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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章:文学

    渡边泽自从觉醒怪异之力,每次战斗都离不开怪异之力,因此没有不用怪异之力与人战斗的经验。

    所以在知道自己无法动用怪异之力后,只以为自己跟普通人一样。然而他却忘了他所拥有的怪异之力强大无比,早已将他的身体锻造得无坚不摧,只是按照以往的思维定式小看了自己。

    改变来自被第一个女人刺中的时候。

    那时那个女人的刀没有刺伤他的身体,让渡边泽不禁怀疑这个梦境世界中的武器或许无法伤到他。

    但是当时他还无法确定,毕竟他那时刚刚进入梦境世界,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熟悉,以为那只是偶然。

    然而刚刚门外那个女人的刀也无法伤到他时,他才终于确定,这个世界的武器确实无法伤到他。

    他很强大。甚至比他自己所以为的更加强大。哪怕他无法动用怪异之力,在这个梦境世界也依然无可匹敌。

    了解到这点后,渡边泽更加奇怪,当初那个为他重塑心脏的怪异究竟是谁。

    “渡边君?”深田呆呆地看着渡边泽,“渡边君要做什么?”

    “解决那个女人,刚好试试我的实力究竟到什么程度。”渡边泽小声道。

    深田的一只手被渡边泽握住,所以用另一只手拉住渡边泽的衣角:“渡边君要出去吗?”

    “我们不能总是呆在这里,而且深田你刚刚也说不想被那个女人打扰不是么?”

    “可是……会有危险……”

    “没关系。”渡边泽盯着那个女人,“没关系。”

    渡边泽走出食屋的门。

    当他出门后,那个女人却像没看到他,没有丝毫反应,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深田,手中的菜刀无意识地上下挥舞。

    渡边泽想起刚刚那个老板对女人说话,女人也是没有丝毫反应,后来拍了一下女人的肩膀女人才有反应,结果就是脑袋被女人砍掉了。

    渡边泽伸出手在女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一瞬间,那个女人忽然转过头,菜刀向渡边泽的颈部砍过来。

    “渡边君——”

    食屋内传出深田的惊叫声。

    渡边泽早就做好准备,在刀劈向他的一瞬,他的身体往后一仰,避开了女人的菜刀。

    ——虽然他知道女人的菜刀伤不到他,但是脖颈毕竟是致命的位置,渡边泽也不想冒那个险。

    避开女人的菜刀后,渡边泽攥住女人握菜刀的手腕,往上一折,把女人的手腕直接往上折成九十度。

    那个女人的眼珠咕噜噜乱转,看起来似乎在承受相当的疼痛,但是她的手居然没松开,依然紧紧握着菜刀。

    渡边泽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顽强,眉头一皱,松开女人的手腕,抓住菜刀的刀背,猛然从女人手中抽出。

    女人虽然死死地握着刀,但渡边泽爆发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够抵抗。

    渡边泽虽然无法动用怪异之力,但他在梦境世界的这具身体却是由人格意识组成,而对奇人而言,意识便是怪异之力,渡边泽的怪异之力有多强大,他的这具身体就有多强大。

    更何况渡边泽还有一根坚不可摧又无坚不摧的金线,那根金线就在渡边泽的这具身体中,像血管般遍布渡边泽全身。

    女人的菜刀被夺走后,身体发出一阵痉挛,就好像一块身体器官被渡边泽撕掉一般。

    接着她神情变得极度可怖,原本梦境世界的人的脸是一副死人面孔,现在女人的脸却开始扭曲蠕动,就像皮肤下面钻了一只只虫子。

    接着那张脸忽然炸开,喷出黑色的血水。

    渡边泽看到女人的脸开始蠕动时就觉得不对,右腿一扬,一脚将女人踢开。

    女人倒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的时候脸上的皮肉炸开。

    在女人的身体落地之后,一团灰蒙蒙的气雾从女人的身体中钻出来,往半空飘散。

    渡边泽一个健步冲到气雾旁边,从即将消散的气雾上撕扯下一团。

    等到气雾全部消失后,渡边泽张开手,讷讷看着手心中的气雾。

    “这是……怪异之力?”

    深田的梦境中不可能存在怪异之力,这团怪异之力毫无疑问就是梦境困扰的怪异之力。

    然而为什么梦境困扰的怪异之力会在那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又为什么要袭击深田?

    渡边泽把怪异之力的气雾塞进裤子口袋,又把口袋拉链拉上。

    梦境世界中的一切都是意识所化,所以裤子也可以保存怪异之力。

    “渡边君……”深田的声音从渡边泽身后传来。

    渡边泽回头一看,发现深田不知什么时候从食屋走出来,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深田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很危险,那个女人……”

    “渡边君,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哦。”深田轻轻笑道。

    渡边泽回头一看,那个女人果然消失不见了,连地上的血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渡边泽又朝老板的尸体看过去,不出意外,老板的尸体也消失了。

    看来那个女人的脸部炸开之后就死了,然后跟抢劫的女人一样尸体消失了。渡边泽想。

    深田走上前拉住渡边泽的手。

    “我们走吧,渡边君。”

    渡边泽点点头:“现在去哪里?”

