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当又立
江湖是什么？
如果让十岁以前的洪维回答，江湖是老师弹指可破的小玩具。
让十四岁那年开始跟着父亲走镖的洪维回答，是部分老百姓艰难奋斗的自留地。
让十六岁在船上漂泊的洪维回答，是浪漫自由的精神动力。
当十八岁的洪维真正投身江湖的时候，他抛弃了幼稚的高高在上，习惯了日常的心酸苦累，怀揣着善意的精神情感，他感觉很好。
直隶地区的驿路上很少遇到危险，大启对驿道和驿站的管控相当严厉，但掌控能力还是有限。
当进入其他省区，各自为政的州府和驿站管理，导致了对驿道的权责分配混乱。
太子有意将驿道系统交由探察司管辖，但受限于人手不足等重重困难，还远远无法掌握具体管理。
所以离开了直隶以后，镖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驿道上不总是孤独的，偶尔会有同行、商队或者家丁环绕的大户人家车队。
洪维总是会去和对方打招呼，以合义镖局的名号做一些交涉。
合义镖局在直隶和东部算是赫赫有名了，洪卫雁在这片江湖有个北枪王的外号，曾经也不乏有江湖游子挑战。
而因为骑马不舒服，所以坐在镖车上的何雨，也是非常吸睛的。
龟龟，这么靓丽的大家闺秀，居然就这么坐在露天的镖车上，总是把其他行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何雨一开始还能佯装淡定，但慢慢也变得无所适从。
洪维有想过给何雨特意买一架载人马车，这样至少别人懂得非礼勿视了。
但性格要强的何雨拒绝了洪维的好心，反而一夜之间变得泼辣了起来。换上武师的短打，坚持骑马，还别上了佩剑，成了一个女侠。
这就是江湖的有趣，洪维这样想着。
一路顺顺利利，洪维没动过武，一个月多时间兜兜转转，终于是到了最后一站，紫江府。
当洪维把文书呈交给紫江知府以后，洪维和送到家的船员好好作别，然后离开了府衙。
出门和镖队众人会合以后，洪维笑着说大功告成，拉着大家去酒楼吃顿好的。
何雨在这一个月时间，早就消了气。
这一个月下来，她慢慢卸下了对其他人的隔阂，从一开始能和大家在一张桌上吃饭，到慢慢能和大家开玩笑了。
而她和洪维之间，相互之间更加熟悉了。毕竟她隔三岔五就来给洪维做思想工作，被迫接受了洪维无数次插科打诨，关系不熟都难。
六人到了一家酒楼，刚点好菜，大堂隔壁几桌就吵闹起来。
洪维刚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结果那边又安静下来，只有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小贾，你再说一遍，你是要怎么？”
洪维扭头看去，竟然真见过，可惜不适合打招呼。
正是在浪州府起过冲突的竹排口一众，真是巧。
刚开口的正是那竹排口帮主匡信，他面前站着的也是洪维的熟人，和洪维切磋过的那个小头目贾效。
而那一桌人正怒目瞪着贾效，贾效低着头，还是顶着众人的眼神开口。
“帮主，我还是想自己去外面闯闯，做点小活，还请帮主网开一面。”
匡信面不改色，可周围弟兄又喧闹起来，骂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匡信刻意让大伙骂了一会，才挥手阻止。
“小贾，你当初身无分文，我接收你入帮，我对你怎么样？”
表面上是问句，实际上话已经说死了，贾效只能说“帮主对我有栽培和知遇之恩。”
匡信又说：“你当初办事出了问题，全帮不得不离开浪州，我可曾怪罪责罚你？”
贾效很想反驳，但周围都是竹排口的头目和紫江府内和匡信交好的江湖朋友，他不在这个问题上做回应，只是低头无言。
那桌人有人哼了一声，“哼，做贼心虚。”
匡信转头瞪了那人一眼，又和颜悦色的对贾效说，“我们帮派刚驻扎紫江府宝地，一切重头，这时候正是要人的时候，你还是要走吗？”
贾效被周围众人注视着，他流下汗来，但还是点头。
那桌又沸腾起来，竹排口的几个头目破口大骂，而周围其他帮派的人也在窃窃私语。
贾效本不想在这个场合挑明，可奈何他之前私下和匡信还有总管宁智都说过，但总被搪塞下来。
刚才在酒桌上，匡信说待会吃了酒，他就要亲自去一趟其他府，找一些江湖朋友洽谈一下。贾效担心再不和匡信提出离帮，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本来，贾效打算敬酒时私下和匡信说，却没想到匡信硬生生把这件事闹大。
趟子手们也听了个大概，也在啧啧说着贾效有些落井下石了。
何雨没有想讨论的样子，她隐隐觉得那帮主有些故意，但毕竟事不关己，又不知道细节，不想多谈。
