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坏标
老百姓讲：祸不单行，福不双降。
武汉回来之后，远达律师开始通过法院起诉违约车主王成诺，追讨本利18万元及购车款10万元的不当获利。经济纠纷一涉及到起诉阶段，就开始变得漫长和无奈。
而与此同时，王世海报告给李毅鹏，最近在全国各地分公司都先后出现了类似王成诺的逾期不还的违约贷款人。有的贷款人来源地还很集中，就在一个乡镇甚至一个村，追债人员连村子都进不去。而且，和禹州刘长远一样，很多抵押车都被拆卸了GPS，有的连车牌子都换成假的了，完全失联了，根本无法收回抵押车。
贷款到期，投资人收不到本息，询问电话一个又一个打到远达金融。公司的客服又临时加了两个员工，还是不能应对大量的来电质询。李毅鹏问王世海：
“现在这样的坏标有多少？”
“我粗略统计了一下，有40多辆了，分布在各分公司都有。涉及到的贷款总金额在200万左右。关系到的投资人，有300多人。”
“占全部标的的百分比有多少？”
“目前来看，不到5%。不过增长的很快，上个月才是1%，我就没给你提这事。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但派人上门催催，也都能把钱或车要回来。从这个月开始，像这次禹州的事，味儿就变了。车都失联了，客服部的人一点招都没有。”
“世海，我有个想法，我想成立一个专门针对这样坏标的团队。实行绩效考核制，追回来的车和还款，归公司的利润部分都归他们，这样对他们也算是个激励。通过这次禹州的事，我也看出来了，这坏标以后会是个常态。另外，从咱们的利润里面，设置一个代为偿还基金，对这种逾期不还的，咱们先垫付给投资者，你看行不行？”
“嗯……行倒是行，就是……不太符合规范吧？国家要求公司不能设置资金池。咱们这样设置，多少有点资金池的嫌疑啊。”
“只要咱们自己能衡量清楚，哪些是原有投资者的，哪些是咱们的利润，不来回挪用，也就不算吧，你说呢？”
“好吧，你是大股东，你说了算。但愿这坏标不要再扩大了，不然，真的会很麻烦的。”
“放心吧，我看这次宋理想追债还算够努力，也够拼命的。就让他当头，组织人员吧。还别说，他还真有讨债的优势，一说是坐过牢的，没准人家还都怕他呢。”
“你这当姐夫的真够可以的，也不知道你是夸他还是骂他。”
以宋理想为组长的远达应急处理小组成立了，直属武汉总部，协调管理各地的违约标。宋理想果然卖力，不愧是当过总经理的人物，排兵布阵、张罗人手，很快就推进了工作。第二个月，违约标就降到了3%，第三个月降到了2%。业绩大好，奖励颇丰，小组人均奖金都超过2万以上，宋理想获得手下绝对的崇拜。
可惜，好景不长。从第四个月开始，违约标不降反升，一下突破了8%。李毅鹏急招各部门负责人开会，商讨对策。
有人说：这是受大环境影响，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贷款的多，还款的少。
有人说：贷款利率太高，是不是降降？给还贷者减少点压力？
还有人说：该调整业务方向了，减少抵押车，增加质押车，车在自己手里，就没这事了。
没有主导方向的会，就是消磨时间。会议开了一整天，中午都吃的盒饭，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李毅鹏叫宋理想单独到办公室，和王世海一起碰头商量对策。
李毅鹏：“理想，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追债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还？”
宋理想：“哥，这么给你说吧。前几个月见到的人，是真没钱。不少就是做个小生意，一时遇到难事想借点钱，银行借不来，就找咱抵押了车。这里面，有借钱进货的，也有借钱看病的，还有借钱给孩子办出国的。简单说吧，大部分人找到他们，人还都是通情达理的，就是发生意外，比如进的货卖不出去，或者别人借他的钱周转不回来，就还不上了。”
王世海：“那你们遇到这样的怎么处理的？”
宋理想：“还能怎么处理，就扣车呗。当然，有配合的，也有不配合的，像上次禹州那样的也有。不过，我有办法，都解决了。”
李毅鹏：“你有啥办法？”
