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藏
辞别赵九一行，林峥最后的一段归途终于再没有遇到什么横生枝节了。
当大船抵达最后的风津渡港口，林峥等人下船乘马，再经过一段短暂的路程，便抵达了藏剑山庄。
来到大门口，林峥望向记忆中，那还未被铁骑踏破，化作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的高大门墙，他眉眼低垂，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陆凡秋音等人，见状都不由得侧目以对，疑惑不解。
以苍劲笔力书就的“藏剑山庄”匾额，高高挂在大门之上，数十座形状各异，高大无比的古剑石刻镇守门前，气派十足。
忽然，门扉大开，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双目灰白一片，没有瞳孔，不能视物，但样貌清俊，神清骨秀，仪容格外出挑的锦衣公子出现在林峥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锦衣公子那温和干净的嗓音：“小峥回来了？”
林峥猛地看向那道于自己而言阔别了不知多少岁月，但于对方而言或许不过三两天不见的人影，喉头滚动，张口欲言，双拳紧握，整个人微微颤抖，几不能持。
此时此地，没有人可以体会到，他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他只觉得鼻头微酸，双眶微热，激烈的情感像是决堤的浪潮奔涌，顷刻间冲垮了他的所有心防。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迎去，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不去颤抖：
“嗯。哥，我回来了。”
林峥快步走到林勉身前，随即蹲下身，半跪着拉起林勉的手。
“小峥？”
“嗯。”
“怎么了？”
林勉有些讶异与不解，但还是抽出手自然而然地开始抚摸林峥的脑袋。
“哥，我......”林峥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述，但一时之间，又全都堵在喉咙里，不知该说什么。
林勉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林峥的手，示意他站起来，然后对其他人吩咐道：“大家辛苦了，先进门吧。”
一旁神情各异的陆凡、秋音、顾长老等人闻言赶紧俯身，恭敬行礼：“是，大公子。”
林峥原本是想要跟林勉直接吐露他所经历的一切的。
因为现在的他，毫无顾忌，行止由心。
但是当他真正看到林勉，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大哥时，他又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就当那是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吧，反正都已经醒过来了，没必要再说出来让父兄挂心。
进得门来，府上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各种陈设，一如当年。
林峥却恍如隔世。
“小峥。”
“哥，我在。”
“咱们去主厅。”
“好。”
林峥答应下来，小心地推着林勉去往了主厅。
林峥原以为会在主厅看到父亲，但并没有。
“爹呢？爹去哪儿了？”
林峥看到主厅那张放在巨大屏风前最中央的椅子上空空如也，不禁问道。
“爹去雁云山了。”
“雁云山？爹去雁云山干什么？”林峥不解，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某些时间节点的具体事项了。
“你真不知道吗？”林勉饶有兴味地反问了一句。
“嗯？难道......”
看到林勉嘴角掀起的弧度，林峥恍然。
原来，二人的父亲林景陌，此去雁云山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林峥去赔礼道歉了。
而这件事情的因由却又并不像过往一样，单纯是林峥在外惹出了什么祸事与麻烦，然后让林景陌去给他善后，擦屁股。
说起来，这件事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怪不得林峥。
事情是这样的。
林峥的外公周兴辰早年间曾与雁云山的掌门顾青弦相交莫逆，情同手足，并且在一次举酒言欢后趁着酒劲定下了一桩娃娃亲，大概意思便是二人若有后人，便干脆结为夫妻，亲上加亲。
可惜二人后来生的都是男孩，只能结为异姓兄弟了。
不过就在前年，林峥外公周兴辰去世后，那位顾青弦掌门来藏剑山庄吊唁时，老泪纵横，情不自禁，独自坐在清水亭自饮自酌，大醉酩酊，后来竟是拉着林景陌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周老弟是老头子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年轻时便约定若有儿女，必要结成连理，真正成为一家人，可天不遂人愿，老头子我生了三个都是带把的，而周老弟更是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儿子。他在世时，恐怕也多引之为遗憾，不如这样，现在你生了两个儿子，我现在也有两个孙女，干脆让他们结为夫妻好了，如此一来，也好让周老弟独赴黄泉时了却一桩心愿啊！”
老人当时喝得烂醉，语出惊人，但却俱是有感而发，情意千金。
林景陌当时被老人的情意所感动，一口也就答应下来。
于是自那天起，林峥跟林勉这两兄弟，便凭空有了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未过门的妻子。
不过后来，林勉因为其自身身体上的缘故，他跟父亲林景陌促膝长谈了一夜，接着又亲自登门向顾青弦掌门好生解释了一番，双方出于各种考虑，也就将他的这门婚事给作罢了。
