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婚
宋家明离婚已经三年多了。
离婚第一年，是有点不适应，身边的同事似乎觉得他有核辐射似的，尤其女老师，老远看见就躲着走。男老师和他聊天，也言左右顾其他，只说教学不聊生活。可能也是好意，怕他反感。
离婚第二年，境况开始变化，宋家明的宿舍和办公室不但没有与世隔绝，相反，介绍对象的却络绎不绝。来自各方面的信息都汹涌踏来，女方的照片都塞了半个抽屉，还包括女学生的情书。宋家明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离了婚，反而比之前更受青睐，成了香饽饽了？
这年头，都说男多女少，按照人口普查，每次都说有几千万男人注定要打光棍。可到现实中，尤其在大城市，完全是相反的状态，剩女数不胜数，适婚男人却少之又少。关键在于这个适婚的“适”字，适合结婚。啥叫适合结婚？从传统而言，女方大多要求男方工作稳定、有经济基础、高学历、无不良嗜好……而符合这些标准的职业男人，大概率也只有公务员、教师、医生了。三百六十行，在这三行里面的男人应该占总男人的比例不高，况且这里面的还有青梅竹马的，还有早恋的，还有一见钟情的，还有吸烟、喝酒、性格怪癖等等自然减员的部分，能剩下供给到社会上被挑选的更是少之又少，对大多数女方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别说初婚，二婚也是奇货可居的。
宋家明不知道自己身价如此了，只是被频繁来的媒人和毛遂自荐的女生完全打乱的生活和工作节奏。答应见面吧，心里抵触；不见面吧，都是同事朋友，人家也是好意，不好推却。两难！
对学生更是如此。虽说学校没有明确禁止师生恋爱，而且学校也有师生结婚的案例，但对宋家明而言，学生就是学生，老师就是老师，这个界限不能逾越。学生涉世未深，眼界有限，能见到的男性也只有亲戚、同学和老师。老师比她有学问，社会经验丰富，有某种成熟男人的可信赖感。每次上课都是最好的状态定时出现，下课就消失，总能给浪漫女生一种神秘的遐想，而孰不知老师也是平常人，也有柴米油盐，也有阴晴圆缺。管中窥豹，一叶障目，对年轻人不是好事。
离婚第三年，宋家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夹在相亲和拒绝女学生中的煎熬中了。还有老父亲的挂牵，成家也是对老人的一种慰藉。最终，选择了一个专科学历的女护士，重新组成了家庭。
说来也巧，这个女护士叫吴德莉，是陈为平那个同宿舍同事吴德友的本家妹妹。陈为平所在的校医院装修改造，年度教师体检安排到了市医院，吴德友和陈为平相约一起去。到了医院一看，好嘛，人山人海，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的医院果然名不虚传，单直梯都十几部，扶梯并列数排如瀑布一般运行。陈为平一脸懵的时候，吴德友大手一挥说，跟我来！二人到了急救中心，找到了吴德莉。一个小护士带着这俩大学老师一路平蹚各个科室，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搞定。
临走，陈为平再三感谢小护士。吴德友说：“你别谢了，真要谢她，来点实惠的，给她介绍个对象就行，最好大学老师那种的，她就得意老师。她爹妈天天催我，我要不是她哥，我都娶她了，免得天天被催了。”
“你这当哥的说话真不着调，说的好像我找不到婆家似的。陈老师别听他瞎说，没正形。以后哪不舒服了，来医院找我就行。”吴德莉口直心快。
“你是盼他有病吧？找你？你会看啊？”吴德友抬杠。
“呸呸呸，算我所错了。最好你俩都别再来。不过，万一有哪我能帮上忙的，到这找我就行。我虽然是个护士，但起码比你们在这熟啊，带个路找个人还是可以的。你们先走吧，我就不留你们了，我那急诊上一会儿都离不了人，我得赶紧回去了。哥，陈老师，有事电话联系，再见啊。”
不久，宋家明和陈为平小聚，宋家明说了成家的想法，陈为平脑子中就马上闪出了吴德莉的名字。经吴德友中间联系，二人在一个周日晚上，在医院急诊室的值班室见了面。
“不好意思宋老师，让你到这见面。本来今天该我休息，我哥说附近有家新开的咖啡店不错。可没想到科里临时通知全员返岗，高速上有个重大连环车祸，不少伤号中午送到这，忙了一下午才算稳住了。我听陈老师说您明后几天都有课，所以我就说，看您能不能到这来……实在抱歉啊。”
“没什么没什么，工作第一。我没什么事，学校离这也近，来这也方便，不必客气的。车祸严重吗？”
