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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爷

    小潞洲城外,处处破落萧瑟,孤独泛着昏黄的落日余晖,在厚重的乌云下,已经所剩无多。

    一群蓬头垢面的花子,朝着早就没人祭拜的破败城隍庙的方向走去。

    花子们各个穿着破衣烂衫,人人均是腋下夹着一根不知从哪棵枯树上撅来的干枯萎枝,双手拢于磨的脏的黝黑发亮的破袖中。

    “呼…呼…”

    冷冽的寒风如猛虎下山林,迎面袭来,借势直灌领口,花子们均是被激的一个激灵,脖子猛地一缩。

    恨不得如王八,老鳖般,将暴露在外的脑袋彻底缩入腹中。

    花子们哆哆嗦嗦,勾着头,撅着腚。

    带着节奏似的,你一下我一下的吸溜着鼻子,时不时的还将头埋下。

    把脸上被寒风吹撩出的,两股大好“清白”之流,胡乱的抹在黢黑的破袖上。

    不多时,一栋形似庙宇的建筑就出现在一众花子眼前。

    花子群中,一个身材高大汉子,忽的止住脚步,后面几个花子,低着头佝偻着身子,一时间没有注意,竟三两个相继撞在高大汉子的后背上。

    身上挂着的讨食的家伙事儿,也碰的“哐啷啷”的作响。

    不待身后几个花子回过神来。

    只见那高大汉子,身子微微一斜,拉开步余距离,左脚蹬地,右脚猛地抬起扫出,带起一股劲风,踢到一人胸口位置。

    那花子顿觉胸口剧痛,身子一轻,接连撞到几人跌倒在地。

    其他花子都低着头,看着脚尖位置,大气都不敢喘,深怕自己也挨上一脚,更别说去搀扶“同伴”。

    高大汉子瞥了眼众人,脸上满是嫌恶,自顾将夹在腋下的棍子朝地上一杵,浓眉倒拧,三角眼儿歪斜,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精壮汉子。

    那精壮汉子会意,呼喝道:

    “那李四儿,你这个不开眼窍的腌臜东西,还不快快进庙中,将火堆支起,莫不是真想冻死你家三爷爷吗?”

    说话间,将腰间短棍抬了抬作势要打,

    凶戾表情已然显露无遗。

    呼喝声一落。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眼神麻木的瘦小汉子,猛地窜了出来,接着身子一滞,双腿细不可察的颤了颤。

    如绿豆般的小眼儿也不敢细看高大汉子,便如小鸡仔啄食般,瞬间埋下脑袋,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忙讨好应承道。

    “三爷,您老别动了肝火,小人这就进去,您老稍等片刻。”

    说完,见被唤作三爷的高大汉子没有吱声,李四儿才敢小心翼翼的拨动眼皮,看向前者。

    见三爷脸色明显阴沉几分,李四儿忙将到嘴边的讨好奉承,又收回了肚子里。

    不顾满是伤痕的脚掌,躬着身子向城隍庙走去,似乎是觉得冷了,忙将放在怀中用来取暖的杂草,又胡乱的向怀中塞了塞。

    李四儿一瘸一拐一回头,可能是呼气呼的急了。

    噗嗤,鼻子下两条“清白”滑落。

    李四儿用力吸了吸鼻子,见那物件儿颇为不甘,似不愿回去,他索性不再费力,伸出灵活“俏皮”舌头,在唇边一卷一抿,就将快要流到唇边儿的物件儿,滴流流的下了肚去。

    那咂吧咂吧嘴的回味模样,是直看的一众花子都不禁心生疑惑,莫不是这李四儿的两条“清白”,味道真就有个别样的美味儿?

    就在这短短的思绪之间,不少花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喉头滚动,“咕,咕”的咽了一口唾沫…

    而那被唤作三爷的汉子见此情形,丝毫不避讳身后一众花子,面露鄙夷厌弃之色,歪过脖子“咳”的,朝干枯的草地上吐了一大口黄白。

    “腌臜的臭花子,真是下贱的紧!”

