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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机关苦闷生活

    机关苦闷生活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因为我来到金陵这么久,申重从一开始就对我照顾有加,不但教会了我很多业务上的东西,也教我如何做人,这种亦师亦友的情感,让我们之间超越了同事和上下级的关系。若说金陵之中,最让我牵挂的,除了罗大根、胖妞和张知青一家,也就只有申重了。他的突然离去让我十分不舍,联想到那日一科罗小涛所说的话,心中一股怒火就涌了上来:“是不是吴副局长的报复?”

    老孔瞧见我一脸怒容,便晓得我想岔了,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不是报复,是高升,省里面需要有资历的老侦查员,正好老申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李局又给了推荐,于是就准了。到省局里面去呢,不但眼界会更广,而且工资啊、房子什么的都有得谈。老申他这几年挺辛苦的,也该升一升了。”

    我这才晓得申重调职是高升,这个我自然替他欢喜,不过想到要跟他分离了,心中又有些不舍。

    老孔瞧出了我情绪有些低落,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你也别太在意了。真的英雄,重相聚,轻别离,我们别给老申拖后腿,你说是不是?”

    我同意老孔的说法,又想起一事,问他申重走了之后我们二科怎么安排。老孔的脸色有些不好,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人事问题向来保密,不过又是谣言四起。现在的说法是要将黄岐调到我们二科来负责,不过也不一定,我们科长也要回来了。”

    我们二科的科长叫张北,据说是余扬高邮龙虬镇张家的人,这龙虬张家的祖上是漕帮的,水里的活计利索得很,后来漕帮分解化作了青洪,他们家就退隐了,不过却有祖传的手艺。这一次余扬出事,我们二科调了人手过去,张科长带着另外两个科室的兄弟大半年都没有回来。我知道申重对二科科长这个位置有心思,也知道老孔对负责人的位置有心思,结果申重高升省里,而老孔原地不动,便知道老孔心中其实也并不好受。

    那天上班,二科的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钢厂的事情是一科在处理,我被人叫过去做了两次笔录,事儿我倒也不会隐瞒,只是关于白合这女鬼,我还是瞒下了。

    就一科那些人的德性,要是晓得白合的存在,说不定要将人家弄出来研究研究,我可不敢冒险。

    下了班,我立刻买了点营养品,去医院探望申重。躺在病床上面的申重并没有对我隐瞒,跟我说这次上面要得急,组织上已经跟他谈过话了,等一出院就要到省里面去报到了。

    申重还记得罗大根的事情,他告诉我,说这事儿他已经跟省钢那个片区的朋友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留意的,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我。

    他已经把二科的电话号码及我的通信地址都留给了派出所。

    瞧见我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申重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二蛋,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子,一个从大山出来的小孩儿在城市里不容易,所以平日里也经常照顾你。不过呢,人这一辈子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的成就定会超出我很多,所以我也不担心你。但我想告诉你一点,一个人真正的成熟,在于他懂得取舍,懂得妥协,有时候你觉得世界不公、满腔愤慨,最好先将它收在胸中,当你真正有能力了,再来实现自己胸中的抱负!”

    成熟与年纪无关,而在于你对事情的态度。

    那天申重跟我聊了很多,关于机关里面的人与事,关于现在和未来,以及如何处理工作中的人与事……他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倾囊相授,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这些都是财富,是足以让人一生回味的经验,我听得津津有味,都忘记了时间。

    离开的时候,我将白合的事情轻声告诉了申重,问如何处理她。申重原不知道此事,听后一脸慎重,让我暂时不要跟别人说,连老孔都不能,他先去找行内的人问一问,到时候再联系我。

    这事儿暂且搁下,女鬼白合就一直住在了我的小宝剑中,晚上的时候,没事就出来吓人。她做鬼没多久,在认命之后,倒也感觉新鲜,整夜飘来飘去,搞得我有些精神衰弱,总感觉哪儿不对劲,新鬼怎么会是这样?二科没两天就进行了人事调整,一科的黄岐果真调到了二科,临时负责二科的日常业务。这个家伙是一科罗小涛的心腹,对二科的这些人一向都看不过眼,没事就组织大家学习上面的会议精神,然后又严查考勤,搞得大家都有些心力交瘁。

