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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虚与委蛇

    放眼如今整个西岭同龄小辈里,只有秦家秦易,王家王鹏举,以及李家李大力,能够与陈景行相提并论。

    李大个和王鹏飞的身份,还真的不够看。

    “忒,”黑衣少年轻啐了一口,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不屑道:“怎么,不服?”

    陈景行根本不觉得自己方才说的有什么不妥,邪睨一眼,只嗤笑道:“你问我和秦永柔什么关系,行啊,我告诉你!”

    “论交情,我和二易是过命的兄弟,而秦永柔是秦家第六代修士,还要喊二易一声族叔。”

    “二易是她的族叔,我便也是。”

    陈景行怒目圆睁,厉声喝道:“管你什么私不私事,族叔帮侄女出头,天经地义!”

    闻言,少女忽然抬起头,委屈的眼眶通红。

    黑衣少年上前半步,轻轻拭去少女面颊上的泪痕,笑着轻声道:“永柔,无事,族叔带你走,我看谁敢拦。”

    话很轻,意思却极重。

    谁敢拦,便是与他陈景行作对,与他西岭陈家作对!

    他陈景行,有权代表整个西岭陈家!

    说着,陈景行拉起秦永柔便要离开。

    云端之上,有一面容和蔼的白须老者,原本应是坐镇于第一山,却不知为何,此时竟悄然隐身于第五山的阵法迷雾中。

    “景行这小子,长进不小,英雄救美就罢了,还会扯张虎皮做大衣,看来当初让他和秦家小子多接触接触,并无错处。”

    居高临下,将第五山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白须老者捋了捋颔下白须,欣慰的点了点头。

    此人,正是一手创立西岭陈家的陈家老祖,陈明寿!

    人老成精,陈景行此举在围观的少年眼中,或许嚣张至极,但是落在自家大父陈明寿眼里,却是十分满意。

    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小孙子,很会借势。

    恶人还需恶人磨,别看陈景行一出场便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只有如此,才能镇得住那群家族子弟。

    不然为何他们敢围住秦永柔这一弱女子,却偏偏给陈景行让道?

    身份地位,本身就是资本!

    “呦,明寿道友,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眼见陈景行即将带着少女离开,陈明寿身前忽然出现一位面容阴翳的灰袍中年人。

    灰袍中年人眼圈微黑,故作好客,沉声笑道:“来来来,明寿道友,许久未见,鹤槐甚是想念,何不一同去我第五山的洞府小酌一番,如何?”

    不同家族的筑基修士,不分辈分,皆以道友称之。

    “鸥、鹤、鹏、鸣,”四字中,王鹤槐正是王家鹤字辈筑基二长老,修为无限接近筑基中期,但是在年龄上,却比身为陈家老祖的陈明寿少了将近一半。

    下面那位面容阴柔的白衣少年王鹏飞,便是他的嫡子。

    别看灰袍中年人明面上一口一个道友,说的好听,暗地里其实是在质问陈明寿,好好的第一山不待,跑到我第五山来作甚?

    听到灰袍中年人虚假的问候,陈明寿和蔼的面上也露出一抹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不过陈明寿掩饰的很好,温声笑道:“多谢鹤槐道友好意,老夫因是于第一山中听见此处声势不小,还以为小辈中出了什么岔子,这才施法赶来。”

    “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鹤槐道友见谅。”

    说是见谅,陈明寿却根本连手都没拱。

    陈明寿意思里的回复很简单。

    筑基长老坐镇万兽山脉,本就是为了照顾家族子弟的安危,更何况还牵扯到我的亲孙子,我来看一眼,怎么了?

    上次金岩狼的帐,我还没和你算!

    明明坐镇第五山离那么近,却眼睁睁看着我孙子差点在第六山丢掉小命,这笔账,迟早要算。

    “欸,明寿道友言重了,鹤槐本就是晚辈,又怎敢让明寿道友失礼?”

    瞥了眼阵法笼罩下的第五山,王鹤槐双眼微眯,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深长道:“不过明寿道友这孙儿,倒也是有几分手段啊!”

    在他看来,陈景行切入冲突的时机简直十分恰当。

    若是在冲突一发生便置身其中,那么陈景行帮谁都不对,真的在一开始便急着跳出来站秦永柔,那不叫帮,那是在偏袒,只会让李大个为首的一群人更为气愤。

    若是在冲突正激时切入,也不妥。

    那时候双方都在气头上,恨不得把对方弄死,谁还会听你的?

    而冲突将起未起,陈景行的出现,就像是一盆冷水,忽然浇在了李大个的头上。

    特别是那句一帮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原本有理变得无礼,让陈景行直接占据制高点,替秦永柔出头。

    不仅如此,陈景行做的最对的地方,还是最后选择直接拉秦永柔走。

    那株作为冲突起源的青木藤,提也未提。

    这本就是个糊涂账,你说你没看见家族印记,他说这就是我李家的东西,那好,我陈景行先退一步,带着人走,东西给你留这。

    稍微聪明点的,便知道这时候别再纠缠了,弄急了,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此时陈景行表现的越老练,在王鹤槐心里的威胁便越大。

    王鹤槐阴翳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狠厉,笑道:“明寿道友也莫要心急离去,等上一等,下面或许还有好戏要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听这话,警惕的陈明寿心头一紧。

    难道说,景行有危险?

    王鹤槐这个狗东西,虽是堂堂筑基修士,却最喜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现在突然拦着自己不让走,后面怕是又有什么阴谋!

    涉及到自己的亲孙子,陈明寿不敢托大。

    决定还是留在此地,亲眼看着陈景行安全离去他才放心。

    “鹤槐道友盛情难却,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皮笑肉不笑的恭维一句,陈明寿留在了原地,不过显然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一脸厌恶的看着面前的灰袍中年人。

    被陈明寿这么摆脸色,心胸向来狭窄的王鹤槐竟然也不恼,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袖口,笑着将目光投到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