“还行吧，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听说还是复旦大学的大一新生，回家探亲，唉……重伤三个，简单处理后转送其他科室了。其他轻伤的十来个，在这边留诊观察呢。目前都安稳住了，没什么事了，就是得有护士看管，这离不开人。”
“这么严重啊，年轻轻的，说没就没了。你们也够辛苦的，周末还加班。”
“我们这每天看生生死死都是常事了，见怪不怪了。谢谢您能理解我的工作。您也看见了，我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有时候看起来很闲，有时候忙起来就特忙，没个准。约您到这，也是实在走不开了，正好，也让您知道我的工作情况。您是大学老师，我只是个小护士，我怕我哥和陈老师给您说的信息不全面，所以……”
“明白明白！”宋家明边点头边说，“很感谢你的直接。那我也就直接说说我的情况吧，我是个老师，这你知道了。我还离过婚，有三年了吧，原因是…嗯…算是性格不合吧。对了，没有孩子，也没有房子，也没有车。我现在住在学校宿舍里，每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课时费根据讲课多少另算，不固定。大致如此。”
“您可真够直接的，工资都报了，哈哈。我工资可没您那么高。我这小护士就算天天加班，算上各种补贴撑死了也就三千。”
“哦，我一直以为你们工资比我们高呢，那你们确实够辛苦的。”
“哪能呐？您是大学老师，大知识分子，我才是个护校的大专毕业，我要挣的要是比您还多，哪谁还读本科啊？”
“也对，你说的也有道理。”宋家明挠挠头，不好辩驳。
“莉莉，莉莉，17床要插导尿管，你去一下吧。”有同事喊。
“主任喊我，我得去一趟啊，您在这稍等，我五分钟就回来。”
宋家明见吴德莉干脆利索的从一个抽屉里拿出酒精、包装袋等，端起器材盘，快步走入急诊病房。不一会，一声“啊”的疼痛声穿透了整个急诊一楼。宋家明以为出了意外，赶紧跑过去，只见17床的男病人平躺着，脚踝那是褪下的内裤和裤子，下半身裸露着，吴德莉正把一根管子慢慢的插入其中，说，“不疼的，马上就好，你喊的都吓我一跳。帅哥坚持一下，这就完事。好了，没事了啊。”
宋家明第一次旁观一个年轻女孩居然如此面对男病人的隐私，没有羞涩、扭捏，却是大大方方、从容以对，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
吴德莉端着器材盘转身，看到了宋家明在门口，说，“到值班室吧，别在这站着，这边都是病人。”
宋家明看到盘子中还有个刮胡子的刀片，好奇的边走边问：“怎么还用这个？”
“哦，有的病人隐私部位不卫生，也不方便操作，所以就直接刮掉。”吴德莉看宋家明疑惑的表情，笑着说，“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女护士给男病人刮那个，插导尿管？到我们这基本不分什么男女，都是以看病为优先。我们在护校学的就是这个，老师告诉我们，到了医院，都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这是我的工作性质，和您那里是不是很不一样？”
“确实长见识，以前知道有男护士，以为这种事情有男护士干呢，没想到还是让你们小姑娘上。”
“哪个男的会干护士啊？这活挣钱不多，男人靠这养不起家的。尤其还磨人，需要耐心，老爷们干不来的。实话实说，让您来这见面，我也是想让您知道我的所有情况，工作及我本人的外貌情况等等吧，行不行，您也不用现在回答，您给我哥或者陈老师说就行。”
“你可真是个爽快人。那你看我呢？”宋家明觉得这个女孩挺有意思，比他这个爷们还直接了当。
“挺好的啊，文质彬彬的，大学老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我觉得挺好的。”
“不缺胳膊少腿就算好啊？你可真行。”
从急救中心回到学校宿舍，宋家明一路上回想着这个女孩的言行，想着想着，偶有会心的一笑，许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对话了。回到宿舍给陈为平打了电话，说：“这个女孩不错，她只要不介意我是二婚，其他我这没问题。”
相处半年后，宋家明和吴德莉结婚了。婚礼简单，倒不是因为二婚，而是宋德莉坚持的：不用大办，请至亲的朋友两三桌吃个饭就行。也不用什么婚庆公司、什么司仪婚车，省点钱买房子吧。
宋家明的确该买房子了，总不能在单身宿舍结婚生子吧？同样该买房子的还有陈为平，孙晓雪来郑州了。
