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晴点点头，笑意浅露
王仁见女人走了，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就是说，到底是发生了啥事情整的你现在……”
王仁说不下去，只是看着李晴，期待着答案。
李晴看着天花板，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王仁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却是一片空白，几根棍状的灯散发着舒适护眼的白色光芒。过了几刻，李晴才说道：“你说，我要是真死了，会怎样？或者说，为什么神明要赋予人们邂逅和分别的命运？”
虚弱的李晴此刻的言语却有了些气力，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看到糖果后忘记了摔倒的疼痛
王仁愣了愣神，张开嘴半天，低头才说出话来：“死了的话，就死了，兴许有个什么灵魂要转世也说不准，这东西谁知道。不过要是真有什么神明的话，他要赋予人们什么命运，大概也是随便赋予的，人和人的命差距挺大，这死了之后会咋样都不好说，可是能活着就先活着试试看，想那么远挺累的。”
说完，王仁再次抬头看向李晴，怎么也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管是什么事情，你死了，总会有人伤心的，而且不仅是别人伤心，假设你好好的活着，未来要是过得很好，那么那个过得很好的你肯定不希望过去的自己想不开——”
王仁说话的速度逐渐加快，李晴却突然插了一句道：“那么你会伤心吗？”
王仁一愣，又是十来秒的僵持，才苦笑着说道：“坦率地讲，要说你死了我会伤心欲绝，那这话说的确实明显是在安慰人，还挺假，但是，我肯定会惋惜啊，你这么好的一个人。”
“你觉得别人又能怎么想呢？以前，老师还说过你是个善良的人”
“别人？你的父母会很伤心，老师也会很伤心，是啊以前老师说过的，你是个很让人喜欢的女孩，老师这么说，那老师一定会很难受。”
王仁开始有些说不出话了，他心里认为，李晴只是觉得没人在意她
“我死了，就停止了神明对我要求的一切命运，或许啊，我也能见到神明，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也不会太难受吧，或许过上两三年他们的情绪就能好起来……”
李晴停了下来，她也说不出来话，便僵持着，她没有看向王仁，王仁正紧握着拳头，手心攥出几个渗着血丝的印，眼里满是不解，躺在床上的身影，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那人是周党生还是李晴
他忍着一腔怒火，仍平和地说道：“所以，你就想着不活了？别这样，好好的，说实话，现在有时候想起来你们的时候，我也时常想着如果你能在我身边帮帮忙多好。这段时间还挺需要你帮忙的，认真的。”
“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个朋友，成绩吧，一般，现在高一，我就是想着能不能借你点用过的笔记之类的，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去找周党生？他的成绩，不是和市状元只差二十来分吗？”
“不想和他说话”
李晴轻笑一声，说道：“那时候你和周党生可真是两个人才，关系多好，即使是最让人同情的命运，也总是活的让人感慨。”见王仁一时没说话，李晴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再过段时间，我也就出院回家了，总之，我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告诉你，准备好一些教辅什么的，给你。现在时间不早了……能帮帮忙，挺好的。”
王仁缓缓起身，鞠了一躬，道声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想起自己本来便是想着借此机会接近李晴，要到些书本笔记，现在目的达成了，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想着被子下，李晴的身躯是否是残缺的。
他正回头，看到一个中年男性快步走过来，望见王仁，像是猜到三四分，也就没多说，径直来到李晴床前，查看着这一天的账单。看罢，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皱，嘴里禁不住小声地骂骂咧咧。
王仁后退几步，静静离开，出了门，便看到那女人仍靠在墙壁上摆弄着微信，往楼梯处走几步，又看到了断腿的老人靠着拐杖支撑着艰难前行，像是要回病房。
顺着指示牌，王仁又走向一处厕所，夜晚的医院显得很是寂静，厕所内传出了一个男人粗糙的说话声，显得很是突兀，却格外亲切
“……老李他这个事儿，这年头咱也都清楚，经常发生，这个事儿你要说起来肯定是也有点老李的错，但是事儿已经发生了……”
王仁悄悄靠近厕所，靠在门口没再往前，只是继续听着里面的那人的交流
那人长叹一声，继续讲道：“事儿已经发生了，得帮哇？咱都是一起出来的，但咱也都是兄弟，十几年前已经折了几十号人，那些人的孩子要还活着，现在都跟老李这姑娘一边大了。”
说着，男人的声音开始带着点哭腔，“我就寻思着，咱凑了钱，靠着现在多少好了点的政策，老李这姑娘我相信是能治好，但是得治到根儿上，不能说是总让老李说老李这姑娘成天净瞎想，不想点现实——现在这年头孩子啥不能接触，孩子她在网上接触的和她在书上看到的太多了，再一比较没啥变化的现实，她可不就会爱瞎想，老李还对孩子要求那么高，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孩儿……”
话未说完，只听又一男性声音响起，打断了之前的言语，新的声音像是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了，反正都听你的，我们中也就你聪明，老李的事儿，帮。”