宋理想嘻嘻一笑：“哥，别忘了，我是坐过牢的。虽然不是啥光彩的事，但也算认识几个社会人。我专挑那些有纹身、脸上有疤那种人和我一起去，那些人都经不起吓唬，说两句狠话，就都撂了，车就开回来了。”
李毅鹏：“看看，世海，我说着了吧？这小子还真就是靠这个讨债的。”
王世海：“那遇到不怕你们的呢？你们怎么办？”
宋理想：“海哥，你真问到点上了，这也是我头疼的。有些地方的人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几个村子，好像专门就是吃这一路的，贷了款就把车停村里，你不是村里人，根本进不去。硬进，就是一顿挨打。我的弟兄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打110，120都是常事，最后还是我出医药费。遇到这种的，只能认倒霉了。”
李毅鹏：“那，现在，违约标里，有多少这样要不回来的？”
宋理想：“原来很少，十个有一个都顶天了。现在差不多三个里面就能有一个。”
王世海：“毅鹏，这不行啊，这么多标不还，投资者会找咱们的麻烦的。”
李毅鹏：“我上次给你说的，从还款总额中拿出一部分钱作为垫付基金，你准备了没有？”
王世海：“我找财务算了算，咱们现在利润还可以，拿出一半的利润能够垫付这些违约标的本息提前还给投资者。但，如果这个坏标比例再扩大，我怕到时候咱们的利润都不够填这窟窿的。你真的打算这么执行么？”
李毅鹏：“我也不想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可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能让投资者追债上门吧？要知道，这些投资者不少都是咱们自己的亲戚朋友同学老乡，贷款到期了，不见钱，咱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啊。这样，这个月先这样，给财务说，就拿出一半利润先行垫付到期的坏标。至于坏标怎么处理，咱们再想办法。”
王世海：“这个月可以，那下个月呢？还这样？得有一个化解风险的办法啊。”
宋理想：“哥，海哥，我有个想法啊，你们听听行不行。我见到这些贷款人的时候啊，有一些提出能不能延期还款？比方说他们原来借一年，现在到期了临时有困难还不了，能不能延期三个月或半年。先让他们偿还利息，这个他们还是还得起的，本金到最后到期时再还。这样，给他们一个缓冲期，也给投资者一个圆满的交代。二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李毅鹏：“这算展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我觉得不能直接在平台上显示逾期，以免影响投资者心理。可以做一个新的贷款标的，重新发放。世海，你看这样风险可控不？”
王世海：“嗯，做展期当然可以。不过，发新标，真就是借新债补旧债了。如果到期再还不了，那，再做展期？无限循环？”
李毅鹏：“先解燃眉之急吧，在发展中解决问题。我相信，总会有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是我们眼下还没有发现而已。我看就这么定了，先把坏标比例降下来再说。另外，关于今天展期这个事，只限于咱们三个知道，千万别外传。现在人心不稳，咱们金融行业，最宝贵的就是稳定。一定要记住！”
坏标事件从这一刻得到了解决，但也从这一刻向更大的问题方向发展下去了。
李毅鹏也知道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银监会的高盼新近传来一些政策信息，国家对此类金融风险在持续的关注，起因是一些地区的借贷平台已经出现了老板卷钱跑路的情况。投资者血本无归，对社会安定造成了恶劣的影响。高盼再三叮嘱李毅鹏：“要控制好风险，控制好风险！信用标是绝对不行了，汽车抵押标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一定把风险控制在可承担范围内，最好再有新的盈利业务开源，以备万一。”
小到个人家庭，大到企业国家，都是节流容易，开源太难。找到一个新的挣钱的途径，这当然是好的办法，这样既可以盈利，又可以弥补坏标带来的损失。可怎么开源呢？哪有新的市场机遇呢？
李毅鹏苦思冥想，三次创业的想法摆在了面前。