离婚第一年，是有点不适应，身边的同事似乎觉得他有核辐射似的，尤其女老师，老远看见就躲着走。男老师和他聊天，也言左右顾其他，只说教学不聊生活。可能也是好意，怕他反感。
离婚第二年，境况开始变化，宋家明的宿舍和办公室不但没有与世隔绝，相反，介绍对象的却络绎不绝。来自各方面的信息都汹涌踏来，女方的照片都塞了半个抽屉，还包括女学生的情书。宋家明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离了婚，反而比之前更受青睐，成了香饽饽了？
这年头，都说男多女少，按照人口普查，每次都说有几千万男人注定要打光棍。可到现实中，尤其在大城市，完全是相反的状态，剩女数不胜数，适婚男人却少之又少。关键在于这个适婚的“适”字，适合结婚。啥叫适合结婚？从传统而言，女方大多要求男方工作稳定、有经济基础、高学历、无不良嗜好……而符合这些标准的职业男人，大概率也只有公务员、教师、医生了。三百六十行，在这三行里面的男人应该占总男人的比例不高，况且这里面的还有青梅竹马的，还有早恋的，还有一见钟情的，还有吸烟、喝酒、性格怪癖等等自然减员的部分，能剩下供给到社会上被挑选的更是少之又少，对大多数女方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别说初婚，二婚也是奇货可居的。
宋家明不知道自己身价如此了，只是被频繁来的媒人和毛遂自荐的女生完全打乱的生活和工作节奏。答应见面吧，心里抵触；不见面吧，都是同事朋友，人家也是好意，不好推却。两难！
对学生更是如此。虽说学校没有明确禁止师生恋爱，而且学校也有师生结婚的案例，但对宋家明而言，学生就是学生，老师就是老师，这个界限不能逾越。学生涉世未深，眼界有限，能见到的男性也只有亲戚、同学和老师。老师比她有学问，社会经验丰富，有某种成熟男人的可信赖感。每次上课都是最好的状态定时出现，下课就消失，总能给浪漫女生一种神秘的遐想，而孰不知老师也是平常人，也有柴米油盐，也有阴晴圆缺。管中窥豹，一叶障目，对年轻人不是好事。
离婚第三年，宋家明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夹在相亲和拒绝女学生中的煎熬中了。还有老父亲的挂牵，成家也是对老人的一种慰藉。最终，选择了一个专科学历的女护士，重新组成了家庭。
说来也巧，这个女护士叫吴德莉，是陈为平那个同宿舍同事吴德友的本家妹妹。陈为平所在的校医院装修改造，年度教师体检安排到了市医院，吴德友和陈为平相约一起去。到了医院一看，好嘛，人山人海，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的医院果然名不虚传，单直梯都十几部，扶梯并列数排如瀑布一般运行。陈为平一脸懵的时候，吴德友大手一挥说，跟我来！二人到了急救中心，找到了吴德莉。一个小护士带着这俩大学老师一路平蹚各个科室，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搞定。
临走，陈为平再三感谢小护士。吴德友说：“你别谢了，真要谢她，来点实惠的，给她介绍个对象就行，最好大学老师那种的，她就得意老师。她爹妈天天催我，我要不是她哥，我都娶她了，免得天天被催了。”
“你这当哥的说话真不着调，说的好像我找不到婆家似的。陈老师别听他瞎说，没正形。以后哪不舒服了，来医院找我就行。”吴德莉口直心快。
“你是盼他有病吧？找你？你会看啊？”吴德友抬杠。
“呸呸呸，算我所错了。最好你俩都别再来。不过，万一有哪我能帮上忙的，到这找我就行。我虽然是个护士，但起码比你们在这熟啊，带个路找个人还是可以的。你们先走吧，我就不留你们了，我那急诊上一会儿都离不了人，我得赶紧回去了。哥，陈老师，有事电话联系，再见啊。”
不久，宋家明和陈为平小聚，宋家明说了成家的想法，陈为平脑子中就马上闪出了吴德莉的名字。经吴德友中间联系，二人在一个周日晚上，在医院急诊室的值班室见了面。
“不好意思宋老师，让你到这见面。本来今天该我休息，我哥说附近有家新开的咖啡店不错。可没想到科里临时通知全员返岗，高速上有个重大连环车祸，不少伤号中午送到这，忙了一下午才算稳住了。我听陈老师说您明后几天都有课，所以我就说，看您能不能到这来……实在抱歉啊。”
“没什么没什么，工作第一。我没什么事，学校离这也近，来这也方便，不必客气的。车祸严重吗？”
“还行吧，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听说还是复旦大学的大一新生，回家探亲，唉……重伤三个，简单处理后转送其他科室了。其他轻伤的十来个，在这边留诊观察呢。目前都安稳住了，没什么事了，就是得有护士看管，这离不开人。”
