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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死一再死

    刘二叔目瞪口呆地盯着射发的暗器筒,两眼向上一翻,眉心血液簌簌而下间同时向后倾倒在了地上。然,青铜爵杯脱手砸到地上时,摔了个粉碎。

    奇怪,这明明是青铜材质,怎么会跟玻璃一样脆?

    “啊!”大伙吃惊地向后退,抱成一团,眼睛直直地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刘二叔。

    “这......刘哥。”王大川不由结巴地看向村长问道:“村长,这......怎么回事啊?”

    村长不语,似是也没有听见王大川的话,他比谁都惊讶,双眼圆瞪,双唇微张地看着刘二叔,离开抱成一团的大伙,缓慢上前蹲下身,纤颤地伸手碰了一下刘二叔的鼻尖,全然没有气流涌出,断定已经断了气。

    “老刘......已经......死了。”村长说出这话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刘二叔死了,而且是瞬间毙的命。

    “这......”

    除了村长抱成一团的大伙都不再看向刘二叔,统一地换上了怒目看着村长。

    “村长,怎么会这样?你实话告诉我们,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铁大娘大胆质问道。

    村长有口难辩,他懵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村长怎么可能会害我们?他老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扶子辩护村长道。

    “那......刘弟。”铁大娘指着倒在地上的刘二叔,咄咄逼人地又问道:“又作何解释?”

    扶子还想说什么,被村长打断道:“扶子,不必为我再说什么了,把钥匙各个交给我认为可以交给的人,是上一任村长给我的使命。”

    村长扫视着大伙投给他各异的目光,又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刘二叔以及粉碎的青铜爵杯,眉心蹙得很紧。只听村长呢喃道:“这......或许就是他的命。”

    村长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几乎使人听不见,但在这如此安静的空间里,即便是掉一根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的针在地面,都能听见。因为此刻的安静已经超越了安静,简直是沉寂的可怕至极。

    “什么?”只听铁大娘不解地道。

    村长把手中的旺盛火把伸向前,照了照前方。他现在不懵了,而是表现的异常镇定,好像刘二叔的死是小之又小,不足为惧的家常便饭。但我们的肉眼只能看见村长的表面,他内心的模样只有他自己清楚。或许村长仅仅只是表面镇定,心里比谁都慌得很,他也渐渐地对前村长产生了奇怪的心理。

    他......骗我?还是......不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我甚至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带着我的村民出现在这里?

    但都走进来了,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前方的路还是个未知数,也许,是老头子我想多了。

    村长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足够表明他这是在假装镇定,其实心里慌得很。但他深知谁都能乱,唯独他这个领队的绝对不能慌,不然大伙沉浸在恐惧之中,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走吧,老刘的命止步在这里,我们不能止步。为了确保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开启下一件宝物时,我们躲得远远地去拿。”

    “躲得远远地去拿,怎么躲远?要拿就必须得靠近,谁有那么长的胳膊?”王大川这个话多的人,问题真不少,只听村长答道:“放心,老头子我自有办法,走吧。”

    村长向前迈了两步,只听从刚才就吓傻了的阿澈,用柔细的声音发问道:“那,刘叔叔不管了吗?”

    “以我们,带上死人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他的命就在这里了,就让他在这里好生安息吧。”村长的话语显得非常沉重,他也舍不得就这样丢下刘二叔,但以他们这几个人实在是太过弱小,带上刘二叔的确是累赘!

    听村长这样说,阿澈水灵灵的大眼睛泛起了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她从阿卿一直握住她细嫩的手里抽出手来,来到刘二叔面前,把他两眼上翻,满是眼白的眼眸伸手轻抚了一下,帮助刘二叔合上了眼,让他好生安息了。

    大伙都向前走去了,他们绕过刘二叔时,都瞥了他一两眼,眼神各异。阿澈还站在刘二叔的面前,下垂眼帘,不愿离开。

    阿卿走过刘二叔时,停下脚步扭头等待着阿澈。见阿澈定站在那里迟迟不过来,看了一眼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的火把,走到阿澈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妹妹,走吧。再不走,就跟不上队伍了。”

