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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他把三轮车骑到一条无人小巷,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人,就直接把车收进系统空间,徒步往胭脂胡同走去。

    他在路上买了一瓶两块五的汾酒,一包花生米,外加一只烤鸭,来到胭脂胡同。

    破烂侯家的院门大开着,他就直接走了进去,看到破烂侯坐在屋里,正拿着个紫砂茶壶喝茶。

    李浪站在门口,把手里拎着的酒和花生、烤鸭提起来:“您让我开开眼界,我请您喝酒。”

    破烂侯笑了笑:“小子,挺上道。进来坐吧。”

    李浪走进屋,把东西放在桌上,眼睛好像不受控制的四处看着。

    他发现,破烂侯说的让他开开眼,并不是说说而已。这家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文物展馆。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李浪细细看着。

    当他走到一幅山水画前面时,眼睛就挪不开了。

    仔细的看了好一会,他才长呼出一口气,说:“这是,徐悲鸿真迹?”

    破烂侯“呵呵”笑了两声:“小子,眼力不错。三十多年前,家父有幸认识徐老,这幅,是家交向徐老求来的。”

    李浪知道,徐悲鸿的画,再过几十年,绝对是天价。

    这幅,虽然和徐大师的巅峰之作有一定差距,看起来像是即兴之作,但也绝对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画,竟然就随便挂在厅里。李浪真为破烂侯的心大捏一把汗。

    不仅破烂侯,李浪的师父关老爷子,也把一些珍贵的文物摆在屋里显眼的地方。一方面,和这时代的社会风气有关。另一方面,也是人们不知道,几十年后,古董会那么值钱。

    还好这个年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果放到后世,别说这幅画了,那些做贼的,连装咸菜的坛子都能给你偷干净。

    文物鉴定技能达到大师级的李浪,又看了一些摆在厅里的老物品,不仅没有赝品,还全都是珍品。

    来破烂侯这开开眼,想不到,卡了大半个月的两项技能齐齐升级。

    惊喜。。。

    破烂侯有点小得意的看着李浪:“怎么样?还成不?”

    李浪:“太成了。太长见识了。”

    破烂侯:“看可以,别动心思。”

    李浪:“明白。”

    屋里放着这么多珍稀文物,还让李浪来开眼界,证明李浪在破烂侯心里,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李浪坐下来后,突然想起那本收来的清代日记里,写的慈禧宝物被盗事件。

    他知道破烂侯是清代王爷的后代,可能听过这事。为了找共同话题,李浪就跟破烂侯说起了这事。

    结果破烂侯马上就来精神。

    “我父亲无意中得到一个本子,它就是属于盗慈禧财物那伙人中的一个。”

    “那本子上写了那伙人,偷了东西后逃跑的一些事情,还有一对玉佩的图片,并注明了藏宝地点和玉佩有关。”

    “我父亲曾经带人进山里找过,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李浪:“破烂侯,那个本子还在吗?”

    破烂侯:“在。但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打过这批宝物的主意,就没一个人得手的。小子,你就甭想这个了。”

    “我对这些事情很好奇,能不能把本子借我看看?”

    破烂侯摇了摇头,在一堆古书里找了好一会,掏出来一个破旧的小本子,随手扔给李浪:“拿去,送你了。”

    “谢谢您呐。”

    李浪一翻小本子,字还挺多,就装进口袋,回去再看。

    他看到,破烂侯正用放大镜在看一个贴盒。

    他只是瞄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说:“菊之爱,陶后鲜有闻……”

    破烂侯猛的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浪。

    李浪没被他影响,继续说着:“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予独爱出淤泥而不染。长春居士。”

    破烂侯有点不敢相信的首:“你见过这贴盒?”

    李浪笑而不语,又补了一句:“黄的,金丝楠木底。里面的字,是乾隆爷亲笔。没错吧?”

    李浪的表现,真的让破烂侯大吃一惊:这小子,不仅有眼力,见闻竟然还这么广。人才啊。

    他不由得对李浪竖起大拇指。

    李浪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很喜欢这个贴盒,于是说:“侯爷,跟您商量个事,这贴盒我很喜欢,能不能借我研究几天?”

    “哟,还真动心思了?”破烂侯似笑非笑的望着李浪。

    “我只是想借来把玩几天。怎样?”

    “也不是不行。”破烂侯笑着说,“但是,上次被你小子摆了一道,我……”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

    李浪一眼就认出,她是破烂侯的女儿侯素娥。

    ……

    侯素娥低着头说:“爸,我那口子伤口感染,在家里发着烧呢。我要是能挺过去,也不想过来麻烦您。您看,您能不能伸手帮帮我。”

    她的情绪很低落。

    可破烂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就像没听到女儿说话一样。

    “爸,您还想让我怎么样啊?我都这么低三下四求您了,您还让我怎么样啊?我还是不是您亲生女儿啊。”

    侯素娥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行,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也不会让你过舒服了。”

    情绪激动的她,拿起旁边一个瓷瓶,就要往地上摔。

    破烂侯紧张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站在侯素娥旁边的李浪,眼疾手快,快速上前,双手紧紧抓着侯素娥手上的瓷瓶,紧张的说:“别别别。这可是宝啊。”

    他小心而又坚定的把瓷瓶抢了过来,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破烂侯这才放下心来,又坐了回去,但还是不说话。

    李浪知道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他做了个决定:为了破烂侯,这事,管了。

    他对侯素娥说:“这样吧,我跟你去看看你家男人。”

    侯素娥却不领他的情:“我家的事,不用你来管。”

    穿越之前的那个李浪,要收侯素娥侄子当玩具玩的古董。

    讲好价钱之后,最后因为她男人不懂,把古董变成了烂铜废铁,李浪就没收,这就把她给得罪了。

    所以现在侯素娥有点不待见李浪。

    李浪:“上次那事,就当是我错了。走走走,我陪你去。”

