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无人之巅

    这么一来南晋也乱了，由沈氏联合的人站成统一战线，他们不止将轩辕澈的罪行公之于众，更是逼轩辕澈退位。轩辕澈是何人，其手段高超，从幼时起他就善于懂得为自己筹谋，如今更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莫说是知道这背后的阴谋由谁主导的，就算不知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过。素来只有他笑看长空，哪有人能看他的笑话，看他笑话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

    当然这场内乱中唯一主导的那人却并不在，他原是听从了沈暮娩的计谋以攻打南晋作为筹码，胜算大过直接对抗，代价就是娶沈暮娩为妻。他在迫于无奈下答应了要求，公布了他们的婚讯，却以此错失了对阿月解释的机会。就在阿月他们生死之际，她等来的不是她此生执手之人，反而是他要另娶的消息，她是绝不会让沈暮娩如愿的，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但凡是她的她都休想从她手中抢走，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遭遇那么复杂的关系。

    司夜离错失的何止是救阿月的机会，更是在她心上划了道口子。那道口子因为牵扯到杜丽娘而无法愈合，也会时不时的疼痛。或许在他们之中已经有了太多伤痕，也不差这一个。又或许司夜离根本不想解释，在他看来无论过程如何，他娶沈暮娩的事终究是个事实，早些让阿月习惯也好，她总是要面对的。

    就在百里无殇亲自送她回凤宫时，司夜离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他们，他将阿月接过去，面上滴水不漏，向百里无殇客气道了谢，并邀他暂居在别宫，慰劳他舟车劳顿。这看似是场邀请，其背后用意可想而知，尤其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西凤拉拢谁，直接就关系到了几国的命运走向。谁都能看得出来百里无殇与西凤长公主的关系不一般，且是在从前就不一般，若是利用这层关系两国交好，驻扎在西凤边境的燕军就是西凤最强有力的靠山，处于劣势的弱国总是更容易抱团取暖。而这看似是与送死毫无区别的交好却偏偏能强大彼此，所以在这局棋盘上取得暂时胜出的却是这处于劣势的两国，让人不敢再轻易小看他们。除非是他们的联合被瓦解，否则再想扭转形势怕是很难。百里无殇不管出于哪种目的，他都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他将东燕处于安全之地，任凭局势如何改变，都会有西凤这个盟友先挡着，可若是西凤强盛了，东燕更会处于不败之地，其地位更无人能撼动。

    那么在这两国中当真是坚不可摧不可动摇吗？这恐怕就要说到使这两国交好的西凤长公主了。

    百里无殇替她将披风笼好，外面风大。从此后在她身边就再无人贴心伺候了，他轻声在阿月耳边交代道：“若是有事派人来找我，你的国书我都一直收着。照顾好自己，你的身子虚。”更多交代的话他不想多说，于他来说就只有她是重要的，那人的孩子与他又有何干，他才懒得在意。

    阿月轻点头，在百官的注视中任凭百里无殇亲密的笼披风，替她挽了个结。那般暧昧亲密的举动若是在私下也是会招人非议的，更何况是被众人都看着。又该作何感想？

    她对百里无殇其实并无好感，或许曾经彼此利用过，又或许知道他是个功利心极重之人，还了他的恩情后她就私心里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可是西凤在战事时处于风口浪尖上，她写国书给他不仅是要他倾一臂之力，更重要的是她要让他看清局势，在西凤亡了之后呢，东燕又怎以为自己有能力置身事外呢？难道他还不能从此事中看出主导这局棋的并非是北魏，而是从中挑唆了的南晋。至于轩辕澈的野心，她从一早就知道，打破四国鼎立的局面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或许各国割据的局面将不复存在，或许这也是一次转机，焉知就不能完成天壑一统的局面呢？若是真有那一天，天下将不再有战争，也不会再有各国势力盘根错节，互相较量的暗斗。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过程又将要如何的曲折血腥呢？当中所要牺牲的人不计其数，为这份大业付出的又有几多？谁又计算过代价，计算过人命呢，当真是应该吗，谁又是应该死呢？