    阿澈扭头看向阿卿,又瞄了一眼刘二叔,便被阿卿拉着手向前走去了。

    阿卿拉着阿澈快速跟了上来,越往前的路途居然越亮,而且越来越刺眼。但这并不是太阳的光,太阳散发出来的光是炽热,是金色的。这光显阴冷,是银色的。

    “啊,受不了了。刺得眼睛生疼。”大伙之中有人抱怨道。

    此刻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全部陷入了白花花一片的视野。待渐渐清晰,所处的地方竟然不在狭窄的暗道里了。这里广阔,空旷,整个空间横扫下来成椭圆的形状。但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岩壁,没有任何路途。难道其他八件宝物全部都在这里了吗?大伙都带着这样的疑问,环顾四周。整个空间的正中央吸引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围绕上前,只见正中央有一个玻璃箱,被一根柱子托着。那根柱子的制材是大理石,雕栏玉砌,精致美妙。不过上前雕画的东西很是奇怪,就连读过万里书的扶子也只看懂了上面的几片云彩。不过,幸好这只是一根柱子,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被托着的玻璃箱上,准确的说是箱子里面的东西。那里面的东西左看右看,谁看都确定是一个指南针,外壳是怀表的模样,有翻盖,有链子,银光灿灿,闪闪发亮。大伙都看傻了眼,一致认同这比那青铜爵杯要漂亮。

    实在是太过华丽,光彩溢人啊!

    “上面有一行字。”就在大伙都看傻了眼时,扶子发现翻盖内面有一行小字。

    扶子把脸贴在一面玻璃上,眯眼读道:“地位最高之人,才能拥有这件宝物......地位最高的人,那不是......”

    扶子说着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旁的李县长,随之大伙也都看向了他。

    李县长横扫了大伙一眼,指了指自己,道:“我?”

    “应该就是你,县长。”村长道。

    “哈哈。”李县长轻笑了两声,便垂下手在腰间,他不是在笑大家认为在他们之中自己的地位最高,而是笑自己的地位应该是最低的。

    “村长,不要开玩笑了。县长早就成为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式了,在遇上您时,我可是乞丐。”

    “但,除了你老李,我们之中......”村长顿住,扫视了大伙一眼道:“没有一个人当过官,也没有什么地位。老李你不同,至少你曾经是过。”

    “可是......”

    李县长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村长打断,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老头子我说过有办法可以躲得远远地去拿。”

    看村长一面有信心的表情,李县长呆滞了几秒,便呼出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担心。

    “不......用......了。”

    说这句磕磕绊绊话的人正是扶子,他一直盯着翻盖内面,发现写着“地位最高之人,才能拥有这件宝物”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他神色显得絮乱,眉心深蹙,吞吞吐吐,似是不愿说出地道:“拿......这件宝物没有任何危险,但,但是......”

    扶子顿住,紧咬磨合着牙。

    王大川最烦人说话慢吞吞的,听着着急。他道:“但是什么呀,你话别说一半啊?”

    扶子的面色开始泛白,双唇瓣也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好像一碰他就会倒在地上的样子。

    “扶子哥哥,你怎么了?”阿澈上前握住扶子的手,仰头担心地看着他。阿澈只觉扶子的手冰冰凉,竟然冒出了一层汗珠,湿哒哒的。

    扶子的眼睛从翻盖内面移开,看向李县长道:“但是拥有这件宝物的地位最高之人必须自愿牺牲,才能开启通向下一件宝物的通道。否则,寻宝将就此结束。”

    此话一出,只见大伙无人不目瞪口呆,一个个变成了泥塑一般不动也不言,就连一向话多的王大川此刻的嗓子眼也像卡住了鱼刺,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这......牺牲?用血来开启下一件宝物的通道吗?这也太......”玄女丫头磕磕绊绊地对村长道:“村长......你......真的......不是在害我们?”

