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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2020.7.1

    这是以前的故事。讲故事不一定要按时间顺序吧?

    我给故事起什么名字呢,你暂且就叫

    因为我想,我大概是很懦弱的人。

    我走到热浪中。

    我把包的两根带子勒在一边肩上,然后向下拉背起这个大包。

    “唉你等一下。”他扭来扭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表丢过来。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说了,给你的,歇着没事别用,是上面,”他手指指指天上,“下来的。”

    “谢谢!”

    关上车门的同时,这部黑色雪佛兰SUV就向左开去,又向右后倒车,再向左开去,一溜烟朝收费站方向开去了。

    我从大路走进一条窄窄水泥路,小的碎石,灰和灰头土脸的绿植。我在巷子里走了差不多十分钟。

    “刚下的地铁还不算拥挤,你那里正巧飞机也落地……”脑子里一直在循环这个旋律,却明明连歌词都记不全,玄的是脑子里还有钢琴伴奏,我闭上了右眼,因为汗要溜进去了。

    别人家的院子里有女人和孩子的一些高的声音,路边总有几条狗伏在路边,太阳很大,我睁不开眼睛。车里有空调,现在在外面全身变得有些黏糊糊的。

    屋顶的不锈钢太阳能反射刺眼的光,也不一定是这个,所有东西很烫,刺眼。

    “我早茶月光撒,在,你,头发……”

    到处都有鸟在叫,不一样的各种叫声,到处都是大树。

    我想农村应该所有地方都差不多吧。

    推开门的时候,黄狗躺在地上看着我,它的尾巴一下一下拍打地面,身体却不动。不锈钢院子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我走上前的时候,纱门也打开了。

    阿婆说我怎么回来了?

    我说路上手机没电了就没说。

    找个凳子坐下来才发现,汗水已经流了很多了。想用肩膀擦眼睛,阿婆说我这白T恤都给我擦黄了。

    堂屋里有一个大吊扇,一边转,一边发出年迈的声音。

    我掏出手机,没有消息。

    我发:“你在干嘛?”QQ自动弹出几个表情给我用。

    我退格删掉。

    就像我吊着别人一样。

    天太热了,热得我头昏脑胀。

    我发:“倒是你,三月份国线就出来了吧?”

    我想起来,前几天徐楠楠跟我说,国线出来。她考上了昆明哪个牛上天学校的机器人专业,美滋滋去享受生活了。

    歌姬说她去考什么法律研究生了,她却是学英语的,我其实抱怀疑,不过总觉得她是很好的,应该有她自己的能力。

    太热了,做什么又累。我跟阿婆交代一下包里东西就躺在楼下床上了。

    我打开音乐,正在播放曲目:《TheTheoryofEverything》。躺了约半个小时。我听到嘎嘎的声音。

    我躺了半天又睡不着又热,心浮气躁,一路走到院子都歪歪扭扭。

    两只大鹅在院子里。它们很漂亮,伸长了脖子有大半米高,“嘎嘎”叫着,声音洪亮,脚和嘴巴是黄色的。阿婆也坐在院子里,一个大脚盆装满水在给我刷席子。

    这可不是童话故事也不是电视上的鹅,它们是真实的,巨大的,漂亮的白色羽毛,威严的踱步。

    阿婆叫我把他们赶远点,别跑到门口拉屎。

    我接近它们的时候,它们灵巧的长脖子旋转着,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打量我。

    然后扇动翅膀开始逃跑。它们的翼展居然有一米左右,它们直接腾空从阿婆面前飞过去了,阿婆朝后倾斜避让。

    真的很美,我对于会飞的东西有一些病态的崇拜,我想到了“白天鹅”图160——毫无关系的联想。

    两个小时之后,她发来消息:“我根本没考啊,我出去玩了。”我盯着消息读了两遍,感觉心在胸腔里跳动。

    因为她在回我信息,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我发:“你还活着。”

    “真好。”肺腑之言。

    她回:“。。。。夺笋呢!!!”

