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江湖上次赶在清明节的时候回家是因为久居老家的王江河打电话过来说王江边正考虑卖房，不过他在镇上的那套房子根本就不好出售，开发商那里尚有一大批的房源没来得及出售，更不要说他那算是个二手的了。但他缺钱的消息被这么一折腾，倒是不胫而走。
那几年，很多人在外面不管是做装修也好、还是做生意也好，大大小小的都赚了些钱，而大家赚到钱后第一想法都是回老家盖房子，房子盖的越大越好，楼建的越高越好。年底前全家人住上自家建的新楼房，脖子上再戴上一根手指粗的大金链子，手上拿着最新潮的手机，甚至不用自己去明说、去吹牛，那人就是今年全村最富、最靓的人家。不论这家人之前是怎样的庄户人家，也不论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所有人的话题都会围绕着他们，全是恭维和羡慕的话语。金钱和存款一时间竟成了衡量人这一生的唯一标准。
九十年代村里二次分田的时候，王江边得了一块上好的宅基地，而这块宅基地早就被人盯上了好久。好多人乘机便想出钱买，王江边竟也呆愣愣的同意了，还让他们竞价购买，一时间声势闹的可大了。这不，王江河知道了之后连忙打电话给王江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老小以前不挺有钱的吗，怎么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竟落到了卖家底的境况。王江湖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讲，只是让他一定要将王江边给拦下来，因为他当过队长他知道私下买卖宅基地是违法的，就算卖了，对方也是无法过户到他的名下，到头来都是一笔乱账。
王江河虽然也没大听懂王江湖说的那些大道理，但当了一辈子农民的他太知道宅基地和土地的重要性了。既然读书最多的老二说了这是行不通、不能干的事儿，那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也要担起责任，好好的规劝自己的弟弟不要干傻事。
可王江边自从离开上海之后，除了刚开始跟所有人报了个平安之后，就换了号码和他们兄弟几人都断了联系。他的新手机号码竟连王江河那边都没留下一个，他像是生怕别人找到了他一样。王江湖这下有心想要联系他跟他好好聊聊，也根本就联系不上他。关于他的消息，现在竟全靠王江河在家通过村里人的只言片语来获取零星的一些消息。王江河打听来打听去也只是模糊的得到一个，王江边清明节时会回来卖宅基地的消息。王江湖听到消息之后，暗道不好，只能带着当时他能调动的最多的现金五千块，回了老家。
王江边的那块宅基地毗邻公路，外围的院子又大，旁边还有条小溪，过了马路那边还有个池塘，屋后就临着自家的田，再往前面走上几步路，就有一条大路直通山脚，简直就是农村里不好多得的理想居所。而他这块地的旁边就是王江湖的宅基地，这两块地连在一起可谓是周围几个村子加一块都难得的一处好住所。当年的王江湖大队长当的好好的也就是因为当众跟王江边兄弟两前后抓阄抓到了这两块宅基地，被其他人闹得没办法才辞了职。
这样的一处好地方，王江边竟要卖，而且直到王江湖人回到了老家才从别人的闪烁其词里了解到，王江边在外面打着的旗号竟是要连他家的宅基地一起卖了，而他作为当事人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
这一年才短短的几个月里，王江边这个幺弟给他带来的消息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劲爆，一时间，王江湖的血压不受控制的往上直飙，走路都开始飘忽了起来。可王江河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王江边，那边的买家倒是来村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了，价格都翻到三十多万了。
没法子，为了阻止王江边，王江湖去找到现任的大队长和村长，将这件事含糊的说了一遍，大队长当即组织了全村的村民，并将宅基地的情况告知了他们：“农村宅基地是仅限本集体经济组织内部符合规定的成员，按照法律法规规定标准享受使用，用于建造自己居住房屋的农村土地。换句话说就是：农村宅基地是不可以买卖的，因为属于村集体资产，私下买卖宅基地属于违法现象。按国家规定，农村宅基地，我们农民是有无偿使用的权利，并且宅基地的使用也没有时间限制，但也规定了我们只享有宅基地的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卖不得啊，卖了就是侵害集体的利益了，也就是你们自己的利益知道了？”