    “我......”村长也感到不可思议,对前村长产生的奇怪心理更盛。他此刻内心很复杂,咕咕嘟嘟,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过,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村长不禁叹气摇头,内心一番感叹。

    原本广阔的空间在无声的状态下显得更加廖广,似是四周凹凸不平的岩壁都镶上了一面大镜子,使整个空间看起来翻了一倍的大。

    “诸位。”难得有人开口打破了沉寂,听声音识人竟是李县长。他的声音在发抖,大家看向他时,颤动的嘴唇,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唉......”李县长轻叹了一声,散发着极苦的味道,而他面上挂着的微笑看上去更苦涩。只听李县长道:“我这一生过得差不多了,什么苦都吃过了,也什么福都享过了,我......已足矣。所以,我愿意牺牲,你们继续走下去吧。”

    “可是......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些宝物难道比我们的性命还要重要?”王大川低吼道,只感心里塞得慌,大概又想起他的兵来了。

    “王大川,你忘了村长说的,我们这九件宝物的主人都肩负着同样护住这九宝的使命了么?仲山田野野心勃勃,攻陷乐土村就是冲着九宝来的。我们国家的宝物,凭什么要落到日本人手里?”李县长道。

    “哼!”王大川根本没有听进去,他怒视着村长道:“那,那只青铜爵杯又怎么说?”

    “老刘的命止步在那里,青铜爵杯自然要随他主人一起。”村长似是不想再想起刘二叔死亡的全过程,说这话时语气显得十分沉重。

    “村长,我王大川是个粗人,也别怪我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不会......到头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吧。”王大川的语气直显讽刺地道,因为他见不得人死,因为他......已经看够了。

    “王大川,收一收你火爆的脾气。要相信村长,他可是我们的村长。”李县长有些压不住火的冲王大川低吼道。

    “可是......”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寻找宝物的路,绝对不能就此结束。”

    坚毅的眼神,坚定的话语,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正直!村长已经老泪纵横,泪水顺着面颊涔涔而下。

    “老李啊,这九个人当中,就只有你跟我年龄相当......老头子我舍不得你啊。”

    李县长走到村长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道:“村长,在我人生跌落在最低谷的时候,是你向我伸出了手。若你不曾出现,我肯定永远也过不上如此欢乐的日子,我......真的很喜欢在乐土村生活的这段时间。我这一生,真的过得已经足矣。”

    大伙都不知道此刻应该再说些什么?他们的眼神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都面带着悲伤之色。

    “好了,你们应该为我高兴。这么漂亮的指南针,而且还是四大发明之一,居然会是我这个糟乞丐的。”李县长不再看任何人,举起早已握在手里的钥匙,毫不犹豫地插进了按在玻璃箱上的钥匙孔内,很顺利的扭动,打了开来。这第二件宝物银质指南针,果然是属于地位最高之人—李县长的。这太符合李县长的气质了。

    玻璃箱像魔方一样,上下左右旋转,最终将银质指南针滑了出来,底下有一个底盘托着,很是隆重的样子。

    李县长双手捧拿出银质指南针,这银质指南针接触的手感恰到好处,不会因为太滑拿不住,也不会因为粗糙而感扎手。重点是,这银质指南针实在是太过漂亮了。

    “我这一生能拥有这样一件宝物,真是我的荣幸啊。”李县长有些兴奋的感叹道,捧着银质指南针爱不释手,他欢乐的笑了,这大概就是能够拥有的开心。但,带“乐”字的事情总是如此的短暂。托银质指南针的底盘露出了一道厉光,凑近些看,竟是一把匕首紧贴在底盘面上。那匕首薄而窄,在有银质指南针漂亮的光泽覆盖下,将其隐藏的很好。

    冰寒的冷光,直使李县长笑盈盈的脸降了下来,但心底里得宝物的开心却没有落下,反而越烧越盛,大过对死亡的恐惧。李县长把银质指南针挂在脖子上,重新扬起了微笑,伸手拿起了匕首。匕首手柄末端连着一条很长的铁链,拿起匕首时,本在底盘内部被拉了出来。

    这铁链是用来感应血液的,当涌进底盘内部时,通向下一件宝物的通道就会被打开。李县长看着拿在手里的匕首,眼珠四下转动,盘旋了一下大伙此刻面上的神态,在心中对他们道:这应该就是我看你们的最后一眼了,此时的模样,我将永远刻在我的心脏上。

    李县长微仰头,闭上了眼,缓缓将匕首架在脖颈一侧。握匕首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纤颤,就那么一下,狠狠地一下。血溅身死,匕首薄刃沾满了李县长的鲜血,他的步态开始蹒跚,右脚被左脚绊倒使身体向后倾仰,背脊紧贴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