    这是一个网络热词吧,她好时髦。很多的标点,她看起来,活泼,开心。

    没想到的是,下一条信息是她先发进来了。

    她说:“欸欸直播的话带我一个,看看你。”

    还想指挥我?我发:“你现在是学习还是打工,还是常驻什么单位?”

    没人回我,我补了一句:“还是说做企业法人?”

    七分钟后,她说:“...夺损呢!!!我不想跟你唠了。”

    我发:“我多久没见过你了?谁知道?”

    她回:“教小孩,快吐了,想带他们去爬山。”

    两分钟后,她发出了一张“失去理智”的表情包,一个熊猫人拿一把刀,他的脸被拉长了。

    我刨根问底:“?幼师还是补习班?”

    “学而思,不干了,先躺几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听,觉得还挺厉害:“学而思?纳斯达克上市的学而思?”

    她说:“我怎么知道哪地方上市的就干了一段时间感觉没意思如果非要当老师我线下不好嘛,整那么多高科技,一点用都莫的。”

    她问:“你们没开学啊?”

    我没回答,我问:“你目前在哪跻身?”

    她看起来欢脱跳跃:“咱俩是一个文化水平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比我多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呢。”

    “我在沈阳呀!”

    沈阳?我突然有些觉得奇怪。

    我打字试探:“我前段时间看你每天耗时12小时玩游戏也不像是有什么事干。”

    “我幻想一下20FPS。。。。。啊我要瞎了!”这样说是因为她用一台很烂的笔记本玩。

    对于这样的挖苦,她反而很高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昨儿个还没到十呢。”

    “想换台式又懒得拉网线。”

    她要换台式,捕捉关键词。

    我回答她上文的问题:“至于开学,高校均九月后一周开学。”

    又不上一句:“不劳先生挂记。歇着没事可以找我打游戏。”

    “噢你手机停机了呀哥。”她说。

    “你给我发那是啥?”

    我发的是一张油画,一只老狗伏在主人的棺材前不愿离去。

    我说我前几日噩梦缠身,她问“这惨?”

    我说我是还没睡醒的时候发的,估计是梦到什么厉鬼。

    “趁着停机之前来吓我一下是吗?”

    至于电话卡的事,之后再叙,反正我经常换卡。

    我解释,“移动要我交六百违约金,我选择停机2月注销。”

    “换号啦?”她问。

    我敷衍:“换了再另行通知。”

    她惊:“真就不用手机?”

    我岔开话题:“这么有钱了?”

    “我好歹上了会班!”

    “有钱请我吃饭。”我厚着脸皮说。

    “请你爬山。”她回,似乎是最近的梗,说爬山把人推下去的意思。

    我突然爬起来,去找以前的手机,开机,充电,打开尘封QQ,聊天记录是去年夏天,她说她要绝食了,吃的是水果捞。我拍照片给她看。

    她嘻嘻哈哈,我今天还真吃的水果捞,不过没吃完。

    下午把我的机箱拿出来,把线连上,玩了一会儿COD16及其战域,我的破1060有些老旧,玩得我有些难受。

    阿婆晚上竟给我杀了一只老母鸡,我抱怨天太热了,这东西这么油,怎能吃得下去。

    明明之前阿婆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什么也别给我烧。

    谁知阿婆居然一勺一勺把液面降到了汤面,上面用勺子撇出的油装满了一个大汤碗。

    不能辜负这一番美意,我去找了一罐椒盐,不出我所料,已经变成了一大坨,我拿筷子粗头进去搅拌,把鸡肉撒满椒盐,鸡汤里的鸡肉实在食之无味,只有这样才能吃的下去。

    鸡的皮下和关节处有很多黄色的软乎乎的物质,阿婆说这是油脂,正是老母鸡才有,一面diss我吃肯德基的速成鸡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晚上联系到了老妈,他们在高邮度假呢,我说过两天我也去。