武汉回来之后，远达律师开始通过法院起诉违约车主王成诺，追讨本利18万元及购车款10万元的不当获利。经济纠纷一涉及到起诉阶段，就开始变得漫长和无奈。
而与此同时，王世海报告给李毅鹏，最近在全国各地分公司都先后出现了类似王成诺的逾期不还的违约贷款人。有的贷款人来源地还很集中，就在一个乡镇甚至一个村，追债人员连村子都进不去。而且，和禹州刘长远一样，很多抵押车都被拆卸了GPS，有的连车牌子都换成假的了，完全失联了，根本无法收回抵押车。
贷款到期，投资人收不到本息，询问电话一个又一个打到远达金融。公司的客服又临时加了两个员工，还是不能应对大量的来电质询。李毅鹏问王世海：
“现在这样的坏标有多少？”
“我粗略统计了一下，有40多辆了，分布在各分公司都有。涉及到的贷款总金额在200万左右。关系到的投资人，有300多人。”
“占全部标的的百分比有多少？”
“目前来看，不到5%。不过增长的很快，上个月才是1%，我就没给你提这事。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但派人上门催催，也都能把钱或车要回来。从这个月开始，像这次禹州的事，味儿就变了。车都失联了，客服部的人一点招都没有。”
“世海，我有个想法，我想成立一个专门针对这样坏标的团队。实行绩效考核制，追回来的车和还款，归公司的利润部分都归他们，这样对他们也算是个激励。通过这次禹州的事，我也看出来了，这坏标以后会是个常态。另外，从咱们的利润里面，设置一个代为偿还基金，对这种逾期不还的，咱们先垫付给投资者，你看行不行？”
“嗯……行倒是行，就是……不太符合规范吧？国家要求公司不能设置资金池。咱们这样设置，多少有点资金池的嫌疑啊。”
“只要咱们自己能衡量清楚，哪些是原有投资者的，哪些是咱们的利润，不来回挪用，也就不算吧，你说呢？”
“好吧，你是大股东，你说了算。但愿这坏标不要再扩大了，不然，真的会很麻烦的。”
“放心吧，我看这次宋理想追债还算够努力，也够拼命的。就让他当头，组织人员吧。还别说，他还真有讨债的优势，一说是坐过牢的，没准人家还都怕他呢。”
“你这当姐夫的真够可以的，也不知道你是夸他还是骂他。”
以宋理想为组长的远达应急处理小组成立了，直属武汉总部，协调管理各地的违约标。宋理想果然卖力，不愧是当过总经理的人物，排兵布阵、张罗人手，很快就推进了工作。第二个月，违约标就降到了3%，第三个月降到了2%。业绩大好，奖励颇丰，小组人均奖金都超过2万以上，宋理想获得手下绝对的崇拜。
可惜，好景不长。从第四个月开始，违约标不降反升，一下突破了8%。李毅鹏急招各部门负责人开会，商讨对策。
有人说：这是受大环境影响，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贷款的多，还款的少。
有人说：贷款利率太高，是不是降降？给还贷者减少点压力？
还有人说：该调整业务方向了，减少抵押车，增加质押车，车在自己手里，就没这事了。
没有主导方向的会，就是消磨时间。会议开了一整天，中午都吃的盒饭，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李毅鹏叫宋理想单独到办公室，和王世海一起碰头商量对策。
李毅鹏：“理想，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追债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还？”
宋理想：“哥，这么给你说吧。前几个月见到的人，是真没钱。不少就是做个小生意，一时遇到难事想借点钱，银行借不来，就找咱抵押了车。这里面，有借钱进货的，也有借钱看病的，还有借钱给孩子办出国的。简单说吧，大部分人找到他们，人还都是通情达理的，就是发生意外，比如进的货卖不出去，或者别人借他的钱周转不回来，就还不上了。”
王世海：“那你们遇到这样的怎么处理的？”
宋理想：“还能怎么处理，就扣车呗。当然，有配合的，也有不配合的，像上次禹州那样的也有。不过，我有办法，都解决了。”
李毅鹏：“你有啥办法？”
宋理想嘻嘻一笑：“哥，别忘了，我是坐过牢的。虽然不是啥光彩的事，但也算认识几个社会人。我专挑那些有纹身、脸上有疤那种人和我一起去，那些人都经不起吓唬，说两句狠话，就都撂了，车就开回来了。”
李毅鹏：“看看，世海，我说着了吧？这小子还真就是靠这个讨债的。”