    花子们闻言也是麻木,

    “呵呵”的讨好傻笑,似那几字不是说与他们的。

    不多时候,庙外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有四面漏风的老旧城隍庙内,升起了一股光亮。

    城隍老爷下,一众花子将火堆围在中间取暖,有老有少,均是盘腿坐在谷草上。

    伸出黢黑干瘪的手掌摊在火堆旁,兴许是有些烫了又时不时的将手缩回,在自己的面上揉搓几下,如此反复。

    忽的,

    “哐啷”一声响,

    城隍庙的木质大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本就破败的摇摇欲坠的大门更是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几乎就要崩碎。

    一声未落又是“砰”的一声,一半木门终于不堪重负倒在地上,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不甘的哀鸣。

    三爷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

    “入他娘,一堆破烂,真是晦气紧。”

    原本围在一起烤火取暖的花子,听到响声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全部走到了角落,让出了位置。

    庙内瞬间亮堂了几分,花子们依旧佝偻着身子,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

    “三爷,您快坐。”

    李四儿蜡黄干瘦的脸上,堆起无穷笑意,像是早有准备,见三爷走到火堆旁,身子向前一凑,麻利地将一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蒲团,拍了拍,顺势放在干草地上。

    只是不曾想三爷并不买账,李四儿面上带着笑,躬着的身子还未来得及直起,便听耳边闷雷炸响,只“砰”的一声,李四儿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滚到一边儿去,腌臜东西”,

    话音未落,见得三爷满脸厌恶,身边那精壮汉子抬腿便是一脚,将李四儿踹出去数尺,也不管跌飞出去,趴在地上的李四儿是死是活。

    三爷满脸煞气,花子们谁也不敢动作,连眼睛都不怕眨的太快,生怕触了眉头遭了恶,只能等待三爷发话。

    而这破庙中,只听得残垣勾缝中传来寒风呼啸,不见其他声响,一时间气氛显得凝重又诡异。

    三爷皱眉,扫了一眼众人嗡声道:

    “还有哪个腌臜臭虫没有回来?”

    吓得一众花子双腿一软,险些跪地,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响。

    见无人搭话,三爷不悦之色更浓。

    “嗯?”

    片刻,一瘦小花子满脸畏惧,硬着头皮,颤抖身子说道:

    “三、三爷,除了小六子不见人,其他的均已经在这里了。”

    话虽说完,可这花子身体仍如筛糠,哆哆嗦嗦个不停。

    三爷仰面,哼哧道:

    “都两天了,为啥又不在?”

    “许、许是昨晚大雨,今天施舍的老爷们少了些,乞讨的有些晚了。”

    三爷眼皮一翻,接着眼睛微眯,语气放缓道:

    “那便不等了,等他回来自行补上空缺,若是明日还不见回来,就去城里寻寻,寻到了好生招呼招呼,都说说吧,今儿你们都有什么收获呐。”

    唯独是这“收获”两字说的又重又缓。

    言罢,三爷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皮裘帽摘下,倒放在身前,三角眼儿眯起,就一动不动的看着花子们。

    这模样,花子们早就习以为常。

    正所谓,城隍老爷庙里座,需得“一日一供奉,方才显神通。”

    只是这供奉嘛,必需是“黄白之物”,也就是钱财,至于那“神通”,却没人有幸得见。

    三爷语毕,就有几个花子脸色苍白,神情惨然,要不是紧紧挨着旁边的人,怕是就吓得已经瘫软在地。

    “三爷,小的今儿讨得五个铜子儿。”

    语毕

    便见五个铜子儿落入帽中,看似巴掌大的瓜皮帽,此时却像是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般,只听得一声响儿便再没了其他动静。

    说话,放钱之人,不是别人。

    正是早先被踹飞出去的李四儿。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四儿已经爬了起来,挤到了人前,满脸谄媚,做了这第一个供奉的人,好像之前的那一脚根本与他无关。

    三爷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只伸出食指,在帽沿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众人继续。

    花子们围成个圈,神色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忧,陆续有人将自己讨来的铜子儿丢进皮裘帽儿中。

    不多时,供奉完的二十余个花子,自觉的站在一边,只剩下七个没有供奉的花子,脸色惨白的低着头站在另一边。

    三爷手托着帽子,掂了掂,满脸横肉跟着抖了抖,说道:

    “一天比一天少,看来这人呐,都是不记打呀。

    三爷身旁的精壮汉子一步跨出,看向完成供奉的花子说道:

    “还是老规矩,讨的最少的七个臭虫出来,开始吧!可别把人打死了!”

    说完便一手撑头斜躺在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