但是如此一来，林峥的娃娃亲，便根本推脱不了了。
嗯，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女方名叫顾芊柔，是顾掌门最小的一个孙女，年方二八，姿容俏丽。
原本林峥初见此女时还颇为惊艳，暗自窃喜能白得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可是当他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放倒在地过两次，脸都被揍成猪头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想跟对方成亲的念头了。
这位外表看起来文文静静，笑起来仿佛山间清晨带着露水的苦茶花一般的娇俏女子，竟然是个根骨不凡，武艺高强，而且性格泼辣的女侠！
林峥那时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要跟这“母老虎”共度，便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于是也效仿他哥，跟父亲说情，结果根本不顶用，被一口回绝了。没办法，他又去找顾掌门，可是不管他怎么“自污”，说自己根本是个纨绔，废物，陈述事实，但也都改变不了对方的决心。
顾青弦老掌门当时连脸上的笑意都未曾变过，只是说：“小峥莫要自谦，周老弟当年像你这么大时，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还没个荒唐少年时？”
无可奈何下，林峥便只能跟当事人当面对质，想要让那顾芊柔自己“知难而退”。
可是没想到那顾芊柔虽然也根本对他看不上眼，可是却直截了当地跟他说，她不会违背老人的心愿，就算是装伴侣，也会跟他一起装下去。
如此一来，林峥便彻底傻眼了，从此只能想方设法地躲着对方。
为此，他甚至在雁云山布下了眼线，随时留心顾芊柔的动向，只要她来找自己，就会提前开溜。
而这一次，便是因为林峥的眼线被发现了，屡次来藏剑山庄都扑空的顾芊柔终于找到了原因，非常生气，听说当场捏碎了一块质地坚硬的玉石。
所以得知此事的林景陌便赶忙前去雁云山赔礼道歉了。
当大船抵达最后的风津渡港口，林峥等人下船乘马，再经过一段短暂的路程，便抵达了藏剑山庄。
来到大门口，林峥望向记忆中，那还未被铁骑踏破，化作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的高大门墙，他眉眼低垂，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陆凡秋音等人，见状都不由得侧目以对，疑惑不解。
以苍劲笔力书就的“藏剑山庄”匾额，高高挂在大门之上，数十座形状各异，高大无比的古剑石刻镇守门前，气派十足。
忽然，门扉大开，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双目灰白一片，没有瞳孔，不能视物，但样貌清俊，神清骨秀，仪容格外出挑的锦衣公子出现在林峥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锦衣公子那温和干净的嗓音：“小峥回来了？”
林峥猛地看向那道于自己而言阔别了不知多少岁月，但于对方而言或许不过三两天不见的人影，喉头滚动，张口欲言，双拳紧握，整个人微微颤抖，几不能持。
此时此地，没有人可以体会到，他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他只觉得鼻头微酸，双眶微热，激烈的情感像是决堤的浪潮奔涌，顷刻间冲垮了他的所有心防。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迎去，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不去颤抖：
“嗯。哥，我回来了。”
林峥快步走到林勉身前，随即蹲下身，半跪着拉起林勉的手。
“小峥？”
“嗯。”
“怎么了？”
林勉有些讶异与不解，但还是抽出手自然而然地开始抚摸林峥的脑袋。
“哥，我......”林峥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述，但一时之间，又全都堵在喉咙里，不知该说什么。
林勉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林峥的手，示意他站起来，然后对其他人吩咐道：“大家辛苦了，先进门吧。”
一旁神情各异的陆凡、秋音、顾长老等人闻言赶紧俯身，恭敬行礼：“是，大公子。”
林峥原本是想要跟林勉直接吐露他所经历的一切的。
因为现在的他，毫无顾忌，行止由心。
但是当他真正看到林勉，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大哥时，他又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就当那是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吧，反正都已经醒过来了，没必要再说出来让父兄挂心。
进得门来，府上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各种陈设，一如当年。
林峥却恍如隔世。
“小峥。”
“哥，我在。”
“咱们去主厅。”
“好。”
林峥答应下来，小心地推着林勉去往了主厅。
林峥原以为会在主厅看到父亲，但并没有。
“爹呢？爹去哪儿了？”
林峥看到主厅那张放在巨大屏风前最中央的椅子上空空如也，不禁问道。
“爹去雁云山了。”
“雁云山？爹去雁云山干什么？”林峥不解，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某些时间节点的具体事项了。
“你真不知道吗？”林勉饶有兴味地反问了一句。
“嗯？难道......”