    “去我的学校吧,我刚好要去学校提交一个东西。”

    “提交东西?”

    “一个稿子。参加东京的一个大学生短篇赏。”

    “深田你终于开始写了吗?”渡边泽惊声道。

    ……

    若说从渡边泽初中到高一时最期望的事情,便是看到文学少女深田亲自所写的。

    原因无他,渡边泽一直认为深田是天赋异禀的文学少女,甚至在心底深处对深田怀有一种近乎于仰慕的钦佩之情。

    每次听深田侃侃而谈文学和艺术时,深田在渡边泽眼中的形象就变得像文学史上大文豪们一般高大。

    他曾经也问过深田,这么喜欢文学为什么不自己写一本,我非常想看深田你的。

    但深田只是摇头,说我的兴趣在于分析文学文本,写并不是我擅长的。写需要构建一个真实的世界,但我缺乏构建真实世界的能力,我只能活在别人构建好的世界中。

    当时深田的话说的十分深奥,渡边泽无法理解,然而知道深田不打算写后,渡边泽心中多多少少依然感到一丝遗憾。

    没想到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深田居然开始写了,渡边泽的惊喜可想而知。

    “深田写的什么呢?”渡边泽问。

    “还不能告诉渡边君哦。”深田笑了笑,“我们走吧,渡边君。”

    ……

    渡边泽从西川那里听说了深田所在的大学是东京神宫大学,神宫大学位于东京中央区,而渡边泽和深田所在的位置是新宿区,到中央区距离太远必须坐电车。

    两人到车站后,站台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渡边泽和深田坐在车站的长椅上。

    渡边泽看着电车铁轨,心想这个梦境世界哪里都真实无比,甚至连铁轨被车轮磨出的光滑表面都栩栩如生。

    如此真实的世界到底是梦境困扰,还是深田本人构建的呢?那个身体中有梦境困扰怪异之力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梦境中的人一定要袭击深田?

    “渡边君刚刚为什么要问我,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事情呢?”深田忽然问道。

    渡边泽侧过头,看见深田正微笑地看着他,脸上并没有那种空洞的神情。

    渡边泽稍微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和深田依然握在一起的手,低声道:“其实我已经见过他们了。”

    “见过谁呢?”

    “弱女,中野还有西川。”

    “渡边君已经见过他们了吗?什么时候呢?”

    “就在这几天。”

    “啊……”深田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轻声道,“我也见过西川呦。不过却没见过弱女和中野呢,他们也在东京吗?”

    “弱女不在,弱女在老家。中野是在东京的。”

    “弱女的老家?”

    “在一个大山的村子里,之前弱女的姐姐帮过我一个很大的忙,我答应她帮她去家乡解决一件事情。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是弱女的姐姐,等到那个村子之后,见到弱女才知道她们居然是姐妹。”

    “弱女现在好么?”

    渡边泽点点头。

    “虽然之前算不上好,但是现在已经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是因为渡边君的帮助吧?”深田笑道。

    “弱女姐姐拜托我做的那件事情确实和弱女有关。”渡边泽道。

    “啊,真是羡慕弱女呢,居然什么都不做就能够遇见渡边君。”深田长长地叹了口气,“中野和西川的运气也不错哦,不过我也不差啦,渡边君可是救了我足足两次呢,就像英雄一样!而且我也第一次知道渡边君居然这么厉害,作为奖励,就让渡边君你摸摸我的欧派吧,反正渡边君你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吧。”

    渡边泽脸一红:“真……真的可以吗?”

    深田骄傲地把胸挺了挺:“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渡边泽慢慢伸出手,但是终究没有摸上去。他虚弱地坐回长椅上,叹了口气,“不行,我对自己曾经无比期盼,奉若神明的东西果然还是不忍亵渎。”

    “嘛嘛,下次还是有机会的。”深田笑道。

    “深田没有见过中野吗?”

    “没有哦。”深田道,“中野不是在北海道大学读书么?为什么会来东京呢?”

    “中野家里出了点事。”渡边泽道,“他父亲的公司破产了,他来东京找能够帮助他父亲的人。”

    “这样啊……怎么这么突然呢?”

    渡边泽见电车来还要一点时间,便把中野家的事情告诉深田,却隐瞒了自己和理氏财团的关系。

    深田听完后,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中野居然遇上这种悲惨的事情,简直就像一样,那他找到帮他的人了吗?”

    “找到了。理氏财团看重北海道航空的发展潜力,出资帮助他们重建。”

    “那真是太好了!”深田雀跃道。

    “是啊,那真是太好了。”

    渡边泽看着深田,在心里说可是深田你依然躺在病床上呢。我能帮助弱女,帮助中野,帮助西川,但是我能帮助你么?你究竟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渡边君见到西川,西川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呢?”