但村里人哪懂这些，只知道拿到钱就是好的，那几年农村宅基地的地下买卖更是屡禁不止。但往江边这次卖宅基地的事儿闹的这么大，而且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王江湖更是摆明了不愿意出售，这一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劝退了不少人。可还有些人还是不死心，于是当下就将王江边给翻了出来，叫他出面和王江湖商议着写下协议按好手印。
无奈，王江边只好扫眉耷眼的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当天晚上去了王江河家，想要找王江湖好好谈谈，让他高抬贵手拉他一把。可不等他开口，王江湖就举着棍子坐在那里了，旁边的王江河也只是坐在小凳子上抽着烟，两腿中间还放着一个扫把躺在那里，看这架势怕是也准备乘机揍他一顿。
谁也没想到，本以为是充当看客的王江河，竟是第一个对王江边发动攻势的人，先是将烟随手往王江边门边的方向丢去，乘王江边闪躲的瞬间，他快若闪电的就冲了过去，举着那个新买的扫把对着王江边的腿就快速的打了上去：“你个小鬼啊！你个败家的啊！打死你个不肖子孙！你就差拿着祖宗牌位出去卖了你！你个混账啊！看我不打死你。。。”
“好了好了！我都没打他呢，你费那力气打他干嘛？”王江湖看着老大没跑两圈就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移开眼睛说道。
“这混账不打不行啊，都开始惦记着要卖宅基地了，而且还要连带着你那份一起卖。爹娘已经走了，我身为老大，你们做错了事，我自然该帮着管教。这王八羔子的，老二你等着，看我不打死他！”王江河大口喘着气说道。
“那你打吧！只不过别再用你的扫把了，新的，该打坏了，用我的！这棍子我在你柴房里找了好久了，用来打人最好了，哪怕打坏了也用不着心疼。”王江湖说着就将王江河手里的新扫帚给换了下来，平常少言寡语的人竟也在这几步的路途里说了一堆，“哎呀，这扫帚打人还是不大方便，阻力太大，拿着又累，打起人来还不疼。大哥你这常年干活的身子骨竟然没挥几下就累成了这样，要不我替你？好歹我也是他哥哥，这事儿又跟我有关，你正好歇歇。”
王江河笑笑的没表态，倒是举着棍子看着王江湖，试探的打了王江边两下。只听到王江边随着棍子落下一蹦三尺高的惊叫着：“哎呦！老大你怎么还真打啊！还下死手！疼死我了！”
不待其他人反应，王娟这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睛弯的跟个月牙一样的看着王江湖说道：“哎呀，老头子，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当自己二八小伙子呢，等会又喊疼！老二呀，你哥年纪大了，有些事你们兄弟两自己处理就好，别拉着他了，六十好几了，土都埋半截的人了，还拿根棍子在那比划。”
棍子交还给了王江湖，王娟又回了房间。三兄弟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王江湖坐在大桌旁边不说话，板凳上还放着一根棍子，王江河坐在了上手主家的位置上，又点起了一根烟。王江边也趁机坐在了之前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王江湖刚散的烟，只是看王江湖没点，他也没敢抽，只能放在手上摩挲着。
“你到底怎么想的？卖宅基地？还连我的一起卖？”王江湖低着头憋着一口气说道。
“我也不想啊！我那房子卖不掉，我又缺钱，正好有人愿意花钱买这农村的破地，那不正好嘛。”王江边还是那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道，“老二你知道的呀，我在外面还欠了钱。就算那钱我不准备还了，我家里还要开支啊。我这刚换了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承训还在读高中，到处都要花钱的。我。。我没钱啊！我从上海走的时候身上就没钱。”
“破地？宅基地竟也成了你这小子嘴里的破地！这要是还有个祖宅给你卖，你是不是也一把当废铜烂铁给卖了呀？！”王江湖气红了眼睛说道。
“农村的地不就是破地吗？开发开发不到，拆迁拆迁不到，花钱盖的房子连住都住不上。现在农村的房子连我们自己都看不上，不是一文不值是什么？你别看到处都回老家建房子建的热闹，可你见哪个人真住了几天？都在外面。除了过年那时候，村里除了那些老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孩子基本能接出去的都接出去了，包括老大家的两个孙子。你问老大，这周围有多少学校因为招不到生而关门了？镇上那家中学去年关的，再往前那个镇上的唯一一所中学都办不下去了，三所学校并一所，加起来一个年级连8个班都凑不齐。更不要说小学了，这十里八村的现在连所正规的幼儿园你都找不到。”王江边歇斯底里的说道，“你王老板财大气粗的，这几年回来过几次啊？要不是孩子要考试没办法，你还回来吗？我卖宅基地不孝，你孝啦？你连回来都不回来的一个人，你还守着那个宅基地干嘛？不如让我拿去卖了。反正你本来就没后，绝户一个，倒不如都给了我，当时候我还能让承训给你们夫妻俩摔盆打碗的，不是正好？！”