    另外当晚联系了小黄狗去找他玩,就是觉得很久没见过了,不能冷落了友情。

    实在是,无聊无聊无聊,我不知道读者看到这样的生活会不会无聊,我真的是觉得没事干,就连玩都玩不安稳了。

    次日早上六点,我坐农工车到城里,一路上天都在逐渐变亮,天上云层像一块块砖瓦,中间有金色的光穿过。到城里,又打的到城西花园。

    到的时候差不多是早上六点四十,小黄狗无论是消息和电话都联系不上。

    我焦灼得很。

    我在楼下猛打他电话,无一接通。其间,一个双马尾白裙的女人拎着一个饭桶从我旁边跑过,自言自语“硬挤。”我被吓一跳。

    我给小黄狗妈妈打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被我吵醒了。她说她去叫醒小黄狗。

    我歇在楼下,百无聊赖。

    左等右等,过去一刻钟。我便爬上了15楼,苦不堪言,我一口气爬十楼,再往上大腿就有些力竭了,13楼,15楼,没有14楼。

    可是小黄狗住14楼。我这时才明白,这是双螺旋楼梯。

    我站在15楼喘气,口罩沾在脸上了,我把口罩摘掉,身上开始出汗。楼梯间里闷闷的,隐约能听到楼下大车的声音。

    我又跑到楼下,复数层的楼层需要电梯卡,我站在门口徒劳拉两下。只让人觉得天旋地转。

    我又接连给他妈妈打电话,再无回应,我甚至刚刚在楼梯间隔着墙都听到他家里在开伙做饭的声音。

    时间到了七点四十。

    一个女人停在我面前,小黄狗也同时接了电话。

    “他一夜没睡估计,我去给你按电梯。”他妈妈在楼下撞见了我。

    电梯层数上升,我想到了刚刚跑上跑下,封闭的楼梯间,很累。

    小黄狗又带我下去了。

    他说要去吃早饭。

    又走了有一二十分钟,我一路牢骚,终于到南村,他找了一个老太的摊子,买两个煎饼,老太问我们要不要包一个里脊肉,我说把所有肉都包一遍呢。

    我问他:“当初不知道是谁盯着我死叫,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干了打游戏,现在是谁在打撸啊撸alldaylong?”

    他嚷嚷起来:“还不是那时候有球头盯着我死叫啊。”

    我继续说:“不知道是谁,昨天大清早爬起来打撸,刷一页战绩,打到晚。”

    他解释:“那还不是看几个纪录片无聊,顺便排一下,一排,不就进去了。”

    他说他老子今天放假,先去正阳家坐坐,免得待会我们二人要被盯着骂。下午就可以回去了,因为他老子下午要去赌博。

    所以我跟他一路拎两个塑料袋一路走到正阳家,我估摸着走了能有半个小时。

    八点钟太阳已经比较晒人了,我们走进一个狭小的巷子,地上有污水,一股尿骚臭。这是一排店面房的后厨,澡盆里放着脱了毛的狗的尸体,我路过瞥了一眼,心里怪不是滋味。

    他爷爷来开门,我们走进正阳的房间,一股人身上的腥味,他还在睡觉,空调嗡嗡响。

    我和小黄狗开始吃两个已经软了的摊饼。

    小黄狗低骂一声:“whatsup!”

    他转而笑起来:“差点把我嘴扎了,怎么竹签子还没去掉。”

