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重的凝视

    诺里斯极少感受到恐惧，即便是遗落在偏远的环区，他也可以平静地面对迷雾，以及迷雾带来的庞大的未知。

    然而面前这个男人，周身散发着诡谲的气息，宛如一尊深渊中的巨像，即便常人看起来稀松平常甚至平易可亲，诺里斯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你好啊，喂喂喂，聋了吗？有人吗？”

    男人看到诺里斯僵直的样子，打趣似的继续紧逼。

    “喂喂…”几乎是一瞬，那可疑的笑容变成了阴鸷的凝视，本就极度紧张的诺里斯几乎进入了应激状态，瘫坐在地上，向后挪动着。

    左凌觉察到不对，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气氛一度变得极为紧张，周边也围起了不少的学生。

    令左凌感到奇怪的是，这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样子，平平无奇的脸，平平无奇的身材，一袭黑衣，似乎也没有什么攻击性。除了表情有些阴郁，怎么样也不可能令一个人突然间惊吓过度。

    “啊，这位小姐，你是哪位？”

    “你，想干什么？”左凌也眯起眼，眉缝之间涌出寒意。

    “我？”男人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哎哎，难道和学生打招呼也成了什么犯罪行为吗？你认识那个小伙子咯？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啊。”说着，戏谑地望向她背后瑟瑟发抖的诺里斯。

    左凌无言以对。

    “得得，过两天还要见面的，这个样子不如趁早去心理咨询师那里瞧瞧。”男人挥了挥手，提高音量向诺里斯喊道，

    “明天到0号楼找我。”

    旋即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转身离去。

    左凌扶着诺里斯走了一段，满身的冷汗和颤抖的肩膀足以证明其所受惊吓之大。

    良久，诺里斯挤出一句话，

    “那个人，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左凌仔细思索。奇怪的是，她脑海里几乎没有那个男人的实感，完全无法描述其形象。

    “你这么一说，我真有点想不起来了。”

    诺里斯突然转身直冲着左凌，惨白着脸，

    “你很快就会忘记他，甚至这件事你也很难记得，因为他就压根不是…”诺里斯蹲下身子，急促地喘着气。

    左凌有些看不下去，便扶起诺里斯，好言劝说着，待他气息平静下来，正欲在询问事情始末时，语言却难以汇聚，要询问的是什么也淡出了脑海。诺里斯似乎也不大愿意提起这事，两人索性漫无目地继续逛着校园。

    校园建筑风格颇有遗迹的感觉。因是建于深坑底部，大部分时间这里都掩藏在阴影之下。人造太阳的光路很难逾越这里的水平面，校园整体看起来阴霾而神秘。

    同任何其他地方见过的建筑都不太一样。大部分路面是坚硬的黑石板，零散分布着简洁的建筑，散发着淡淡绿色荧光的灰色金属三棱塔，和圆柱状直耸入云的立塔。这些建筑看起来不太像为了教学建设的，更像是某种工事。

    现在恰是放学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从身边走过，左凌询问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遂得知了食堂的位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踱去食堂。

    晚饭过后，各自回了寝室。诺里斯心事重重，便没同左凌玩乐。

    单人寝，暗无天日，人人行色匆匆寡言少语，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奇怪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出现。诺里斯望着桌前的台灯，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为了摆脱这不安的情绪，他打开教务中心，开始查看课程安排。

    分管导师：免

    “免？什么意思？”

    通识课程：高等数学I，物理学I，拓扑学，通用语（可选）。

    专业课程：随导师分配。

    “这都什么…”诺里斯感到莫名其妙，这学校既没有分系也没有分班，虽说是后天才开始正式教学，这也多少有些随意了吧。不是说开学导师会找自己吗？

    “等等，”

    诺里斯头皮发麻，看来导师真的找过自己，而那时…

    “谁来救救我啊，要死了。”

    伴随着见那个“免”导师的恐惧和新环境的兴奋，诺里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