二人没了声音，王仁便走出几米，等待二人从厕所出来才敢走进厕所，洁白的地面上，靠窗户处的烟头格外显眼
王仁将那烟头沾点水，扔进垃圾桶里，不过几刻就出来，伴着朦胧的夜色，赶回孤儿院
回到宿舍，王仁看到林生正在窗户边，借着皎白的月光翻着一本老旧的课本，走近看去，课本旁还有本同样老旧的练习册。林生翻书没声音，王仁一眼看去，只像是一个雕塑正挥舞着手臂，伴着夜色，有些瘆人
王仁缓缓走到他身边，满脸自信的笑着，见林生只是看了他一眼，才小声告诉林生，他刚和一个学习不错的人做好了承诺，不久就能要到一份工整完善的笔记
林生正侧着身子，听到王仁说完，才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王仁，稀疏的月光照耀着林生的半张脸，那半张脸像是有些惊奇，冲王仁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说完，只见王仁转过身，面冲窗外的长空，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回答道：“因为你需要帮助，我也需要个理由。”
“理由？”
见林生突然有了些疑惑，王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像是谜语，解释道：“就是，该怎么说好？说实话，自从他们上了高中，我就感觉以前认识的人逐渐走在不同的道路上，无法再相见的不同的道路，环境对人的改变很大，无论是周党生还是其他的同学，都有了巨大的变化，我时常想看看他们，但是总觉得，我没什么资格——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一旦分层了，哪怕才刚刚开始分层，心里就已经产生了一堵巨大的墙，现在，我却突然有了理由：我要帮助我一个朋友借点书。”
说完，王仁自嘲一笑，继续说道：“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恰好要帮你，我真不太可能有理由去看看李晴，哪怕她已经是半死。”
林生点点头，又继续看书
“说起来，你失忆前是个啥情况——不对，不能这么讲，应该说，你失忆到底是忘记些啥，就这些知识你还记得多少？”
“英语记得多些，其他只记得一些基础的东西，如果那里的考试不算太专业的话，我应该能进去，按照赵先生提到的班级分层理论，我或许能进入较高等级的班级。”
“要真是这样的话，答应我个事儿。”
“什么？”
“去了人家那好高中，别瞧不起我。”
林生又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问道：“就我所知，一个动物群体分出不同级别后，不同级别如果存在歧视，那么歧视本质源于高等层次可以完成低等层次的事务而反之则不然，这一点，似乎在人类社会，也就是我们的社会不成立。”
王仁摸摸脑袋，笑道：“想那么多干嘛，没用，这世道怪事儿多了去了，又改变不了。”
王仁见女人走了，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就是说，到底是发生了啥事情整的你现在……”
王仁说不下去，只是看着李晴，期待着答案。
李晴看着天花板，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王仁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却是一片空白，几根棍状的灯散发着舒适护眼的白色光芒。过了几刻，李晴才说道：“你说，我要是真死了，会怎样？或者说，为什么神明要赋予人们邂逅和分别的命运？”
虚弱的李晴此刻的言语却有了些气力，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看到糖果后忘记了摔倒的疼痛
王仁愣了愣神，张开嘴半天，低头才说出话来：“死了的话，就死了，兴许有个什么灵魂要转世也说不准，这东西谁知道。不过要是真有什么神明的话，他要赋予人们什么命运，大概也是随便赋予的，人和人的命差距挺大，这死了之后会咋样都不好说，可是能活着就先活着试试看，想那么远挺累的。”
说完，王仁再次抬头看向李晴，怎么也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管是什么事情，你死了，总会有人伤心的，而且不仅是别人伤心，假设你好好的活着，未来要是过得很好，那么那个过得很好的你肯定不希望过去的自己想不开——”
王仁说话的速度逐渐加快，李晴却突然插了一句道：“那么你会伤心吗？”
王仁一愣，又是十来秒的僵持，才苦笑着说道：“坦率地讲，要说你死了我会伤心欲绝，那这话说的确实明显是在安慰人，还挺假，但是，我肯定会惋惜啊，你这么好的一个人。”
“你觉得别人又能怎么想呢？以前，老师还说过你是个善良的人”
“别人？你的父母会很伤心，老师也会很伤心，是啊以前老师说过的，你是个很让人喜欢的女孩，老师这么说，那老师一定会很难受。”
王仁开始有些说不出话了，他心里认为，李晴只是觉得没人在意她
“我死了，就停止了神明对我要求的一切命运，或许啊，我也能见到神明，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也不会太难受吧，或许过上两三年他们的情绪就能好起来……”
李晴停了下来，她也说不出来话，便僵持着，她没有看向王仁，王仁正紧握着拳头，手心攥出几个渗着血丝的印，眼里满是不解，躺在床上的身影，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那人是周党生还是李晴
他忍着一腔怒火，仍平和地说道：“所以，你就想着不活了？别这样，好好的，说实话，现在有时候想起来你们的时候，我也时常想着如果你能在我身边帮帮忙多好。这段时间还挺需要你帮忙的，认真的。”
“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个朋友，成绩吧，一般，现在高一，我就是想着能不能借你点用过的笔记之类的，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去找周党生？他的成绩，不是和市状元只差二十来分吗？”
