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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大局已定

    宁浩坐在龙椅上朝阿月挥了挥手道:“就算是输,我也要输得彻彻底底,你不用再劝。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也是我倾覆一生最终必然要走的,如果我不走完此生将死不瞑目。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们兵戎相见的那天,你就离开这里吧,你是劝服不了我们的。他对我早有杀心,我虽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但我们政见相佐便是他杀我的理由,且留着我必是他的心头大患,你以为他就有多干净吗?”他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她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们心中都有放不下的执念。他在走上国相之位背后所耍的手段阴毒,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你以为我狠辣绝情,可比起他来我尚不及一半,他才是我在这世间见过最无情之人。他善于玩弄人心,为达目的善用谎言,真假虚实怕是连他自己都难辨。他若爱你能将你捧上天,他若不爱你便能将你打入地狱。可他的爱便是真爱吗?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明白,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出色的,所以当初我选择你作为最后一次任务,就是知道你不会将私情混入其中。但我还是高估了你,也低估了他。我与他对手多年,深知他善于伪装,作为父亲我还是要告诫你,你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知道你想找他报仇,也知道你心中有恨有痛,你不想看到我们之中惨败的下场,但我与他的战争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不是我紧咬着他不放,而是我阻碍了他登上至高无位上的绊脚石,所以你明白为何我没有退路了吗?”

    他的话惊住了阿月,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司夜离也在意皇位,他不会不知篡位的后果,他没那么傻,他若真的走到那一步与阿爹又有何区别?难道他就不怕被天下唾骂,被万民反之吗?他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绝不会轻易毁掉这一切的,否则他就不会做这些无用功浪费时间。阿爹所说仅是他心中的猜测,又或者是他的挑拨?然而她与司夜离之间早就结束了,无需挑拨。那么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在她心中埋下一颗质疑的种子,种子会渐渐发芽长大,而她对司夜离的情感就会随之减少一分,最终相信了他的话认为司夜离就是那样一个阴狠的小人?他们果然都善于诛心,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夹在他们当中,当年的她就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如今她不想再因他们而伤情多年。

    “夕儿告退。”从延清宫出来她走的有些失魂落魄。他们的声音多少还是传到些杜丽娘耳中,她知道阿月重亲情,她可以被任何人所伤,却唯独不能被身边人,他们伤她是以两倍之力反噬着她,那会让她痛不欲生。她越是在意就伤得越重,这样的阿月真叫人心疼。

    杜丽娘走上去低声道:“既然他不想让你参与,我看你还是避嫌的好,要不你随我去阙仙楼住几天?等到这边的事了了你再做进一步打算?反正他们之间的事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别忘了你如今武功被废,又有病痛,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切忌忧心,忧心使病痛加重,劳神则伤身。”她到是教育起她来了,阿月心事还是很重,只不过被她这么一说难免泛笑。

    “你呀,近墨者黑,说得头头是道,到是从某人那学会了不少,孺子可教也。”她既是在夸奖杜丽娘,必也能从她的口中听出她近来感情的状况,似乎进展不错。连带着她心情也好了些道:“你说得对,我是不适宜待在这里。”

    “那就对了,你心事太重身子总也好不了,不如等此事过后我陪你回北魏看看你的太子?他为你可没少操心,你可不能负他,连我这个外人都会看不过去的。若论夫君,我真心觉得他不错,他不但处处为你着想,他还对你体贴入微,颜值么也是妥妥的帅哥一枚,虽然长得有些妖气,但与你也是相配。最重要一点是他对你好,他的心中只有你一人,他从未负过你,你们不需要事过境迁,心中也便没有那么多遗憾,所以我是绝对赞同你们在一起的……”杜丽娘还在她耳边巴拉巴拉说着废话,虽然这些话早就让荀子墨教训过,但她还是想讲给她听。她不认为阿月与司夜离之间还有旧情缘未斩断,即便有又怎不能让她重新展开一段恋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了?荀子墨那是个人主义观点,他自然会偏帮司夜离,但阿月的幸福需要她自己去感受,谁都不能代替她来做选择。身为好友杜丽娘希望她能快乐,不要再被伤,爱一个人太深必会被其所伤,她自己的老路太苦自是不想让阿月走。