洪维是个喜欢搞事的，他当初挨了一顿毒打，自然厌恶匡信。至于贾效，也谈不上喜欢，但是这不妨碍洪维去恶心匡信一下。
于是何雨和趟子手们就看到自家当家拿着一杯茶起身了。
“这不是匡大帮主吗？真是太巧了。”
洪维大声喊着，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竹排口一众看到洪维，有印象的脸色巨变，匡信和宁智两位竹排口当家，表情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匡信反应很快，马上笑着说：“这不是那位船上的大人吗？能在这里预见真是太巧了，当初的误会还没来得及和大人道歉，现在我们竹排口全体一起向大人敬一杯。”
说着，匡信就招呼手下所有人站起来，作势要给洪维敬酒。
贾效看到众人焦点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马上站到一旁墙边。
洪维看着一众人干了杯中的酒，却没有要喝自己杯中茶水的意思。
“竹排口的兄弟们做事还是那么齐心，当初在浪州，二话不说，团结一致围殴我一个人的，就是诸位。如今，大伙也是不说二话，直接一起给我敬酒了。”
四周江湖人听到洪维的话，面色精彩。
而匡帮主还是一脸谦和，“都是误会……”
洪维眼神锐利起来，“还敢说误会两个字？匡帮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然后笑着端起茶杯，“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不懂‘误会’两个字，至少那位贾兄弟就还算懂江湖规矩。来，洪某敬你一杯。”
贾效懵圈地抬头看着洪维，心想我好不容易才不被关注，怎么你又找上我了。
洪维举着杯子，做敬酒状，然后一饮而尽。“对了，说起这个，当初只有贾兄弟是和我公平单挑的，不像竹排口那些人那么齐心。要不说你要退帮呢？你和他们压根不是一路人嘛。”
匡信彻底装不下去了，青筋暴起。周围其他帮派的人倒是看上去对这些事很感兴趣，期待匡信的回应。
贾效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想了一下，他也就无所谓了。眼下的处境总不会比之前更差了，所以他对匡信一拜，
“帮主，各位兄弟，咱们日后江湖有缘再见。”然后独自离开了酒楼。
匡信一忍再忍，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洪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当初的确是我竹排口有错在先，如今我们已经被迫离开浪州，正想在紫江安家落户。还希望洪大人高抬贵手。”
周围看到匡信居然低头，都很吃惊，有些人甚至惊呼出声。
这位洪大人是何方神圣？
洪维感觉有些无趣，对方已经低头做小，他也不想显得太趾高气昂，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有些晚了。
何雨看着洪维回到座位，表情奇怪，她不知道洪维先前经历了什么。但看到洪维满面得意的笑，她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为这种事，咱们的洪大人就这么开心了？而且让你去做真大人你还不愿意，现在反而在江湖狐假虎威。”
洪维被何雨点破，又玩闹起来，“嘘，别让他们听到了，万一他们知道我不是什么大人以后，来打我怎么办。”
何雨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洪维。
几个趟子手对二人的交流习以为常，在那偷笑。
竹排口几位自然是不好意思再留在酒楼，和周边的帮派人物简单作别，灰溜溜离开了。
洪维故意咳嗽两声，示意何雨看那边，一脸得意。
何雨依旧觉得幼稚，笑骂：“怪不得你会被打，多半是你自找的。”
洪维自然是一副二皮脸模样。
几人坐了没多久，一个人走来洪维这桌。
“洪大人，打扰了。咱们覃帮的帮主等会想来您这桌，给您和夫人敬一杯酒，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段时间何雨不断被他人错认为是洪维的夫人，早就习惯了应对这样的误会。
“我不是他夫人，我是他师父。”
何雨脸色不变的说出这句话。面对何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洪维也不好意思反驳，不然就更不好解释了。
还嫌我幼稚？谁能好到哪去啊？
如果让十岁以前的洪维回答，江湖是老师弹指可破的小玩具。