看到林勉嘴角掀起的弧度，林峥恍然。
原来，二人的父亲林景陌，此去雁云山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林峥去赔礼道歉了。
而这件事情的因由却又并不像过往一样，单纯是林峥在外惹出了什么祸事与麻烦，然后让林景陌去给他善后，擦屁股。
说起来，这件事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怪不得林峥。
事情是这样的。
林峥的外公周兴辰早年间曾与雁云山的掌门顾青弦相交莫逆，情同手足，并且在一次举酒言欢后趁着酒劲定下了一桩娃娃亲，大概意思便是二人若有后人，便干脆结为夫妻，亲上加亲。
可惜二人后来生的都是男孩，只能结为异姓兄弟了。
不过就在前年，林峥外公周兴辰去世后，那位顾青弦掌门来藏剑山庄吊唁时，老泪纵横，情不自禁，独自坐在清水亭自饮自酌，大醉酩酊，后来竟是拉着林景陌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周老弟是老头子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年轻时便约定若有儿女，必要结成连理，真正成为一家人，可天不遂人愿，老头子我生了三个都是带把的，而周老弟更是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儿子。他在世时，恐怕也多引之为遗憾，不如这样，现在你生了两个儿子，我现在也有两个孙女，干脆让他们结为夫妻好了，如此一来，也好让周老弟独赴黄泉时了却一桩心愿啊！”
老人当时喝得烂醉，语出惊人，但却俱是有感而发，情意千金。
林景陌当时被老人的情意所感动，一口也就答应下来。
于是自那天起，林峥跟林勉这两兄弟，便凭空有了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未过门的妻子。
不过后来，林勉因为其自身身体上的缘故，他跟父亲林景陌促膝长谈了一夜，接着又亲自登门向顾青弦掌门好生解释了一番，双方出于各种考虑，也就将他的这门婚事给作罢了。
但是如此一来，林峥的娃娃亲，便根本推脱不了了。
嗯，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女方名叫顾芊柔，是顾掌门最小的一个孙女，年方二八，姿容俏丽。
原本林峥初见此女时还颇为惊艳，暗自窃喜能白得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可是当他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放倒在地过两次，脸都被揍成猪头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想跟对方成亲的念头了。
这位外表看起来文文静静，笑起来仿佛山间清晨带着露水的苦茶花一般的娇俏女子，竟然是个根骨不凡，武艺高强，而且性格泼辣的女侠！
林峥那时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要跟这“母老虎”共度，便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于是也效仿他哥，跟父亲说情，结果根本不顶用，被一口回绝了。没办法，他又去找顾掌门，可是不管他怎么“自污”，说自己根本是个纨绔，废物，陈述事实，但也都改变不了对方的决心。
顾青弦老掌门当时连脸上的笑意都未曾变过，只是说：“小峥莫要自谦，周老弟当年像你这么大时，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还没个荒唐少年时？”
无可奈何下，林峥便只能跟当事人当面对质，想要让那顾芊柔自己“知难而退”。
可是没想到那顾芊柔虽然也根本对他看不上眼，可是却直截了当地跟他说，她不会违背老人的心愿，就算是装伴侣，也会跟他一起装下去。
如此一来，林峥便彻底傻眼了，从此只能想方设法地躲着对方。
为此，他甚至在雁云山布下了眼线，随时留心顾芊柔的动向，只要她来找自己，就会提前开溜。
而这一次，便是因为林峥的眼线被发现了，屡次来藏剑山庄都扑空的顾芊柔终于找到了原因，非常生气，听说当场捏碎了一块质地坚硬的玉石。
所以得知此事的林景陌便赶忙前去雁云山赔礼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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