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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其一:巨舰坠落

    正值盛夏时的烤蓝市在晴天烈日的照射下是如此的明亮,这是稻辉最喜欢的季节天气。想起其他季节时常阴天下烤蓝市的暗淡,稻辉就提不起精神,他认为自己一天的精力与室外天气的好坏有着很大的关系,除了打游戏的时候,这时候的稻辉无论外边刮风还是下雨都很有精神。

    窗外的烤蓝市地王大厦在烈日下反射着强烈而刺眼的光,这总能吸引着坐在教室大开窗边的稻辉往窗外看去,75层的地王大厦在周围密集的小建筑簇拥下显得如此的鹤立鸡群。这像一幅优秀的现代画,窗为框,景为画,稻辉趴在课桌上能看一整天。

    回过思绪,讲台上的杨老师正讲着小学课本四年级上册的古诗《浪淘沙》。稻辉闭起眼睛,心里默背:“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很好,背下来了就可以了,稻辉这样想着。

    一睁眼,稻辉的眼神直接跟杨老师对上了。完蛋!稻辉心底一震。杨老师微张着嘴,缓缓说道:“就你吧,稻辉同学。站起来跟大家赏析一下作者刘禹锡在浪淘沙中写的最后两句诗句吧。”

    稻辉极不情愿却又十分快速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单手捧着书,脑袋完全空白着。刚才杨老师缓缓说的话像是审判长对犯人宣判一般,而稻辉的正是死刑!因为稻辉回答不出来。

    在全班同学的齐刷刷的注视下,稻辉像是被众人气场化成的大手一般捏住了喉咙般,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此时的稻辉正经历着人生死刑中的“社会性死亡”,四面八方的眼神像是潮水一般汹涌着淹没了稻辉。

    溺水的人总会下意识去抓着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稻辉左顾右盼着,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浮木——自己的同座柠檬。

    哦!多么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啊!你帮帮我吧!稻辉看着坐在旁边的柠檬心里如此想着,好像认为柠檬有读心术,能看到稻辉自己的内心想法和刚才对她的赞美一样。柠檬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笑眼媚媚地看着稻辉。稻辉的窒息感更加重了。

    此时窗外晴朗明亮的城市昏暗了起来。稻辉觉得留给他的时间不够了,杨老师随时会开口,结束稻辉悲惨的回答时间,并且给予惩罚,抄古诗与情感思想五遍或者十遍,抄不完放学留下来继续。回到家晚了又会被生气的父母责骂,坏心情又会影响着第二天……

    稻辉怀着求生的信念悄悄背过手戳了戳同桌柠檬,这动作被后面同学看在眼里,引起一阵哄笑。柠檬会意,轻轻哼了一声,快速翻开自己笔记,小声念着:“采用了张骞为武帝寻找河源和牛郎织女相隔银河的典故,驰骋想象,表示要迎着狂风巨浪,顶着万里黄沙,逆流而上,直到牵牛织女家,表现了诗人的豪迈气概。”

    听完柠檬的笔记,稻辉如同得到神的宽恕一般全身轻松,窒息感消退,甚至耳边幻响起火车过境般令人沉稳安心的轰鸣声。

    稻辉便胸有成竹地开口说:“这首古诗的最后两句采用了张骞为武帝寻找河源和牛郎织女相隔银河的典故,驰骋……”突然间,教室窗外的世界变得吵杂打断了稻辉的发言,人群的叫喊声,汽车的喇叭声,火车般的轰鸣声,以及学校门卫张大爷养的黑背的叫吠声。稻辉知道学校周边是不允许如此吵闹的,而且周边居民也很自觉的遵守规则。

    等等!稻辉意识到这火车轰鸣声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学校周围根本没有铁轨!稻辉放下书,其他同学和老师也面面相视,脸色上的神情透出了好奇和惊恐。稻辉集中注意力,想通过辨别声音的方向来找出轰鸣声到底来至何处,却发现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轰鸣声越来越大,并且包裹着教室内的所有人,稻辉心里毛得发慌。

    突然间,稻辉沾着泥点的校服被柠檬扯了一下。稻辉看向柠檬,却发现往日乐观红润的柠檬的脸上发惨的白,“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么?”轰鸣声巨大以至于稻辉不得不大点声对柠檬问道。

    柠檬摇摇头,拧着眉头手指窗外。伴随着其他同学的惊声尖叫以及杨老师的瞪大双眼,稻辉顺着柠檬手指看去,看见了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一艘巨大无比的墨黑色飞舰透开薄薄的云雾进入了窗外构成的风景画!前尖后圆的椭圆飞舰占据了教室大开窗的五分之一,远处的地王大厦在巨舰的照应下就像牙签与柚子般的比例大小,稻辉内心如同被重锤蓄力般狠狠砸了一下。

    稻辉回想自己周末在地王大厦下的广场上滑板的情景。抬起头来,75层的地王大厦是如此高耸入云以至于它的阴影使得周围地区阴凉无比,而现在巨舰的昏暗阴影覆盖了窗外所有的楼房,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挂起强烈的大风。此时的轰鸣盖过了窗外所有嘈杂直入人心,同学们不得不用手捂着耳朵来抵抗这种强烈刺激。但是眼前窗外飞舰的刺激仍然叫人喘不过气来,窒息感再次涌上稻辉喉头。

    稻辉想大声叫喊,却叫不出来,就像回答不出答案的学生一样。面对如此从未经历过的震撼的情景,稻辉年幼的心里第一次有了对未来不确定因素的恐惧感。

    墨黑色巨舰在远处的天边匀速往城市的郊区方向下沉着,棱角分明的舰体上规则分布着上百个橙黄色的闪烁着的灯光,十几处轻微爆炸后产生浓烟的地方火光四射。巨舰下暗蓝色反光玻璃镶嵌成的地王大厦在庞大气流影响下微微颤抖着,蓝色玻璃纷纷剥落,大楼也岌岌可危。稻辉一时之间都混乱到不懂该担心城市的安全还是飞舰的安危。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巨舰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向城市远处郊区沙漠地带飞去,轰鸣声渐行渐远,窗外的嘈杂声再次占据主流,整个教室里的人们还久久未回过神来。此时的稻辉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首先回过神的温文尔雅的语文杨老师说出粗口:“卧槽!”

    此刻位处沙漠边的三线城市烤蓝城,气氛完全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