让十四岁那年开始跟着父亲走镖的洪维回答，是部分老百姓艰难奋斗的自留地。
让十六岁在船上漂泊的洪维回答，是浪漫自由的精神动力。
当十八岁的洪维真正投身江湖的时候，他抛弃了幼稚的高高在上，习惯了日常的心酸苦累，怀揣着善意的精神情感，他感觉很好。
直隶地区的驿路上很少遇到危险，大启对驿道和驿站的管控相当严厉，但掌控能力还是有限。
当进入其他省区，各自为政的州府和驿站管理，导致了对驿道的权责分配混乱。
太子有意将驿道系统交由探察司管辖，但受限于人手不足等重重困难，还远远无法掌握具体管理。
所以离开了直隶以后，镖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驿道上不总是孤独的，偶尔会有同行、商队或者家丁环绕的大户人家车队。
洪维总是会去和对方打招呼，以合义镖局的名号做一些交涉。
合义镖局在直隶和东部算是赫赫有名了，洪卫雁在这片江湖有个北枪王的外号，曾经也不乏有江湖游子挑战。
而因为骑马不舒服，所以坐在镖车上的何雨，也是非常吸睛的。
龟龟，这么靓丽的大家闺秀，居然就这么坐在露天的镖车上，总是把其他行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何雨一开始还能佯装淡定，但慢慢也变得无所适从。
洪维有想过给何雨特意买一架载人马车，这样至少别人懂得非礼勿视了。
但性格要强的何雨拒绝了洪维的好心，反而一夜之间变得泼辣了起来。换上武师的短打，坚持骑马，还别上了佩剑，成了一个女侠。
这就是江湖的有趣，洪维这样想着。
一路顺顺利利，洪维没动过武，一个月多时间兜兜转转，终于是到了最后一站，紫江府。
当洪维把文书呈交给紫江知府以后，洪维和送到家的船员好好作别，然后离开了府衙。
出门和镖队众人会合以后，洪维笑着说大功告成，拉着大家去酒楼吃顿好的。
何雨在这一个月时间，早就消了气。
这一个月下来，她慢慢卸下了对其他人的隔阂，从一开始能和大家在一张桌上吃饭，到慢慢能和大家开玩笑了。
而她和洪维之间，相互之间更加熟悉了。毕竟她隔三岔五就来给洪维做思想工作，被迫接受了洪维无数次插科打诨，关系不熟都难。
六人到了一家酒楼，刚点好菜，大堂隔壁几桌就吵闹起来。
洪维刚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结果那边又安静下来，只有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小贾，你再说一遍，你是要怎么？”
洪维扭头看去，竟然真见过，可惜不适合打招呼。
正是在浪州府起过冲突的竹排口一众，真是巧。
刚开口的正是那竹排口帮主匡信，他面前站着的也是洪维的熟人，和洪维切磋过的那个小头目贾效。
而那一桌人正怒目瞪着贾效，贾效低着头，还是顶着众人的眼神开口。
“帮主，我还是想自己去外面闯闯，做点小活，还请帮主网开一面。”
匡信面不改色，可周围弟兄又喧闹起来，骂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匡信刻意让大伙骂了一会，才挥手阻止。
“小贾，你当初身无分文，我接收你入帮，我对你怎么样？”
表面上是问句，实际上话已经说死了，贾效只能说“帮主对我有栽培和知遇之恩。”
匡信又说：“你当初办事出了问题，全帮不得不离开浪州，我可曾怪罪责罚你？”
贾效很想反驳，但周围都是竹排口的头目和紫江府内和匡信交好的江湖朋友，他不在这个问题上做回应，只是低头无言。
那桌人有人哼了一声，“哼，做贼心虚。”
匡信转头瞪了那人一眼，又和颜悦色的对贾效说，“我们帮派刚驻扎紫江府宝地，一切重头，这时候正是要人的时候，你还是要走吗？”
贾效被周围众人注视着，他流下汗来，但还是点头。
那桌又沸腾起来，竹排口的几个头目破口大骂，而周围其他帮派的人也在窃窃私语。
贾效本不想在这个场合挑明，可奈何他之前私下和匡信还有总管宁智都说过，但总被搪塞下来。
刚才在酒桌上，匡信说待会吃了酒，他就要亲自去一趟其他府，找一些江湖朋友洽谈一下。贾效担心再不和匡信提出离帮，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本来，贾效打算敬酒时私下和匡信说，却没想到匡信硬生生把这件事闹大。
趟子手们也听了个大概，也在啧啧说着贾效有些落井下石了。
何雨没有想讨论的样子，她隐隐觉得那帮主有些故意，但毕竟事不关己，又不知道细节，不想多谈。
洪维是个喜欢搞事的，他当初挨了一顿毒打，自然厌恶匡信。至于贾效，也谈不上喜欢，但是这不妨碍洪维去恶心匡信一下。
于是何雨和趟子手们就看到自家当家拿着一杯茶起身了。
