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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疫症爆发

    女子容颜丑陋,笑容清冽干净,浅淡的弧度如一抹清新的午后初雪,下在心深处恍如就能将炽热融化,同样会淬裂顽固执拗的情深。眼底清彻的像是要耀透人心,又如波涛无边的深海,无法窥探一二。眼波流转间女子轻抚胸口,压制住唇齿间的血腥味,眉宇皆是一派淡然祥和,漠然等待着,全然已将生死放下,那么淡然平静。

    原来再死一次并未想象中的可怖,对死她其实未有过多的恐惧,也好,反正在这个世间没有她所牵挂的,就算曾经有如今也不再执念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已然接受他不会爱上自己这个事实,也坦然相信他会照顾自己这个事实,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如果得不到与其放下,放下了就不会有诸多坏情绪,放下了心里便不会再痛。比起精神上一次次的折磨,肉体上的疼痛又算的了什么。若是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未来,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就是可惜了,到死她都无法知道究竟是谁要她送命。

    蒙面人伸出的掌风以雷霆之势直逼朝夕,可就在看到她从容的眼神时有了片刻的怔忪,就是那一迟疑她吃了一剑,剑尖从左胸肺戳穿,利刃的沉闷声贯入血肉中,因注入了极大的力势如破竹般从前胸穿出大半截。蒙面人武功未必是极高的,但杀朝夕的那掌几乎倾注了全力,为的就是一击毙命,如今收回来势必就全反噬在自己身上,更是雪上加霜。她惊恐而不敢置信的转眸看着身后还紧握着宝剑的手,那双手深沉有力,手背上有个月牙形的小伤口,因年月过久而越发浅淡,直至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来,若非太用力暴起的青筋无法遮挡,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就这一眼勾起了她的回忆,恍惚中她因伤势过重而轰然翻倒坠地,身后的剑就那么毫无预兆的从她身体里淬然拔出,溅得鲜血喷薄了朝夕一脸。蒙面人捂着伤口的鲜血急速为自己点穴止血,黑衣衬着她染红的血珠很快就被隐没其中,也看不出她的情况。蒙面人踉蹡的站起身,此时另两名蒙面人已死于幻术之手,他将朝夕护在身后,剑尖指着蒙面人。

    蒙面人眼中怒火四溅,唇瓣却慢慢勾勒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好,很好,这才是她认识的荀子墨,他可以没有任何理由的要她死,更何况现如今为了那个女子呢。她与他本就不共戴天,他几次三番的要杀她,不过是再多了一条仇恨的理由而已,她早已麻木不知痛觉。一路上她早就清楚荀子墨尾随着,本想趁机反将他一军,在他吃食中下足了药量,为的就是不让他破坏了她的好事,没想到她对他手下留情换来的却是自己悲惨的下场,或许说在他和她的博弈中她自始至终都是输的彻底,输的不够狠心。可谁又能想到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同时也是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男人,他的温柔多情全然是装出来的,那阴暗狠辣的一面只有领教过的人才惊觉恐惧。她不招惹他不过是彻底将过去放下了,谁知道再次见面他却处处阻碍自己,甚至要再次杀她。如今她满盘皆输任人宰割,自知没有退路,就等着他们下手。

    被蒙面人认出的荀子墨手中正握着滴血的宝剑,他一身遒劲的黑装衬得身姿挺拔,束面而立,曲指抵着蒙面人的脖颈岿然不动,仿佛只要她再动一步随时就会划破她的喉咙。锐利的剑锋上鲜血垂直滴落,染红了泥土。蒙面人与他迎面而站,手中紧握的宝剑因颤抖而差点滑落,她怎么能忘了教训呢,往事历历在目,轻视敌人的下场就是自寻死路,这句话望月可没少训斥她,说她迟早会因感情用事而害了自己,也因此一直都顾虑将重担交给她会误事,确然她此刻正在经历着那人曾经担心的一切。阿月,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和交托,我什么都做不好,若你有知是否会对我失望?!