    阿月又何尝不知她的好意,相信她必能明白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她那么心思慧黠的一个人,是不会容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而她确实辜负苏映寒太多,她想正如杜丽娘所说,现在的她需要的是一份心境平和的感情,她再不是轰轰烈烈的年纪,心已沧桑,经不起折腾。如果苏映寒能给她提供温暖的日常所居,免她流离失所,免她颠簸,若也不嫌弃她有一副残病的身体,那也未尝不可。

    那是阿月回阙仙楼之后的事了,当日夜间战火就一度演变成激烈的战况。由司夜离带领的人势如破竹攻入皇城中,他们的正义之师在被百姓拥戴的基础上,司夜离这个名字也随之达到了鼎沸。所见之人无不对他俯首称臣,感谢他结束这场乱世纷争。或许此时谁是皇帝于他们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在饱受战乱后百姓们想要的是安宁,而能给他们稳定的那个人必然是有力量对抗世间一切罪恶的,那个人就被他们称之为神,是西凤百姓心中的信仰与皇权。

    司夜离用了不到四日的时间攻入皇城,又用了不到两日的时间破了皇宫守卫。那日夜嘶喊的呼声扰得阿月几不成眠,她在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好在阙仙楼中无人敢提起此事,只在夜深人静时每每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会使她颤栗不止,再无法入睡。她在夜间的清醒白日的迷醉中不知今夕何夕,她仿佛又跌入到了梦中。不,那不是梦,那是真实而喧闹的嘲笑声,那些声音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她一个丑女也妄想要嫁给西凤女子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国相,凭她也配?她当然不配,她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她父亲祸乱朝纲,企图颠覆西凤,谋朝篡位,她有什么资格享受这唾手可得的一切,难道就因为她生而高贵吗?她高贵吗,她夺人所好,抢走原本属于他人的幸福,霸占着相国夫人的名分,她又高贵到哪里去?像她这样的人又怎配活在世上?

    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感受到额头上的冷汗正被人一点点擦去,温润的指腹触上她凉薄的体温,瞬间就让她清醒过来。当她触上那人如深潭般的眸子,紧抿的唇瓣和那张熟悉的俊颜时,她霎时从他怀中弹跳而起,反应迅速的退避开两步。很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景色,才明白自己早已置身于皇宫之中。而那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只是他的眸中再不复往日的温柔,唯剩下寒凉,与方才对她的全然不同。那方才又是怎样一副情景呢,如果记忆倒退回去,她初醒来的情景应当是趴在他腿上,而他则像是对待小动物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似怕她睡不安稳的哄慰。这副情景让她不由自主想到了以前,他总是忙到深夜才回来,每每她都已经睡着,只是睡不安稳,他便在房中让她枕着继续看书。那样的画面她已然不敢再想,他却逼着她去回忆,她心中又气又恨,这才想到她能这么平稳的躺在他怀中睡觉,而他这副惬意的神色莫不是暗示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找到的她,找她回来做什么?

    司夜离的神色晦涩难测,眼眸只从她身上掠过便没再看她,不知是在等着她问还是当真没什么想说。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若非这么明显阿月都看不出,那她眼睛真的有问题,连脑子都有问题。

    “你把我阿爹怎么了,你故意将我抓来难道就只是想看看我这么简单?”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阙仙楼的人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这其中必定有她所不知的细节是需要她去调查清楚,而这些细节极有可能关乎着她所在意的人命。

    司夜离神色淡然的从榻上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近。阿月一步步往后退,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陌生,以至于让她无端恐惧,好似眼前的人能摧毁她所有的坚持底线。他的眸色复杂难懂,他的行为更是让她费解,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难道是精神分裂了?她着实看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在他的步步逼退下撞上了墙角,后背传来一阵疼痛。他倾身低下头来看着她,却也只是看着她,似想从她眼底看出什么来。能有什么呢?阿月很想问问他,他想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