    见到爸爸还是不说话,露出一副“你的事,我不管”的神态,侯素娥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和李浪一起离开。

    到了侯素娥家,李浪看到,她男人躺在床上,人已陷入昏迷。

    他用手掌按在她男人的额头上,手感很烫。

    “伤口感染引起高烧,得马上送医院,不然会出大事。”

    侯素娥低着头:“我要有钱早送他去了。”

    李浪:“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去叫你爸要。你别看你爸这个样子,其实他心里早就不怪你了,只是他放不下作为男人和父亲的面子。”

    “你啊,等你男人的病情稳定后,找个时间,好好向你爸道个歉,但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他毕竟是你爸。”

    “这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说,现在我去找辆三轮车,再找你爸要钱。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好。”

    见到李浪为她的事这么上心,侯素娥感动的说:“大兄弟,谢谢你啊。”

    “没事。”

    李浪到外面巷子转了一圈,在一个没人的阴暗角落,从空间仓库把三轮车取了出来。

    他刚才说要去找破烂侯拿钱,只是说给侯素娥听的,并没有这样做。

    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李浪踩着三轮车,回到侯素娥家。

    “侯姐,钱我从你爸那里拿来了。我就说他不会不管你的事,现在你相信了吧?”

    侯素娥眼眶红了。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这事完了后,你再好好去找他,向他道个歉。我们现在就送你男人去医院。”

    “诶诶。好。谢谢你,大兄弟。”

    李浪把侯素娥男人抱到外面的三轮车上放好。

    侯素娥也坐到车上,扶着她男人。

    李浪用力踩着车,拉着这对夫妻,向医院骑去。

    李浪和侯素娥都不知道,破烂侯就站在他们后面,沉默的看着……

    把侯素娥男人送到医院后,李浪亲自去交压金,忙前忙后。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破烂侯。

    要说破烂侯一口饭一口水的把侯素娥养大,这个女儿最后偏偏要嫁给他仇人的儿子,他心里不苦才怪。

    李浪知道这些往事,很乐意做这对父女和好的润滑剂。

    为侯素娥的男人办好所有手续之后,李浪到外面给她买了些吃的,还给了她一百块钱。

    他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有事先回去了。

    侯素娥感动到,只会对李浪说“谢谢”两字。

    李浪离开医院,直接来到破烂侯家院子外,用力拍着门。

    破烂侯很快就来开了门。

    李浪笑着说:“破烂侯,我亲自到您女儿家里,把她男人抱到三轮车上,再骑着三轮车,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破烂侯脸上看不出喜怒:“怎么着?向我邀功是不?”

    李浪:“邀功倒不至于,小事一桩。我主要是来告诉您,我交了一百五十块压金,又给了您女儿一百块钱。这些钱,我跟她说,是您给我的。”

    破烂侯看着李浪的脸,过了差不多十秒,才说:“进屋。”

    两人进了屋坐下。

    破烂侯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你也看到我跟我闺女的关系了。你自做主张,那钱,你就不怕我不给你?”

    李浪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认真的道:“破烂侯,按说您这岁数了,轮不着我来教训你。但是有句话,我真是不说不痛快。”李浪:“做正阳门下的人,就得做正阳门下的事。拍着胸脯做人,不做那昧良心的事。”

    “哥们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含糊。钱,买不来亲情,买不来是非。”

    “那两百五十块钱,就算您不给我,我没二话。不就是两百多块钱吗?相比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

    破烂侯听完李浪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为什么想要帮我?”

    “为的是,让您和女儿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你知道我和闺女的关系,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吗?”

    李浪差点就说“当然知道”,还好反应快,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为什么?”

    破烂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买来的汾酒还没开,我们喝两杯。”

    李浪知道破烂侯准备讲往事了。

    一瓶好酒、两个酒杯、一碟花生米在桌上摆好。

    破烂侯夹了一粒花生送到嘴里,一口闷了一杯酒,开口了。

    “侯素娥是不是说,我这个爸爸反对她找这个男人?”

    “嗯。不光这些,还说您一分钱都嫁妆没给。”

    “她跟你说没说,这男人他爸是谁啊?”

    “没有。”

    “这人他爸是刘四海,他爷爷是刘公公。我跟刘四海是仇人。”

    “想当初就是他刘四海卖的我。”

    “我那会在伪政府干过,就是给人跑跑腿,混口饭吃的事。他愣说我是汉奸。”

    “去他娘的……”

    破烂侯越说越激动……

    当时,破烂侯冲动之下,把刘四海的三间房给烧了,被判三年。他和刘四海的仇就这样结下。

    侯素娥是破烂侯的独生女,她生下来后,她妈就死了。

    破烂侯这个大男人,没有再娶,又做爹又做妈的,独自一人,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

    人生如戏,侯素娥偏偏和破烂侯的仇人刘四海的儿子好上了,死活都要嫁给他。

    破烂侯当然不答应。

    结果,侯素娥把破烂侯告到街道办事处,要让自己的父亲去劳动改造。

    最后,父女俩就这样成了仇人。

    破烂侯:“你说,这样的女儿,我能认她吗?”

    李浪当然知道破烂侯和侯素娥之间的事,但亲口听他说出来,心里还是感慨不已。

    啪。

    李浪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说:“不能认。百行孝为先,她不顾您反对,嫁给您仇人的儿子,这样的闺女,您就当没生过。”

    破烂侯看着比自己还激动的李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憋了好一会,他才憋出一句话:

    “你小子,好像很想看到我和闺女成为仇人?”

    李浪表面上很奇怪破烂侯会说出这句话,但他心里,已经在笑了。

    人,在一些事情上是有共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