鲜红的掌印打在了王江边的脸上，王江湖气急了，打完之后气急的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呆愣楞的站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我不是绝户，我有五个孩子，我不是绝户，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就住在那里守着小妹过下半辈子，孩子们都会回来看我们的，全都会回来的。”
“你就是绝户！我说错了吗？你就是绝户！你死后连个抬棺扶灵的后人都没有。”王江边癫狂的用手使劲的拍打着桌子说道。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王江湖也使劲的拍打着桌子，猩红的眼睛盯着王江边说道，“现在早就不流行土葬了，我用不着人扶灵。孩子孝顺排第一，是男是女不重要。”
“哈哈哈。。。不重要？那你上次住院的时候，怎么是大女婿和嫂子在那照顾你，你那些女儿们呢？我那些好侄女呢？”王江边大笑着说道。
“男女有别，你懂不懂啊！不是她们不愿意，是我不让！只要是有空她们哪一个没去看我？！就连两个小女儿回来之后，都要么给我熬药，要么给我按摩的，你呢？你是我弟弟你有正经看过我一眼吗？”王江湖气急了拉着他的衣领说道。
“我为什么要去？难不成还指望我去伺候你吗？我有儿子的！我老了不怕没人伺候的，叫他娶个媳妇回来就行了。难不成我还指望你不成？”王江边此时的笑容在灯光的反射下显得那么的刺眼。
“呵~”王江湖冷笑一声，紧接着大声的笑道，“哈哈哈。。。这世道不一样了，改革开放多少年了，现在的女娃娃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啊。她们都读过书，懂道理了！千百年间沿袭的那些封建礼教早就不管用了。现在事事讲法律，那些用来折磨女人们的那套规矩也早都不能用了。她们是自由的了，和男子一样的自由。能挣钱，能离婚，能光明正大的奉养自己的父母。她们不用像妈一样裹着小脚了，她们自由了，不用再去背负着夫家的一切过活了，你明不明白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妈走之前要那么坚定的一个人葬在山顶之上？那上面明明就连脚力相当的小伙子也很难走的上去的。”
那几年，很多人在外面不管是做装修也好、还是做生意也好，大大小小的都赚了些钱，而大家赚到钱后第一想法都是回老家盖房子，房子盖的越大越好，楼建的越高越好。年底前全家人住上自家建的新楼房，脖子上再戴上一根手指粗的大金链子，手上拿着最新潮的手机，甚至不用自己去明说、去吹牛，那人就是今年全村最富、最靓的人家。不论这家人之前是怎样的庄户人家，也不论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所有人的话题都会围绕着他们，全是恭维和羡慕的话语。金钱和存款一时间竟成了衡量人这一生的唯一标准。
九十年代村里二次分田的时候，王江边得了一块上好的宅基地，而这块宅基地早就被人盯上了好久。好多人乘机便想出钱买，王江边竟也呆愣愣的同意了，还让他们竞价购买，一时间声势闹的可大了。这不，王江河知道了之后连忙打电话给王江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老小以前不挺有钱的吗，怎么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竟落到了卖家底的境况。王江湖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讲，只是让他一定要将王江边给拦下来，因为他当过队长他知道私下买卖宅基地是违法的，就算卖了，对方也是无法过户到他的名下，到头来都是一笔乱账。
王江河虽然也没大听懂王江湖说的那些大道理，但当了一辈子农民的他太知道宅基地和土地的重要性了。既然读书最多的老二说了这是行不通、不能干的事儿，那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也要担起责任，好好的规劝自己的弟弟不要干傻事。
可王江边自从离开上海之后，除了刚开始跟所有人报了个平安之后，就换了号码和他们兄弟几人都断了联系。他的新手机号码竟连王江河那边都没留下一个，他像是生怕别人找到了他一样。王江湖这下有心想要联系他跟他好好聊聊，也根本就联系不上他。关于他的消息，现在竟全靠王江河在家通过村里人的只言片语来获取零星的一些消息。王江河打听来打听去也只是模糊的得到一个，王江边清明节时会回来卖宅基地的消息。王江湖听到消息之后，暗道不好，只能带着当时他能调动的最多的现金五千块，回了老家。