“这不是匡大帮主吗？真是太巧了。”
洪维大声喊着，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竹排口一众看到洪维，有印象的脸色巨变，匡信和宁智两位竹排口当家，表情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匡信反应很快，马上笑着说：“这不是那位船上的大人吗？能在这里预见真是太巧了，当初的误会还没来得及和大人道歉，现在我们竹排口全体一起向大人敬一杯。”
说着，匡信就招呼手下所有人站起来，作势要给洪维敬酒。
贾效看到众人焦点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马上站到一旁墙边。
洪维看着一众人干了杯中的酒，却没有要喝自己杯中茶水的意思。
“竹排口的兄弟们做事还是那么齐心，当初在浪州，二话不说，团结一致围殴我一个人的，就是诸位。如今，大伙也是不说二话，直接一起给我敬酒了。”
四周江湖人听到洪维的话，面色精彩。
而匡帮主还是一脸谦和，“都是误会……”
洪维眼神锐利起来，“还敢说误会两个字？匡帮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然后笑着端起茶杯，“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不懂‘误会’两个字，至少那位贾兄弟就还算懂江湖规矩。来，洪某敬你一杯。”
贾效懵圈地抬头看着洪维，心想我好不容易才不被关注，怎么你又找上我了。
洪维举着杯子，做敬酒状，然后一饮而尽。“对了，说起这个，当初只有贾兄弟是和我公平单挑的，不像竹排口那些人那么齐心。要不说你要退帮呢？你和他们压根不是一路人嘛。”
匡信彻底装不下去了，青筋暴起。周围其他帮派的人倒是看上去对这些事很感兴趣，期待匡信的回应。
贾效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想了一下，他也就无所谓了。眼下的处境总不会比之前更差了，所以他对匡信一拜，
“帮主，各位兄弟，咱们日后江湖有缘再见。”然后独自离开了酒楼。
匡信一忍再忍，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洪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当初的确是我竹排口有错在先，如今我们已经被迫离开浪州，正想在紫江安家落户。还希望洪大人高抬贵手。”
周围看到匡信居然低头，都很吃惊，有些人甚至惊呼出声。
这位洪大人是何方神圣？
洪维感觉有些无趣，对方已经低头做小，他也不想显得太趾高气昂，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有些晚了。
何雨看着洪维回到座位，表情奇怪，她不知道洪维先前经历了什么。但看到洪维满面得意的笑，她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为这种事，咱们的洪大人就这么开心了？而且让你去做真大人你还不愿意，现在反而在江湖狐假虎威。”
洪维被何雨点破，又玩闹起来，“嘘，别让他们听到了，万一他们知道我不是什么大人以后，来打我怎么办。”
何雨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洪维。
几个趟子手对二人的交流习以为常，在那偷笑。
竹排口几位自然是不好意思再留在酒楼，和周边的帮派人物简单作别，灰溜溜离开了。
洪维故意咳嗽两声，示意何雨看那边，一脸得意。
何雨依旧觉得幼稚，笑骂：“怪不得你会被打，多半是你自找的。”
洪维自然是一副二皮脸模样。
几人坐了没多久，一个人走来洪维这桌。
“洪大人，打扰了。咱们覃帮的帮主等会想来您这桌，给您和夫人敬一杯酒，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段时间何雨不断被他人错认为是洪维的夫人，早就习惯了应对这样的误会。
“我不是他夫人，我是他师父。”
何雨脸色不变的说出这句话。面对何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洪维也不好意思反驳，不然就更不好解释了。
还嫌我幼稚？谁能好到哪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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