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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语惊刘备

    “咦?”

    刘备听到歌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人,青衫布袍,衣襟半敞,一头怪异短发,微闭双目,半躺于地,高声做歌,旁若无人。

    “此人仪容怪诞,歌词却似意有所指,我当询之。”

    刘备思虑已定,带领关张二人,走到萧睿面前躬身问道:

    “在下刘备,乍闻先生雅音,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萧睿闻言,坐起身来,笑道:

    “某姓萧,名睿,字安之,适才见玄德公面带忧色,欲上前相询,却未敢造次,故于此做歌,以动尊听也。”

    刘备也笑道:“备安敢劳先生垂问,理应躬身相求,还请县衙一叙。”

    刘备躬身相请,萧睿大刺刺站起身来,也不谦让,径直往县衙而去。

    “哪里来的狂生,如此无礼!”

    张飞见状,环眼一瞪就要动手,关羽也是冷哼一声,丹凤眼微微眯起,斜觑着萧睿,意似不忿。

    “二弟,三弟,不可鲁莽,且随我一探此人虚实。”

    刘备按住二人,赶步上前,当先引路。

    几人进了县衙后堂,摆上酒宴,分宾主落座,刘备问道:

    “先生可知备所忧何事,不知有何教我?”

    萧睿不喜跪坐,盘坐于地,笑道:

    “玄德公自黄巾起兵,斩邓、程于阵前,破黄巾于涿郡;援龚景于青州,救董卓于广宗;又随朱儁,破张宝,灭韩忠,射孙仲,大大小小数十战,立功无数,何只得授安喜县尉?”

    刘备闻言默然不语,关张二人面上俱是不平之色。

    萧睿饮了一口酒,又道:

    “到任未及四月,督邮索贿,玄德公挂印而去,托庇于刘恢。

    后于刘虞帐下,剿张举、张纯,又得故友公孙瓒力表前功,方得此县令之位。

    屈指算来,自黄巾起兵,已五年光阴,玄德公如今已而立之年了吧?”

    刘备长叹一声,默然饮了一碗酒。

    萧睿端着酒碗,长身而起,朗声道:

    “观昔日共讨黄巾之人,朱儁封车骑将军,河南尹;皇甫嵩加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曹操除济南相;孙坚除别郡司马;败军之将董卓今为西凉刺史,得统大军二十万。何独玄德公只得一区区县令?”

    “嘭!”

    张飞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拍在几案上,暴跳如雷,哇哇大叫,那关羽也是长髯飘动,凤眼圆睁,寒芒四射。

    “这无道的昏君,败坏的朝廷,放着俺大哥这般英雄人物不用,尽提拔些酒囊饭袋,无能之辈,要依着俺老张,就该反……”

    “翼德住口!安敢诋毁天子!”

    刘备怒声打断张飞,只是端着酒碗的手,青筋暴起,显然内心也是极不平静。

    萧睿见状,缓缓将酒饮完,坐回位置,长叹一声吟道:

    “可怜报国无路,空白一分头。都把平生意气,只做如今憔悴,岁晚若为谋。”

    “砰!”

    刘备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站起身来哽咽道:

    “备本汉室宗亲,自闻黄巾做乱,有志破贼安民,幸得云长、翼德二位贤弟散尽家资,舍命追随。

    我弟兄三人,破黄巾,剿张纯,大小数十战,薄有微功。

    只道自此上报朝廷,下安百姓,一展胸襟。谁想朝纲崩摧,阉党欺君,备虽有匡济之诚,实乏报国之路。

    汉室倾颓,阉党乱政,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迄无所就。”

    刘备说到此处,转身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又慨然道:

    “五年征战,恬为县令,虽鬓滋华发,股生髀肉,昔日志向,未敢忘却。今日得见先生,实为万幸,惟乞先生开备愚鲁,曲赐教诲。”

    言罢,整肃衣衫,一躬到地。

    萧睿目不斜视,夹了口菜,慢声说道:

    “睿与玄德公,今日初见,安敢妄言?所谓交浅言深,不见信也!”

    刘备起身又拜:

    “先生但请直言,备定然遵从,安敢相疑?”

    萧睿见刘备一脸诚恳,便起身道:

    “玄德公,立大功而得微职,何也?盖名望不足,虽为汉室贵胄,然不达天听,不为天下人所知,若得登皇室族谱,再有薄功,何愁不能施展抱负。”

    刘备闻言,疑惑的问道:

    “备家道中落,如今位卑人微,安能得见天子?”

    萧睿笑道:

    “睿尝观天象,见帝星晦暗欲灭,将星摇曳将坠。掐指算来,龙陨之时,就在四月,而帝若崩,何进无谋,早晚亡于阉党之手,正应将星坠地之兆,其时当在六月。”

    “这……这……”

    刘备怎么也没想到,萧睿会说出这番话来,当下愕然不知所措,关张二人更是无言以对。

    萧睿笑着撇了三人一眼,又道:

    “何进一亡,部下为报其仇,必挥兵入宫,而阉党为求自保,必胁幼帝出逃。

    此时若玄德公领兵截杀,诛阉党,救帝驾,认皇亲。这泼天大功,可够玄德公一露峥嵘?”

    “这……这……先生莫怪,只是先生所言,太过奇诡,容备思虑一番。”

    刘备如今已经是瞠目结舌,这人所说如天方夜谭,可他言之凿凿,仔细想来,每一步又都是合情合理。

    刘备思虑再三,看萧睿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样子,一狠心,咬牙问道。

    “即便先生所言都会发生,我又怎知阉党逃亡路线,当于何处截杀?”

    萧睿慢腾腾饮了一口酒,笑道:

    “睿早已算定,幼帝必过北邙山!”

    “额……”

    刘备见萧睿连地点都斩钉截铁的算定,不由得起身连转了几圈儿,似信非信,犹豫不决,不时看向关张二人。

    萧睿见状,伸了个懒腰,起身道:

    “酒足饭饱,睿便不打扰玄德公了,这就告辞吧。”

    “先生且慢,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暂且安住,备还有诸多疑问,要请教先生。”

    刘备连忙上前拦住。

    “呵呵……也好,那就叨扰玄德公了。”

    萧睿早就料到,自己这一番匪夷所思的话说出来,任谁也不会让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

    见萧睿答应留下,刘备赶忙让人将他带至客房休息。

    “呼……二弟,三弟,你等看此人所言如何?”

    等萧睿一走,刘备长舒一口气,连忙向关张二人发问。

    “大哥,此人莫不是个骗子吧!观星卜卦虽自古就有,可哪有算的这么精准的?要俺看,不如让俺拷问他一顿,几拳下去,就知是真是假。”

    张飞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就想去后边揍人。

    “三弟莫急,我倒觉得此人目光清澈,镇定自若,不似诓骗之辈,只是所言太过离奇,但万一真被其言中……大哥,这可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关羽捋着长须,说到最后两眼精光四射。

    “一飞冲天么!”

    刘备闻言,紧攥双拳,内心波涛汹涌。

    这一夜,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商量了一宿,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