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节 热闹的场面

    从那位趾高气昂的阿姨转身上公交车后，其他人也都默默地开始上车，在上车的过程中，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如果像刚才等车的时候一样，除了他们三个人一边等车一边聊天之外，聊天的还有好几对儿，在公交车到站前坐在车上面的不知道有没有在聊天的，可是在吵架过后，从她上车开始，一直到排在最后面的宋玉上车后，这一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听到其他人说出来一句话，在上车的过程中，除了鞋底摩擦地面和摩擦车厢的声音之外，偶尔传到别人耳中的，也仅仅只有相对较重一点的呼吸声。

    宋玉上了公交车后，发现想再往公交车厢里面走几步，却怎么也走不动了。是啊，因为今天坐车的人太多了吧，他抬起头看向车厢后部，发现座位上都坐满了人，也站满了公交车里面所有的空间，也许这个时候最幸福的就是宋玉，如果从拥挤度上面来讲，宋玉是最轻的，他站在公交车的前门台阶上，其他人都挤在比较密集的地方，这种感觉，如果在拥挤度过重的情况下，坐车的感觉也肯定不舒服，更别说在上车之前他们也看到了一个比较热闹的场面。宋玉站在前门台阶上，他想看一看刚才吵架的两位在公交车里面的哪个位置，他也想看看刚才那个被骂了的男孩，他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他们三个人在哪个位置，也许是因为人太多了吧，也许是因为他的身高太矮了，站在车厢里面的男男女女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能看到的除了司机之外，还有最靠近他的张洪晓和孟凡奇，还有坐在公交车最前面最靠近车门的一个座位上面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的一个年龄看起来较大的男人。宋玉本来是朝后站着的，可是他觉得他想看的什么也看不到，想到这里后他就转了一下身，用左手扶着司机旁边的一个栏杆，透公交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向公交车的前方看了过去。车外有走着的人，也有骑着自行车的人，也有开着车的人，也有坐在公交车上面从他们的公交车侧面开过去的人，也有坐在店铺门口看着路面上一些过往的人的人，行行色色，来来往往，站在公交车上面的宋玉，看着从车外过往的人和物从自己眼里一闪而过，他想记住些东西，过了之后，再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到了一个站台，有人下车，没有人上车，车厢里面的空间突然之间变得大了起来，有人朝后面走了一点距离，有人从没座到有了座位去坐，而宋玉还站在司机旁边的栏杆处，他没有往车厢后面走，就像这个位置是他的一样，他抬起头看着公交车的前方，脑袋里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到了下一站，有人上也有人下，这个时候，宋玉只好往后走了几步，然后用右手抓着扶手，把他刚才扶了两站的左手给放个小假，休息休息。往后走了几步后，他又朝着车厢里面看了看，好像除了那个男孩外，刚才吵架的两位已经下车了。那个男孩也用手扶着车厢里的扶手，表情凝重，好像特别不开心的样子，双眼无助地看着公交车的玻璃窗外，却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开心不开心先不说，最重要的是刚才他被人指着骂的理由是什么，是他错了吗？如果他犯了错，他应该主动去道歉吧，做为一个看起来像个中学生的男孩子，他应该知道也懂得这些事情，可是他一直很委屈地低着头，也显现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从表面上来分析，他肯定是没错的。可是，如果他没错，那为什么还有一个嘴里时常吐脏字的女士来骂他呢？如果他真的错了，那为什么还会有一位看起来很绅士又句句文明语的男士来替这个男孩打抱不平呢？具体是他错了还是没有错，这些都已经过去，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其他人都没有必要再去猜测，重要的是他们当事人应该去反思，谁错了应该怎么去弥补，谁没错下次不能再这样去对待。做为旁观者也许都错了，也许都没错，做为公交车司机，或者，不管谁对谁错，至少他肯定有些许不足的地方。公交车到广场具体有多少站，宋玉他们三个估计都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就是，公交车到站必停，有些站有人上，没人下，有些站有人上，也有人下，有些站没人上，也没人下，有些站没人上，也没人下。宋玉的感觉就是，不管上下车的结果如何，他都会随着大众流往车厢的后面一步步挪动，坐不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至少应该把这些座位留给那些需要座位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几站后，从公交车的前排传过来了两个女士聊天的声音，具体什么人的声音，可能有好多人都想去看看，了解下发出聊天声音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宋玉也好，站在他旁边的人也好，本来是面对公交车的侧面看着的，都转过头看向公交车的前面，但是，对于宋玉来说，也可能是他身高不够高，所以，他转头看向前面的时候，看到的除了别人的后背，就是后脑，他想再看看，看了几下还是没看到，然后他就不再转头，而是回过头，继续欣赏着从公交车侧面一飘而过的人和物。

    当他正看着侧面飘过的人和物的时候，公交车停了下来，本来每到一站都会报站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公交车停下的时候，宋玉还是发着呆，看着公交车下面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然后就听到张洪晓用手拉了一下他后说“下车了。”然后宋玉就看到孟凡奇下了车，然后接着张洪晓就下了车，宋玉赶快转过思路，也赶快下车，去追上他们两个人的步伐。也许是刚下车，一群蹲守在公交站台的小朋友就向着刚下公交车的人冲了过来，孟凡奇和张洪晓看到几个小朋友向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就加快了脚步，躲过了他们的拥抱，宋玉刚下公交车还没有走两步，就被两个小朋友一人抱了一条腿，然后还有五六个小朋友把他围在了中间的位置。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而是都仰着头看着宋玉，每个小朋友手里拿着一毛的、两毛的纸币，举着让宋玉看着。宋玉当时惊呆在那里，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们抱着自己的腿是干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这几个小朋友手里拿着钱举着让他看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