王江边的那块宅基地毗邻公路，外围的院子又大，旁边还有条小溪，过了马路那边还有个池塘，屋后就临着自家的田，再往前面走上几步路，就有一条大路直通山脚，简直就是农村里不好多得的理想居所。而他这块地的旁边就是王江湖的宅基地，这两块地连在一起可谓是周围几个村子加一块都难得的一处好住所。当年的王江湖大队长当的好好的也就是因为当众跟王江边兄弟两前后抓阄抓到了这两块宅基地，被其他人闹得没办法才辞了职。
这样的一处好地方，王江边竟要卖，而且直到王江湖人回到了老家才从别人的闪烁其词里了解到，王江边在外面打着的旗号竟是要连他家的宅基地一起卖了，而他作为当事人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
这一年才短短的几个月里，王江边这个幺弟给他带来的消息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劲爆，一时间，王江湖的血压不受控制的往上直飙，走路都开始飘忽了起来。可王江河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王江边，那边的买家倒是来村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了，价格都翻到三十多万了。
没法子，为了阻止王江边，王江湖去找到现任的大队长和村长，将这件事含糊的说了一遍，大队长当即组织了全村的村民，并将宅基地的情况告知了他们：“农村宅基地是仅限本集体经济组织内部符合规定的成员，按照法律法规规定标准享受使用，用于建造自己居住房屋的农村土地。换句话说就是：农村宅基地是不可以买卖的，因为属于村集体资产，私下买卖宅基地属于违法现象。按国家规定，农村宅基地，我们农民是有无偿使用的权利，并且宅基地的使用也没有时间限制，但也规定了我们只享有宅基地的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卖不得啊，卖了就是侵害集体的利益了，也就是你们自己的利益知道了？”
但村里人哪懂这些，只知道拿到钱就是好的，那几年农村宅基地的地下买卖更是屡禁不止。但往江边这次卖宅基地的事儿闹的这么大，而且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王江湖更是摆明了不愿意出售，这一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劝退了不少人。可还有些人还是不死心，于是当下就将王江边给翻了出来，叫他出面和王江湖商议着写下协议按好手印。
无奈，王江边只好扫眉耷眼的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当天晚上去了王江河家，想要找王江湖好好谈谈，让他高抬贵手拉他一把。可不等他开口，王江湖就举着棍子坐在那里了，旁边的王江河也只是坐在小凳子上抽着烟，两腿中间还放着一个扫把躺在那里，看这架势怕是也准备乘机揍他一顿。
谁也没想到，本以为是充当看客的王江河，竟是第一个对王江边发动攻势的人，先是将烟随手往王江边门边的方向丢去，乘王江边闪躲的瞬间，他快若闪电的就冲了过去，举着那个新买的扫把对着王江边的腿就快速的打了上去：“你个小鬼啊！你个败家的啊！打死你个不肖子孙！你就差拿着祖宗牌位出去卖了你！你个混账啊！看我不打死你。。。”
“好了好了！我都没打他呢，你费那力气打他干嘛？”王江湖看着老大没跑两圈就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移开眼睛说道。
“这混账不打不行啊，都开始惦记着要卖宅基地了，而且还要连带着你那份一起卖。爹娘已经走了，我身为老大，你们做错了事，我自然该帮着管教。这王八羔子的，老二你等着，看我不打死他！”王江河大口喘着气说道。
“那你打吧！只不过别再用你的扫把了，新的，该打坏了，用我的！这棍子我在你柴房里找了好久了，用来打人最好了，哪怕打坏了也用不着心疼。”王江湖说着就将王江河手里的新扫帚给换了下来，平常少言寡语的人竟也在这几步的路途里说了一堆，“哎呀，这扫帚打人还是不大方便，阻力太大，拿着又累，打起人来还不疼。大哥你这常年干活的身子骨竟然没挥几下就累成了这样，要不我替你？好歹我也是他哥哥，这事儿又跟我有关，你正好歇歇。”
王江河笑笑的没表态，倒是举着棍子看着王江湖，试探的打了王江边两下。只听到王江边随着棍子落下一蹦三尺高的惊叫着：“哎呦！老大你怎么还真打啊！还下死手！疼死我了！”
不待其他人反应，王娟这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睛弯的跟个月牙一样的看着王江湖说道：“哎呀，老头子，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当自己二八小伙子呢，等会又喊疼！老二呀，你哥年纪大了，有些事你们兄弟两自己处理就好，别拉着他了，六十好几了，土都埋半截的人了，还拿根棍子在那比划。”