“这么严重啊，年轻轻的，说没就没了。你们也够辛苦的，周末还加班。”
“我们这每天看生生死死都是常事了，见怪不怪了。谢谢您能理解我的工作。您也看见了，我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有时候看起来很闲，有时候忙起来就特忙，没个准。约您到这，也是实在走不开了，正好，也让您知道我的工作情况。您是大学老师，我只是个小护士，我怕我哥和陈老师给您说的信息不全面，所以……”
“明白明白！”宋家明边点头边说，“很感谢你的直接。那我也就直接说说我的情况吧，我是个老师，这你知道了。我还离过婚，有三年了吧，原因是…嗯…算是性格不合吧。对了，没有孩子，也没有房子，也没有车。我现在住在学校宿舍里，每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课时费根据讲课多少另算，不固定。大致如此。”
“您可真够直接的，工资都报了，哈哈。我工资可没您那么高。我这小护士就算天天加班，算上各种补贴撑死了也就三千。”
“哦，我一直以为你们工资比我们高呢，那你们确实够辛苦的。”
“哪能呐？您是大学老师，大知识分子，我才是个护校的大专毕业，我要挣的要是比您还多，哪谁还读本科啊？”
“也对，你说的也有道理。”宋家明挠挠头，不好辩驳。
“莉莉，莉莉，17床要插导尿管，你去一下吧。”有同事喊。
“主任喊我，我得去一趟啊，您在这稍等，我五分钟就回来。”
宋家明见吴德莉干脆利索的从一个抽屉里拿出酒精、包装袋等，端起器材盘，快步走入急诊病房。不一会，一声“啊”的疼痛声穿透了整个急诊一楼。宋家明以为出了意外，赶紧跑过去，只见17床的男病人平躺着，脚踝那是褪下的内裤和裤子，下半身裸露着，吴德莉正把一根管子慢慢的插入其中，说，“不疼的，马上就好，你喊的都吓我一跳。帅哥坚持一下，这就完事。好了，没事了啊。”
宋家明第一次旁观一个年轻女孩居然如此面对男病人的隐私，没有羞涩、扭捏，却是大大方方、从容以对，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
吴德莉端着器材盘转身，看到了宋家明在门口，说，“到值班室吧，别在这站着，这边都是病人。”
宋家明看到盘子中还有个刮胡子的刀片，好奇的边走边问：“怎么还用这个？”
“哦，有的病人隐私部位不卫生，也不方便操作，所以就直接刮掉。”吴德莉看宋家明疑惑的表情，笑着说，“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女护士给男病人刮那个，插导尿管？到我们这基本不分什么男女，都是以看病为优先。我们在护校学的就是这个，老师告诉我们，到了医院，都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这是我的工作性质，和您那里是不是很不一样？”
“确实长见识，以前知道有男护士，以为这种事情有男护士干呢，没想到还是让你们小姑娘上。”
“哪个男的会干护士啊？这活挣钱不多，男人靠这养不起家的。尤其还磨人，需要耐心，老爷们干不来的。实话实说，让您来这见面，我也是想让您知道我的所有情况，工作及我本人的外貌情况等等吧，行不行，您也不用现在回答，您给我哥或者陈老师说就行。”
“你可真是个爽快人。那你看我呢？”宋家明觉得这个女孩挺有意思，比他这个爷们还直接了当。
“挺好的啊，文质彬彬的，大学老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我觉得挺好的。”
“不缺胳膊少腿就算好啊？你可真行。”
从急救中心回到学校宿舍，宋家明一路上回想着这个女孩的言行，想着想着，偶有会心的一笑，许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对话了。回到宿舍给陈为平打了电话，说：“这个女孩不错，她只要不介意我是二婚，其他我这没问题。”
相处半年后，宋家明和吴德莉结婚了。婚礼简单，倒不是因为二婚，而是宋德莉坚持的：不用大办，请至亲的朋友两三桌吃个饭就行。也不用什么婚庆公司、什么司仪婚车，省点钱买房子吧。
宋家明的确该买房子了，总不能在单身宿舍结婚生子吧？同样该买房子的还有陈为平，孙晓雪来郑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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