“不想和他说话”
李晴轻笑一声，说道：“那时候你和周党生可真是两个人才，关系多好，即使是最让人同情的命运，也总是活的让人感慨。”见王仁一时没说话，李晴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再过段时间，我也就出院回家了，总之，我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告诉你，准备好一些教辅什么的，给你。现在时间不早了……能帮帮忙，挺好的。”
王仁缓缓起身，鞠了一躬，道声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才想起自己本来便是想着借此机会接近李晴，要到些书本笔记，现在目的达成了，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想着被子下，李晴的身躯是否是残缺的。
他正回头，看到一个中年男性快步走过来，望见王仁，像是猜到三四分，也就没多说，径直来到李晴床前，查看着这一天的账单。看罢，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皱，嘴里禁不住小声地骂骂咧咧。
王仁后退几步，静静离开，出了门，便看到那女人仍靠在墙壁上摆弄着微信，往楼梯处走几步，又看到了断腿的老人靠着拐杖支撑着艰难前行，像是要回病房。
顺着指示牌，王仁又走向一处厕所，夜晚的医院显得很是寂静，厕所内传出了一个男人粗糙的说话声，显得很是突兀，却格外亲切
“……老李他这个事儿，这年头咱也都清楚，经常发生，这个事儿你要说起来肯定是也有点老李的错，但是事儿已经发生了……”
王仁悄悄靠近厕所，靠在门口没再往前，只是继续听着里面的那人的交流
那人长叹一声，继续讲道：“事儿已经发生了，得帮哇？咱都是一起出来的，但咱也都是兄弟，十几年前已经折了几十号人，那些人的孩子要还活着，现在都跟老李这姑娘一边大了。”
说着，男人的声音开始带着点哭腔，“我就寻思着，咱凑了钱，靠着现在多少好了点的政策，老李这姑娘我相信是能治好，但是得治到根儿上，不能说是总让老李说老李这姑娘成天净瞎想，不想点现实——现在这年头孩子啥不能接触，孩子她在网上接触的和她在书上看到的太多了，再一比较没啥变化的现实，她可不就会爱瞎想，老李还对孩子要求那么高，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孩儿……”
话未说完，只听又一男性声音响起，打断了之前的言语，新的声音像是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了，反正都听你的，我们中也就你聪明，老李的事儿，帮。”
二人没了声音，王仁便走出几米，等待二人从厕所出来才敢走进厕所，洁白的地面上，靠窗户处的烟头格外显眼
王仁将那烟头沾点水，扔进垃圾桶里，不过几刻就出来，伴着朦胧的夜色，赶回孤儿院
回到宿舍，王仁看到林生正在窗户边，借着皎白的月光翻着一本老旧的课本，走近看去，课本旁还有本同样老旧的练习册。林生翻书没声音，王仁一眼看去，只像是一个雕塑正挥舞着手臂，伴着夜色，有些瘆人
王仁缓缓走到他身边，满脸自信的笑着，见林生只是看了他一眼，才小声告诉林生，他刚和一个学习不错的人做好了承诺，不久就能要到一份工整完善的笔记
林生正侧着身子，听到王仁说完，才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王仁，稀疏的月光照耀着林生的半张脸，那半张脸像是有些惊奇，冲王仁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说完，只见王仁转过身，面冲窗外的长空，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回答道：“因为你需要帮助，我也需要个理由。”
“理由？”
见林生突然有了些疑惑，王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像是谜语，解释道：“就是，该怎么说好？说实话，自从他们上了高中，我就感觉以前认识的人逐渐走在不同的道路上，无法再相见的不同的道路，环境对人的改变很大，无论是周党生还是其他的同学，都有了巨大的变化，我时常想看看他们，但是总觉得，我没什么资格——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一旦分层了，哪怕才刚刚开始分层，心里就已经产生了一堵巨大的墙，现在，我却突然有了理由：我要帮助我一个朋友借点书。”
说完，王仁自嘲一笑，继续说道：“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恰好要帮你，我真不太可能有理由去看看李晴，哪怕她已经是半死。”
林生点点头，又继续看书
“说起来，你失忆前是个啥情况——不对，不能这么讲，应该说，你失忆到底是忘记些啥，就这些知识你还记得多少？”
“英语记得多些，其他只记得一些基础的东西，如果那里的考试不算太专业的话，我应该能进去，按照赵先生提到的班级分层理论，我或许能进入较高等级的班级。”
“要真是这样的话，答应我个事儿。”
“什么？”
“去了人家那好高中，别瞧不起我。”
林生又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问道：“就我所知，一个动物群体分出不同级别后，不同级别如果存在歧视，那么歧视本质源于高等层次可以完成低等层次的事务而反之则不然，这一点，似乎在人类社会，也就是我们的社会不成立。”
王仁摸摸脑袋，笑道：“想那么多干嘛，没用，这世道怪事儿多了去了，又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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