棍子交还给了王江湖，王娟又回了房间。三兄弟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王江湖坐在大桌旁边不说话，板凳上还放着一根棍子，王江河坐在了上手主家的位置上，又点起了一根烟。王江边也趁机坐在了之前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王江湖刚散的烟，只是看王江湖没点，他也没敢抽，只能放在手上摩挲着。
“你到底怎么想的？卖宅基地？还连我的一起卖？”王江湖低着头憋着一口气说道。
“我也不想啊！我那房子卖不掉，我又缺钱，正好有人愿意花钱买这农村的破地，那不正好嘛。”王江边还是那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道，“老二你知道的呀，我在外面还欠了钱。就算那钱我不准备还了，我家里还要开支啊。我这刚换了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承训还在读高中，到处都要花钱的。我。。我没钱啊！我从上海走的时候身上就没钱。”
“破地？宅基地竟也成了你这小子嘴里的破地！这要是还有个祖宅给你卖，你是不是也一把当废铜烂铁给卖了呀？！”王江湖气红了眼睛说道。
“农村的地不就是破地吗？开发开发不到，拆迁拆迁不到，花钱盖的房子连住都住不上。现在农村的房子连我们自己都看不上，不是一文不值是什么？你别看到处都回老家建房子建的热闹，可你见哪个人真住了几天？都在外面。除了过年那时候，村里除了那些老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孩子基本能接出去的都接出去了，包括老大家的两个孙子。你问老大，这周围有多少学校因为招不到生而关门了？镇上那家中学去年关的，再往前那个镇上的唯一一所中学都办不下去了，三所学校并一所，加起来一个年级连8个班都凑不齐。更不要说小学了，这十里八村的现在连所正规的幼儿园你都找不到。”王江边歇斯底里的说道，“你王老板财大气粗的，这几年回来过几次啊？要不是孩子要考试没办法，你还回来吗？我卖宅基地不孝，你孝啦？你连回来都不回来的一个人，你还守着那个宅基地干嘛？不如让我拿去卖了。反正你本来就没后，绝户一个，倒不如都给了我，当时候我还能让承训给你们夫妻俩摔盆打碗的，不是正好？！”
鲜红的掌印打在了王江边的脸上，王江湖气急了，打完之后气急的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呆愣楞的站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我不是绝户，我有五个孩子，我不是绝户，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就住在那里守着小妹过下半辈子，孩子们都会回来看我们的，全都会回来的。”
“你就是绝户！我说错了吗？你就是绝户！你死后连个抬棺扶灵的后人都没有。”王江边癫狂的用手使劲的拍打着桌子说道。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王江湖也使劲的拍打着桌子，猩红的眼睛盯着王江边说道，“现在早就不流行土葬了，我用不着人扶灵。孩子孝顺排第一，是男是女不重要。”
“哈哈哈。。。不重要？那你上次住院的时候，怎么是大女婿和嫂子在那照顾你，你那些女儿们呢？我那些好侄女呢？”王江边大笑着说道。
“男女有别，你懂不懂啊！不是她们不愿意，是我不让！只要是有空她们哪一个没去看我？！就连两个小女儿回来之后，都要么给我熬药，要么给我按摩的，你呢？你是我弟弟你有正经看过我一眼吗？”王江湖气急了拉着他的衣领说道。
“我为什么要去？难不成还指望我去伺候你吗？我有儿子的！我老了不怕没人伺候的，叫他娶个媳妇回来就行了。难不成我还指望你不成？”王江边此时的笑容在灯光的反射下显得那么的刺眼。
“呵~”王江湖冷笑一声，紧接着大声的笑道，“哈哈哈。。。这世道不一样了，改革开放多少年了，现在的女娃娃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啊。她们都读过书，懂道理了！千百年间沿袭的那些封建礼教早就不管用了。现在事事讲法律，那些用来折磨女人们的那套规矩也早都不能用了。她们是自由的了，和男子一样的自由。能挣钱，能离婚，能光明正大的奉养自己的父母。她们不用像妈一样裹着小脚了，她们自由了，不用再去背负着夫家的一切过活了，你明不明白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妈走之前要那么坚定的一个人葬在山顶之上？那上面明明就连脚力相当的小伙子也很难走的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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