    蒙面人眼底涌起的黯淡和涩痛灼伤了荀子墨的眼,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如此复杂的情绪,那是他未曾了解的另一面。原以为此女心计颇深,善于利用,又依傍着贤王这颗大树该是如何的春风满面招摇过市,也是,京中又谁人不知她的名讳呢。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日进斗金,按理来说早已将财富看淡,谁人又能请的动她亲自远赴黔郡,目的又是为何?带着这个疑惑他一直暗中潜伏在她身后,刺探跟踪不过就是想看看她会做些什么,但一路下来她除了日夜兼程的赶路似乎并未做些什么,连人都甚少接触,就是这样经营着阙仙楼又收了寻芳阁的女子还能少的了热闹?究其原因藏着什么阴谋就更令他好奇不已,想要层层拨开窥探的想法促使着他对杜丽娘的研究,进而她在食物中下药他早就洞察先机先一步备好解药,又装模作样的演给她看好消除她的戒心,也是杜丽娘轻视了他,区区几味药以为就能困住他,那不辱没了他的智商么。可他千算万算唯独错估了杜丽娘对他了解的程度,才会以为她只在食物中下药,其实她真正下药的是他用以进食的箸子,一时还真的让他假戏真做困了半天才解开。那时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阴沟里翻船吧,脸色黑的能冻死人。这世间只有两种人能算计到他,一种是了解他的人,另一种是智商高过他的人。这个女子属于哪种人,显然不是第一种,若是第二种那就挑起了他的兴趣。他荀子墨向来喜欢聪明之人,也只与聪明之人为伍。男人通常都会有自恃甚高的大男子主义通病,更何况是在天壑大陆以男子为尊的国度,若有女子的智慧在自己之上,那么试问哪个男人能不被吸引?

    杜丽娘身为望月最倚仗下属,又是挚友,自望月随望江楼一起消失后就接管了望江楼从前一切事物,这些事包括在各国安插眼线刺探情报,从而利益交换或直接获利,虽不能像当年望江楼繁盛时人人畏惧敬之,但暗中的秘密并未随着望月而一起归尘入土,那个人做事从来都是未雨绸缪先人一步,早在出事前就将楼中事物全数撤光,替她处理好一切反对之声,令她全权主事,否则她哪里能如此顺手就接下。早在她来黔郡前就已重新翻阅记载将司夜离等人能从明面上查到的全部档案都给记下了,这才布下迷阵困住他,恰是利用了他们所擅之长逆之而行,让他们深陷其中一时难以对付她,否则以这些人的本领随便哪一个她都不是其对手。至于荀子墨则是太过熟悉以至于在经年后依旧能清晰记得那人的一点一滴,随时都能勾起她的回忆。可是回忆那般苦痛不堪她又为何还要一遍遍再去舔舐伤口,这些伤痕清晰的烙印在血脉中,就算表面早已结痂愈合,一碰还是会疼。仇恨她早晚会讨回来,只是尚未时候,一直想着等将那人托付的事都处理好了,等到没有牵绊了她才会去处理自己的私事,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找上了门,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趁她下手前死在他手上也不枉她最终的结局了。杜丽娘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往日风情万种的眸子失了娇柔妩媚的神采,只剩下锐利冰冷的神色。

    如果说杜丽娘对荀子墨下药仅仅是因她察觉了他的意图,那荀子墨还未必会执剑杀她,最多以为是她在防着他,毕竟在杜丽娘看来荀子墨的行迹更加可疑。偏偏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要杀的人是他的朋友,若是他再晚来一步死的那个人就该是宁朝夕了。他把朝夕当朋友就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哪怕那个人是他最亲之人,更何况杜丽娘于他来说可谓是敌人了,那他更不能手下留情。他手中提着剑从背后没入那人胸肺间,当剑刺下的那刻老实说他没计算过方寸,也来不及计算,所以他不清楚究竟有没有伤到她的心脉,但看她将凌空一掌全数收回反噬自己,他本以为能松口气却是心脏没规则的跳动了一下,这下他能肯定她必定是伤得极重,若是寻常人这外伤内伤早倒下了,她还能撑着一口气想来也是九死一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为难女人不是他的作风,将她交由司夜离他们处置他又动了恻隐之心,能不能熬过就看她自己吧,他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伤她一次救她一次也算两清了。

    预期的疼痛没有等来,等来的是司夜离与结魄,以及那个不知为何要救她的黑衣人。事情也因黑衣人的举动起了反转,令朝夕他们由被动变成了主动。朝夕抹了把脸,经她一擦手上沾染了蒙面人的血,而她丑陋的脸更惨不忍睹了,她也不在意,看着手上的鲜血心思微有触动,像是被人从心头狠狠拧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却没有眼泪。这种感觉是为何,她以为只有在面对司夜离时那种求而不得的委屈才会有,怎么对着那个蒙面人也会有种复杂的情绪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