋办”,他没主意了。

    “当然是戒掉赌博恶习,重新做人,投军杀敌,为父报仇”,杨志说得铿锵有力。

    汤隆连连点头,便跪在父亲坟头,立誓道:“爹,俺再也不赌了,若违誓言,天打雷轰”。

    杨志见他悔悟,喜道:“好兄弟,这就对了,跟上洒家,好好干一番事业”。

    汤隆便要回延州,把老宅子卖了,跟杨志去青涧寨从军。

    于是两人便回到延州,还未到汤宅呢,却见对面来了几个人,吓的汤隆撒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