王世海：“那遇到不怕你们的呢？你们怎么办？”
宋理想：“海哥，你真问到点上了，这也是我头疼的。有些地方的人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几个村子，好像专门就是吃这一路的，贷了款就把车停村里，你不是村里人，根本进不去。硬进，就是一顿挨打。我的弟兄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打110，120都是常事，最后还是我出医药费。遇到这种的，只能认倒霉了。”
李毅鹏：“那，现在，违约标里，有多少这样要不回来的？”
宋理想：“原来很少，十个有一个都顶天了。现在差不多三个里面就能有一个。”
王世海：“毅鹏，这不行啊，这么多标不还，投资者会找咱们的麻烦的。”
李毅鹏：“我上次给你说的，从还款总额中拿出一部分钱作为垫付基金，你准备了没有？”
王世海：“我找财务算了算，咱们现在利润还可以，拿出一半的利润能够垫付这些违约标的本息提前还给投资者。但，如果这个坏标比例再扩大，我怕到时候咱们的利润都不够填这窟窿的。你真的打算这么执行么？”
李毅鹏：“我也不想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可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能让投资者追债上门吧？要知道，这些投资者不少都是咱们自己的亲戚朋友同学老乡，贷款到期了，不见钱，咱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啊。这样，这个月先这样，给财务说，就拿出一半利润先行垫付到期的坏标。至于坏标怎么处理，咱们再想办法。”
王世海：“这个月可以，那下个月呢？还这样？得有一个化解风险的办法啊。”
宋理想：“哥，海哥，我有个想法啊，你们听听行不行。我见到这些贷款人的时候啊，有一些提出能不能延期还款？比方说他们原来借一年，现在到期了临时有困难还不了，能不能延期三个月或半年。先让他们偿还利息，这个他们还是还得起的，本金到最后到期时再还。这样，给他们一个缓冲期，也给投资者一个圆满的交代。二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李毅鹏：“这算展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我觉得不能直接在平台上显示逾期，以免影响投资者心理。可以做一个新的贷款标的，重新发放。世海，你看这样风险可控不？”
王世海：“嗯，做展期当然可以。不过，发新标，真就是借新债补旧债了。如果到期再还不了，那，再做展期？无限循环？”
李毅鹏：“先解燃眉之急吧，在发展中解决问题。我相信，总会有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是我们眼下还没有发现而已。我看就这么定了，先把坏标比例降下来再说。另外，关于今天展期这个事，只限于咱们三个知道，千万别外传。现在人心不稳，咱们金融行业，最宝贵的就是稳定。一定要记住！”
坏标事件从这一刻得到了解决，但也从这一刻向更大的问题方向发展下去了。
李毅鹏也知道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银监会的高盼新近传来一些政策信息，国家对此类金融风险在持续的关注，起因是一些地区的借贷平台已经出现了老板卷钱跑路的情况。投资者血本无归，对社会安定造成了恶劣的影响。高盼再三叮嘱李毅鹏：“要控制好风险，控制好风险！信用标是绝对不行了，汽车抵押标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一定把风险控制在可承担范围内，最好再有新的盈利业务开源，以备万一。”
小到个人家庭，大到企业国家，都是节流容易，开源太难。找到一个新的挣钱的途径，这当然是好的办法，这样既可以盈利，又可以弥补坏标带来的损失。可怎么开源呢？哪有新的市场机遇呢？
李毅鹏苦思冥想，三次创业的想法摆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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