    她遇见了开始，却无力改变，也不知结局该走向哪里，何时才会结束。她将百里无殇拉进这场棋局中并非是想要他能改变什么，而是她知道东燕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就算他不做出选择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撕碎宁静，与其如此不如将命运紧握在自己手中，至少他们都努力对抗过了，结局如何不是他们所能改变掌控的。那是一个国家的必然走向，顺应时代滚滚洪流。

    但这在外人看来并非如此，她身为西凤的掌权者，代表着西凤的尊严，她又怎能做出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事来。难道她忘了自己是有夫婿的人，而她的夫婿此刻脸上到是淡然的很，很难让人窥探到是何神情。可他们相信无论是谁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他人走得过近，更何况是在她身处险境时被另一个人所救呢？摄政王就丝毫没感受到威胁吗，还是说在他们的那段关系里所要展现出来的仅仅是给人看的，他们私下还是形同陌路？百官自然是无法猜透，他们看着摄政王无动于衷地冷眼旁观着，就像根本于他无关。就连两人告别后，与摄政王一同行走的也是那个传闻中的沈小姐。她从前在宫中就是个特别的存在，不仅西凤帝信任她，就连后宫的嫔妃们都要巴结她，之后还有过西凤帝赐婚于她和摄政王，可那件事最后却不了了之。他们的大婚不少官员可都是去了，最后新娘被拒婚的场面着实难看，她还一度消沉了许久，谁知她再次入众人视线中却又是与摄政王牵扯上婚事。换了旁人心里未必有她强大，那些看好戏的看官这次终于被她打脸，她以最完美的姿态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换了是往常芷澜必定会陪在她身边唠叨，哪怕是说些她不爱听的话也好，可如今能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她虽不知芷澜是何时对司夜离有了那种心思的，但她心里必定很委屈，爱上一个注定得不到回应的人，又要如何将秘密藏在心底不说，才能假装若无其事的扮演着另一个自己呢？从前她看着他们在一起时的那些画面心中又是作何感想，难道就不苦吗？未必如此，否则她也不会对她积怨已深，处心积虑的要害她。她若早些知道呢，还是无能为力改变什么的不是吗？她不可能为了成全芷澜而割舍她与司夜离之间的感情，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解的结，到最后还是会将他们之间的情谊拿出来耗尽，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正如她现在看着司夜离与沈暮娩一同离去时的画面，心中难言的酸楚，就能体会到芷澜的心情几分。这个人她往后都不会再提起，即便她曾为了她伤心过，可她曾带给她的伤害足以将过往都抹杀。此生，若有如果，只当与她从未相识过。

    “公主，主子他与沈小姐不是您所想的那样。”流锦追上来解释道。他们如今也是被这三人的事搞得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解释，可若是不说只怕他们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要恢复成原样。若说曾经的他们是站在沈暮娩那边，如今却只期望她能退出，毕竟三个人的感情确实太过拥挤。

    “别跟上来。”阿月阻止了他们接下去的话，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她知道他们想说什么，这也正是她想做的。从她得知怀孕的那刻起，她的内心有过激动、喜悦，更多的是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所有的决定与考虑都要从肚子里的孩子出发，她要担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而非全凭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更要保护好那个孩子，让他或她健康快乐的来到这个世界，她更想等到他或她到来的时候看到的会是个和平祥和的时代，战争与杀戮不该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去承受。为此，她想做更多改变。

    阿月疾步追上司夜离，“我们需要谈谈。”她的表情认真冷静，他未能从她情绪中窥探出一丝一毫不妥，甚至她冷静的太过吓人。总觉着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她不该是这副情绪，她可以哭可以闹，唯独坚强的让人心疼。

    沈暮娩自外回来后情绪一直都不错，想来也该是不错的，自他们的婚事对外宣布后，婚礼就被提上了议程，若非现在国库空虚，时局又紧张，他们怕是早就将日子定下。在这过程中他们全然已经将阿月这个嫡妻抛诸脑后，既不征询她的意见，也不打算告诉她。或许在他们看来她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说阿月应该早就有准备，会等来这一天。她站在司夜离身侧，神态自若，到像阿月是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