    “西川说他在东京见过你,你们在一起吃了饭。”

    “啊,是的,我们在一起吃了两顿饭。第一顿饭是西川出的钱,虽然西川告诉我他在东京一家相当不错的公司工作,但是我看得出西川其实是在撒谎。

    他当时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格子外套,他起身的时候,我看到短袖的胸口有个便利店的标志,是便利店的店员服。如果真的在大公司工作,又怎么会穿便利店的店员服呢?

    那顿饭我们吃了不少钱,毕竟东京的东西都不便宜嘛。后来西川抢着把单买了,我原本准备把钱转给西川,但是想到那样或许会伤到西川的自尊心,于是又找机会回请他了一顿。”

    “原来是这样……”

    西川当时告诉渡边泽的是他以为深田不愿意欠他任何人情,所以哪怕只是区区一顿饭都要请回来,然而事实根本不是西川说的那样。

    深田并非是不想欠西川人情,而是看出西川窘迫的处境,又为了维护西川的尊严才回请一顿。

    这才是深田会有的做法,因为深田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特别认真地考虑别人的感受,和渡边泽在食堂吃丼饭的时候如此,请西川吃饭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深田究竟是为什么当初会排挤我呢?

    “西川除了说吃饭的事情,还有告诉渡边君其他么?”

    “西川说他对深田你说了他喜欢你,但是你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那个人也在东京。”

    深田回过头,看着渡边泽,温柔地笑了笑:“是啊,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在东京。只不过我没有勇气跟他表白,不对,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跟他表白了吧。”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做了伤害他的事情。”

    渡边泽心中微微一动。

    他心想那个人的遭遇跟他有相似之处,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除了这些,西川还跟渡边君说了什么吗?”深田继续问道。

    “还说了什么吗……”渡边泽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把困扰在心头疑惑说出口,“西川……西川他告诉我……当初排挤我的人……是深田……”

    “啊,是么,西川果然告诉渡边君了呢……”

    深田瞳孔中的焦距消失,但是这次她的神情没有变得空洞,反倒越发温柔地笑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摸着渡边泽的脸。

    “没错哦渡边君,当初确实是我第一个提出要排挤掉渡边君的,当时他们所有人都沉默,没有人回应我,我给了他们一晚上的时间,因为我相信他们终究会同意的。他们每个人,都有排挤掉渡边君的理由呢。”

    “每个人么?”

    “中野喜欢弱女,而弱女喜欢渡边君,只要渡边君在,他就永远不可能跟弱女在一起。虽然渡边君离开后他依然没有胆量跟弱女告白,但是当时他一定是想要渡边君离开的吧?

    西川是个自卑怯弱,容易受到他人意见影响的人,他这种人最恐惧的便是渡边君这种坚韧不拔,能够朝着自己的目标步履不停的人,只要有渡边君在,他就寝食难安。

    而弱女,弱女虽然喜欢渡边君,却并不了解渡边君。

    弱女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强气有主见的不良少女,但其实本人又单纯又笨拙,她傻傻地以为渡边君无比看重五人小团体,所以没有任何原则的顺从小团体成员的意见。

    这种习惯养成后,当所有成员都投票的那一刻,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渡边泽有些恐惧地看着深田:“原来深田你……什么都知道么?”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呢。毕竟我是文学少女嘛。”

    深田微笑着,两只手捧着渡边泽的脸,慢慢把自己的眼睛凑近渡边泽。

    “文学是写成故事的心理学,我阅读文学文本,分析文学文本,为的就是领悟文学中的人心。小团体中的大家虽然把自己精致地伪装了起来,但我还是看穿了他们的伪装,就像分析文学文本一样分析出了他们的心理和性格。

    不过真是可笑呢,他们明明那么想让渡边君离开,却又无法离开渡边君。

    渡边君离开小团体后,整个小团体就像坏掉一样,忽然无法运转了。而在小团体中的每个人,都跟小团体一起坏掉了。

    包括我自己哦,渡边君。”

    深田的眼睛离渡边泽越来越近。

    她的眼睛里如同要溢出水一般,她的笑容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温柔……温柔到疯狂。

    “深田……你要做什么?”渡边泽颤声道。

    “我想要跟渡边君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坐在一起了吗。”

    “我想要永远跟渡边君在一起,谁都无法干预我们,谁都无法打扰我们。我想要一个人……独占渡边君。”

    渡边泽忽然一阵头皮发麻。

    这时一声洪亮的电车鸣笛声从远处传过来。电车要进站了。

    “……深田当初,为什么要排挤我呢?”

    “因为……”

    深田病态的笑脸充满渡边泽整个视野。她似乎说了什么话,但是渡边泽没有听清。因为电车进站的巨大呼啸声淹没了深田的话。

    这时一道刺眼的亮光从远处照过来,渡边泽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他往身前看过去,只见电车已经停在站台。

    深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站台边,伸出手微笑地看着渡边泽,“渡边君,我们走吧。”

    下一刻,渡边泽眼前的世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