    我们这个单位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儿,清水衙门,人员也闲散惯了,比如向荣大姐,她上有老下有小,买菜、做饭、带小孩,迟到早退都已经成习惯了,老孔和小鲁也都差不多,这一弄全都怨声载道,难过得不行。

    几天之后,申重出院,然后到局里面来调档,中午请大伙儿在外面吃离别宴,他们几个人便满腹怨言,而我因为之前被打过预防针,倒是能够将这些闲话吞在肚子里,专心吃饭。

    机关单位的人事调整都是上面决定的,下面的人再多怨言也没办法,只有苦苦熬着。不过没两天,二科的科长张北终于回来了。

    但是这次回来,不但他当初带走的两个兄弟没有带回来,而且连自己的左胳膊都丢了。

    当时的气氛很严肃,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只是瞧见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猛男去局长办公室谈话,才听到老孔说这是我们二科的科长张北。他在三楼待了一下午才来到我们二科,脸很冷,黄岐上前跟他攀谈也没有怎么搭理。倒是老孔介绍我说这是今年来的新人,本事不错,这时他才点了点头。张北待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不知道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办手续。而黄岐则跟着离开去探听消息,没多久,回来跟我们谈起了张科长在余扬的事情。

    余扬发生的事情还是蛮恐怖的,情况复杂仅次于马王堆,附近都抽调了人手,张科长深谙水性,信心满满,但还是折损了两个兄弟,自个儿的左臂也断了。

    黄岐说得有些兴高采烈,因为如此一来,二科不但可以安插人手,而且说不定张北的位置都不稳了,然而我们科室里面的人大多没有发言,默然以对。

    一个将自己同志的牺牲作为晋升台阶的家伙,真心是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那段日子我过得十分压抑,申重离开,而张科长显得十分消沉,也不怎么管科室里面的业务。黄岐虽然表面上很尊重张科长,但是背地里却不断地指手画脚,俨然一副即将登台的小丑模样。

    转眼间又到了年尾,科室里补充人员,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们巫山后备培训学校的毕业生,听过我的名声,所以见到我的时候一脸的惊诧,好像见到鬼了一般。黄岐对这三个人极为拉拢,又是谈心,又是请吃饭。于是小小的二科就分成了三个派别,一派是我、老孔和小鲁三人,一派是黄岐以及三位新人,张科长撒手不管,而向荣大姐则左右摇摆——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勾心斗角的事儿一多,让我感觉老了十来岁。

    我不打算回家过年,而是将工资都存了起来,一部分寄回家,另外还有一部分则以罗大根的名义给他爹撵山狗寄了回去。我不敢跟撵山狗说罗大根的事情,但每个星期都会去派出所打听消息,只可惜这家伙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说实话,我在这儿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行动不自由,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我总是回忆起五姑娘山上的日子,一只小猴儿、一只小白狐,还有岩壁上的老鬼和一个冷脸热心的青衣老道。

    唯一让我心中觉得温暖的,就是张知青一家,健谈的张知青、热情的一枝花和对我充满依赖的小妮,是我心底里的阳光。

    当然,胖妞和突然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女鬼白合,也让我感觉到生活有所期待。只可惜,申重询问了好几位行内的人,对于被法阵拘过魂的鬼灵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鸡鸣寺倒是有一位高僧愿意为她超度,但是白合却不愿意虚无缥缈地离开人世。

    死亡总是神秘而可怕的,我们习惯了这世间,就害怕别离。

    就在我感觉生活实在是太过于烦闷的时候,春节前的一天下午,步行回家的我被一个家伙拉住了,来人朝着我嘿嘿笑道:“二蛋,好久不见啊,你还记得欠老夫的那顿大肉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