    他两根手指捻起竹签向我炫耀。

    我把手机插到正阳的充电器上,因为只剩30个电了。恐怕拖动充电器动到他了,他再没法睡了,只得捏起他的手机。

    坐了几分钟我喝了两瓶水。

    我留意他的机箱侧面白色的微星红龙灯“MSI”,我问他还不买新的,他说没必要了。他已经玩不到了。

    小黄狗一坐下来,就抓紧时间打了一把弱智游戏王者荣耀,正阳躺着捏手机一言不发。

    我们便索然无味了,立即告辞走了。

    正阳的nex充电器给我充到了23,少了7个电。

    又回到小黄狗家里,坐下来打了一把撸啊撸。他要出去吃饭,一路走到上河城,又走了半个小时。

    过红绿灯的时候,几部等红灯的电瓶车都躲着一个白色棚子下,阳光实在毒辣。

    溜了一圈,最终还是坐到了肯德基里。小黄狗拿出淘宝点餐。

    “你不是说不能在淘宝点吗?最新的套餐都在他的招牌上。”我问。

    “那没办法,淘宝便宜。”他讪笑。

    点了三个吮指原味鸡和三个……我也叫不出名字来。

    我们又拎着袋子跑到大统华。

    大润发门口的斜坡上有一坨屎,小黄狗高兴得很,说要我凑上去他来给我合影。

    买两瓶水之后在大统华楼下的肯德基把几个原味鸡吃了。

    席间,我例行打开手机上各个软件,无一条消息,也不是没有,10086和智行号发了几条广告。实在是空虚,也没有人会需要我,我这么想。

    吃完之后,我和小黄狗都感觉要吐出来了,这辈子再不吃肯德基了。

    我们走的时候那坨屎还在。

    又走回小黄狗家,开空调吹电风扇。我感觉很累了,这辈子没走过这么多路。天上的云很多。

    小黄狗听到我抱怨就说怎么路都走不了了?我天天歇着没事都要走几个来回呢。

    坐下来又打两把撸啊撸,小黄狗占着主机,叫我玩他的笔记本,我说我是客人你应该让给我玩。然后交涉无果。

    玩了两把小黄狗说你晚上去正阳家睡觉吧,不然晚上我老子回来又要死叫了。我说我赶紧回家了。他却又说不能走,晚上去黑鬼家玩。于是我拔腿就走。

    到楼下的时候,豆大的雨落在身上,空气中一股灰尘的味道。可是现在仍然阳光明媚,虽然说阳光断断续续,因为天上的云在快速奔走。

    一个老太正好从小区的刷卡门外进来,我赶紧快步出去了,回头看了看背后二十多层的高楼,拿出手机,小黄狗说:“看nm。”

    把我逗笑了。

    我又买一瓶水,想不起来今天第几瓶了。

    站在路边等到滴滴,坐上去后司机跟我攀谈,说:“中关村那还在下雨呢。”

    见我不理他,又用普通话说了一遍。

    确实这个天气很怪,我不理他,也不是因为不礼貌,坐上车的时候,空调对着吹。同时就觉得疲惫,松弛,如果条件允许,我可以直接在这里睡一觉。

    想说话却张不开嘴。

    到汽车总站,上农工车,回家。

    一路上,我啥也没有想,我只知道无聊。

    没有意思,什么都没有意思,明明找朋友玩了一整天,大家却都索然无味,很无聊,也没有需要我做的事,也不会有人来找我,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等着我做。

    总之,农工车向前飞驰,老头老太在车上高声说话,我低垂眼帘。

    我看着对话框想了半天,对歌姬说:“没事干可以找我打游戏。”

    下车后,我在路上买了一个鸡排店的美其名曰全家福,几根薯条一块鸡块两块鸡米花。

    到家的时候,阿婆叫我吃什么,我说我吃饱了,径直上楼了。

    我想,我差不多是个“低精力人士”。

    我躺在凉席上,打开空调,房间里没有开灯,我没有睡着。

    半个小时后,歌姬说,她在什么西西佛书店看东野圭吾。

    她拍了装百家姓小瓶子的照片,裙子,和捆着脚趾的罗马凉鞋。

    我心里向往。

    晚上的时候,我梦到我在农工车吱吱呀呀的车厢里,车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水田,根根农作物指向斜上方。歌姬坐在我对面的一排,她头靠在窗户上,并不看我,我看不到她的脸。她穿着白色的想蚊帐一样的裙子,上面有反光的小亮片。

    活像一只细脖子细腿,却羽毛蓬松的大鹅,在看着别处发呆。

    我开口说话,却一句话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