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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白二三事

    当阳光开始倾斜,背着包的男女一前一后走在风中,风是热烈的,两人的脸颊都被它吻得潮红。

    “从那条田埂上去,是有个水库吧?”书记员看着掌机上的高德地图,有些拿不准。

    “那就去看看。”慕容昕想着这次有了泰瑟X26,总不至于再让那些东西从自己眼前跑掉。

    田埂很长,午后的田里也没有阿伯,只有几只在草堆里蹲着一动不动的frog,是阔褶蛙还是泽陆蛙,离得太远,慕容昕也不太能分清。书记员走在前面,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来,慕容昕想前面有口井就好啦。

    他这样想着,前面还真的有个小水池,不知道是阿伯还是阿妈用灌木枝搭的架子围着它,四围三缺一,所以水还算干净。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两条毛巾,借着旁边的大红塑料水瓢,把上层的水舀给田埂,接着一瓢水润一条毛巾,给一直用手压低着前帽檐的张懿心递去一条。

    “这样用毛巾搭着,真的一点也不烫了。”走了好远,书记员突然回过头,指着脖颈上搭着的毛巾,咧着嘴。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歪着头,慕容昕尽量学着葛大爷的语气,心里却想着要不是前几天被烫破皮的周成斌想出这招,我也是白挨太阳“揍”的份啊。

    后来,慕容昕再次走过暴晒的田埂,发现挥汗如雨的阿伯和阿妈们脖颈上都搭着毛巾,他开始赞美自古以来劳动人民的智慧,但不是这个时候,现在,他心里只有洋洋得意。

    眼前的水库让慕容昕的头有些痛,他开始计算,然后他一根一根伸出指头,口中念念有词:“这大概有我爬北高峰时见过的那些蓄水池的十个…二十个,”然后他吸一口凉气,“算了吧,约莫15个那么大吧!”虽说他在田埂上的土坡看见这个水库的七八步阶梯时就有预感,想想上次跟丢那只尸鬼的水库,阶梯-平台-阶梯的模式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他也释怀了,毕竟水库小不是水库的错嘛,大水库的百十步阶梯自己也不太消受得来。

    拨得云开的是,水库对面是一个寺庙,黄墙上的卍字显目得不行,于是他们绕过水库,寺庙的后门开着,没有什么香客,也没有看见一个僧人,可以听到不远处大殿里的诵经声。左手边是厨房,柴火烧得噼啪响,透过窗可以看见熬着粥,慕容昕很想帮大师们加点娃娃菜进去,在书记员的注视下他在迈进厨房半只脚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吧。”对着大雄宝殿遥遥行了个合十礼,书记员转身。

    这时,慕容昕才注意到,小木门右边,石墙青苔满满,一只灯泡很突兀地挂在那里,亮着泛黄的微弱的光,然后他想到厨房,想到很久以前傻妞给自己讲过一个故事,然后他小跑着跟上张懿心的脚步。

    不怕,有泰瑟X26,他在心里说。

    熊,你知道吗,现在观里还在用柴火烧饭,我想买个电饭煲师父都不让,说要省钱给我买7,你说师父的话能信吗?辣鸡星辰和你一样蠢,每天拾柴拾得开心得紧,我还不知道他就为了去看山下的小姑娘?偏偏师父还向着他,说拾柴、烧柴何尝不是修行,气死我了。

    ——傻妞如是说

    “修行之人吗?这座寺看起来没什么古怪欸,你想多了吧蠢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qq消息,慕容昕转过头看了看那扇小木门,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沿着乱石铺出的路,两人继续往山上走着,走过一片松林,有两条路,前面一条路宽敞些,还是水泥路,左手边这条比乱石铺出的路还不堪,像是直接踩出来的,和书记员对了下眼神,两人很有默契地选了左手边这条。

    “曲径通幽。”看着慕容昕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张懿心点点头,表示你要相信我。

    “看我干嘛,我手握X26会怕那几条马路上散养的狗吗?”说完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曲径通幽,书记员这四个字用得很准确,不过不像是幽静的幽,而是幽森的幽。

    走过这段踩出来的羊肠小路,迎面是个很高的房子,像是库房,有两层楼那么高,不是砖墙,是砌成的石墙,石墙上很干净,大概是有人经常清理,没有爬山虎,倒是有几只傻傻的壁虎在漫步。

    书记员对壁虎似乎有点兴趣,小拍了两张照片,慕容昕这时也卖弄起来,简单地给她讲起了常见的多疣壁虎和蹼趾壁虎的区别,还不忘介绍了2000年被国家列入保护的铅山壁虎。

    库房的下面,是一户人家的院落,院落里停着一辆许多年未曾见过的拖拉机。拖拉机旁的石阶,被一大片灌木丛遮住,看着渐黑的天空,慕容昕折了一条木枝,扫着石阶走在前面,这个点,蛇也该出来活动了。

    石阶下,土路坑坑洼洼,眼前说是断壁残垣,也说不上是,房梁上说是空空如也,也说不上是,一半有青砖盖着,一半已经长出树来,树枝正伸到慕容昕的脸上。

    “是老宅吗?”书记员皱皱眉头,靠得离慕容昕更近些。

    绕过这堵墙,两人这才看见老宅的模样,青石板的石阶有三阶,黑色的木门一漆未掉,门环有些斑驳,首先打乱视线的是一大把不锈钢挂锁,铜片做的铭牌红字清晰可见,想来应该有人经常来打理才是;本来的木雕窗外面有一层透明塑料布包着,里面还有块玻璃,所以没有蛛网垂涎,近二十年应该有人住过吧;房门很高,木门上沿的青石雕着什么字已看不清,倒是有几只雕着的兽栩栩如生,虽然也叫不出名字。

    “以前应该也算大户人家了。”慕容昕点点头,带着书记员往下面走去。

    从老宅往下,是几间小平房围成的院落,门没锁,两人很好奇地走进去,房门都关着,除了左手边这间,天太暗,慕容昕四下瞅瞅,然后打开手电筒,迎面地天地君亲师他很熟悉,下面贡着的两块牌位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摇摇头,然后仔细打量着四周,墙壁上空空如也,没有挂着的簸箕,没有竹编的小篮子,没有日历,没有年画,连基本的陈设都没有。

    “这墙,似乎是青石板砌的。”书记员的食指从墙上划过,冰冰凉。

    慕容昕沿着她的手指才发现一条细微的缝,十二块青石板,三面墙,四围三缺一,“倒是严丝合缝。”他点点头。

    “好饿。”书记员从包里掏出块海苔,分慕容昕一半。

    “快下去吧,吃烧烤你觉得怎么样?”慕容昕走出院落,和刚才房间一样,自己的肚子也几近空空如也。

    2016年7月15日长白夜月很圆

    两块碑十二个青石板慧决禅师

    两块牌位十二个青石板修行人

    刚才在大排档等书记员,老板一脸贱笑地走过来问我,他这里有带着海风味道的女孩要不要,什么咸咸的之类的,难道是烤儒艮吗?烤儒艮要加很多盐吗?我不是很懂,书记员坐下后他就不说了,但还是对我挤眉弄眼的,为推销自己家的产品真的很努力呢!

    可惜是书记员点菜,要是我点菜的话……我还是多点一打生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