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的垂怜 4

    第3日还是第4日，具体我也记不得了，她带我去铁西广场万象汇。

    出门的时候，她问我我这是什么鞋，我说安踏。

    她问我为什么要穿这双鞋？

    让我摸不着脑袋。

    我说，因为觉得要长途跋涉吧，所以穿一双运动鞋出来。

    她打开她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堆满了鞋盒。她找了半天，翻出来了一双李宁悟道。明白了，原来是我的鞋子太丑了。

    “试试看能穿不？”

    我乖乖照做，能穿，但是我说太挤了，她说那算了。

    我并不想穿她的鞋，可能是对于她追逐的时髦不太感兴趣。或者是另一种想法，单纯觉得被看扁了。

    她翻出一双阿迪达斯椰子500，跟我炫耀，我这双鞋买回来的时候可是要两三千的。

    哇，好厉害！我说。

    她穿鞋的时候却是光着脚的，我问她为什么不穿袜子。

    她说袜子有什么好穿的？

    我感觉到地上有凸起，用手摸了摸，昨天晚上的水已经把地板泡变形了。

    她说不管，也就住一年。

    我们坐到铁西广场地铁站然后往上走。

    她带我去看她常常去的西西弗书店，我在里面看到一本鬼刀的画册，还有时间简史。

    她拉我到一个装字的瓶子前面去找我的名字。

    密密麻麻恐怕排了几百个瓶子，每个瓶子里都装了一个字，它们在西西弗书店黄色的灯光下反射着光。

    不过我对她所说的，她经常在西西弗书店一坐就坐一下午看书，这表示疑惑。因为我们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看到了两排桌子，很窄的那种，贴着对着书店外面的玻璃，就像咖啡厅一样。

    几个小孩在那儿玩的不亦乐乎，你要是让我在那儿看一会儿书，我觉得是比较折磨的。

    她展示给我看东野圭吾，她说他来看了几天了，还有一些没看完，以后有机会再来看。

    她问我：“去KKV买水吗？”

    我说你买水还去KTV？也行呢，带我去见见世面。

    结果走到楼上才看到是一家小便利店，就是那种货架上放着小玻璃瓶的饮料，上面都是日文和韩文，墙壁上是装饰的酒架，这种比较前卫，时髦的感觉。

    “哦”，我说，“叫KKV啊。”

    她说不然你以为去什么，KTV？

    哈哈哈哈，她笑起来，此时她才反应过来我之前的疑惑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到里面转了一圈，里面有卖马克笔的地方，我在试笔的纸条上写她的身份证上的名字“云晨”。

    她也拿了一支笔写我的名字，然后佯怒：“为什么你写的字比我好看？”

    我笑起来：“开玩笑，我书法点满好多年了。”

    她问，那你写的这是什么字体？

    我答，兰亭序。

    她此时说的话我至今记得：“我上辈子一定是你手上的一支笔。”

    我傻掉了。

    万象汇的音响里，是一个女人在唱歌，远处有年轻人在说笑，我偏过头，注视歌姬，她也看着我。

    她的脸上还是坑坑洼洼的，我却突然觉得她美了。

    我吸了一口气，闻到了她洗发精的香味。

    “哦？”我若无其事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我后来拿了一瓶元气森林，她拿了一瓶叫什么……生气啵啵。

    在电梯上的时候，她向前举着生气啵啵的瓶子，对我说：“它在生气气！”

    我说：“叠词词，恶心心。”

    她笑起来，她递给我说，“你尝尝。”

    我拧开喝了一口，我说好喝。

    她说那就给你喝，我说这么点大瓶子两三百毫升不够我塞牙。

    她表示野猪吃不了细糠：“你懂什么，人家就是要做成这样迷你。”

    电梯一路坐到负一，这里一层都是小餐厅。

    我点一份花甲粉丝，她人就消失了，我就地坐下吃，过了一会儿，她端了一盆石锅饭来了。

    她摘掉口罩，顶上的灯光照在她脸上。

    脸上坑坑洼洼没有血色，口红涂在嘴上反而显得特别的鲜红。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问，你怎么这么……憔悴？

    她说晚上上班呗。

    我吃完花甲粉丝的时候，她饭只吃了一点，见我擦嘴，她也不吃了。

    我诧异，你就吃这么一点？

    她说吃不下去了。

    我问不舒服吗？

    她说本来就这样。

    一下午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到盛京夜市，我问她还追加一顿吗？

    她说她想吃章鱼小丸子。

    买到之后我们就往回走，等红灯的时候，我先吃一个，她问：“好吃吗？”

    我说还行。

    我用竹签挑起一个喂到她嘴边，她却一用力把头甩开了。

    绿灯亮了，她快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