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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光灭

    那个洞的出口正对着镇北大营,这里驻扎的都是乌渠权的心腹,他连夜带着兵马杀回了冬宫,不到七天就收拾了那些叛军。

    可是这短短几天对乌渠权来说却漫长的像是一生。

    冬宫里,白色的剑影闪过,血染执剑人的眉梢。

    “一群乌合之众!”

    乌渠权一声冷笑。

    有手下来报:“启禀王爷,诸九王,诸九王那个逆贼已经伏法,属下应该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乌渠权大步流星地朝闻心殿外的那棵凤凰花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拉到冬宫门口五马分尸,记得把文武百官都喊来瞧瞧,跟他们说,这就是犯上作乱的下场。”

    背后断掉的骨头还没有好全,可是乌渠权却再也等不了了。

    别说断了屈屈一根肋骨,就是更重的伤他曾经也经受过。

    没有人关心,伤也就只是伤而已,甚至连痛都不配。

    他来不及处置平叛以后的残局就心急如焚地再次来到了轩辕山。

    一走出洞口,一股奇异的温暖扑面而来,乌渠权心头大喜。

    他寻着热量,将他们之前一起走过的路线,从处理伤口的山洞到他们走失的那个出口统统找了个遍,火龙匣半敞着丢在了山洞的角落,火龙珠幽幽地闪着光芒,可是却没有看到秦陌的身影。

    “秦陌!”

    他放声大喊,嗓音里带了些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秦陌!”

    她去哪里了?

    出口处的顶盖那么重,以她的力气绝无打开的可能。

    而入口就更不可能。

    当初他建造这两个密道的时候就是依势而建,从一头到另一头,从高到低,只能滑行而下,绝无逆行的可能。

    她到底去哪里了?

    乌渠权在轩辕山找了整整三日,却始终一无所获。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撑不住了,在眼前开始出现重重黑影的时候,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打开了出口的圆盖跳了进去。

    回去后他就病了,在冬宫里躺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一向热闹的冬宫谢绝了一切丝竹声乐,众人只知道他们的王病了,却不知道其实是他的心丢在了轩辕山。

    整个冬宫经历了建立以来最冷最漫长的一个春天。

    火龙珠依旧静静地躺在轩辕山中。乌渠权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她还活着,有火龙珠在,至少她还多了一丝生机。

    一天没有找到她的尸首,他就绝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即使希望那么渺茫。

    当初他被乌渠葵丢到轩辕山的时候,尚有千鳞甲护体,可依然九死一生,秦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茫茫雪山之中,要怎么生存?

    乌渠权大病初愈可以行走的时候,又反复进了几趟轩辕山,他慢慢扩大了搜索范围,依然一无所获。

    眼看五月将至,他终于暂时放弃了搜索,因为乌渠孙的忌日将至。

    他轻装简从地来到了松安,每年的这一日他都会来此祭奠。当马慢慢地走过那座小院时,他仿佛依稀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

    第一次见她,她穿着一袭杏色的衣裙和两个小丫头站在院子里仰着头敲树上的花。旁边的屋梁大概刚被火烧过,黑漆漆的只剩下一堆灰烬。漫天的花雨下,她笑得那么开心,杏色的裙角扬起,像一朵盛开的扶桑花。

    乌渠权当时很疑惑,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笑得那么透亮,仿佛心里头从来没有任何阴霾。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大炎名将秦煜的庶女,虽是名门之后,从小活得也很艰难。嫡夫人更是趁着秦煜外出打仗,将她赶到了这穷山恶水的松安县。

    这哪里是心里头没有阴霾,明明是她挣扎着从这阴霾中破茧而出,然后将这些苦难都踩在了脚下而已。

    那是乌渠权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个女子。

    马慢慢的从院墙上黛色瓦片叠成的花窗前走过,乌渠权贪婪地望着小院里的一切,这些都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分别的那么突然,像是活生生从身上割裂了一般,乌渠权也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会那么在意一个人。

    小院里一棵歪脖子树上同样挂满了一串串白色的花朵,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

    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树下,她低着头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她看得很仔细,手搭在书脊上,许久才翻过一页。

    乌渠权的视线从她手中的书上慢慢移到她的脸上,那线条绝俗的下颌骨,蔷薇花一般娇憨的嘴唇,挺拔英气的鼻子,狭长的眉眼。

    这天下,除了秦陌,还有谁能有这般气质!

    乌渠权猛地勒停了马,他怕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再次朝花窗里的那个身影看去。

    忽然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我说秦陌,你也太抠了,我哥上个月才让人给你送了满满一车京都各种好吃的,你就拿了一盘瓜子打发我!别忘了那些梯田都是谁没日没夜挖出来的!没有我,你第一季的稻子也收不上来!”

    那人赖在秦陌身边,嘴里说着控诉的话,语气里却满是撒娇的意味。

    魏翎!

    魏翊唯一的弟弟。

    他怎么会出现在秦陌的院子里?

    他哥上个月给她送吃的?

    他哥?

    乌渠权冷笑,是了,魏翎的哥哥除了魏翊还会有谁?也是,他们本都是大炎人,秦陌的父亲更是魏翊的手下,他们走得近自然是理所应当!

    秦陌抬头扫他一眼,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笑意:“是哟,我们小魏大人功劳最大!不过是谁挖梯田把人家祖坟也给挖了?害得那些村民跑去衙门差点把杜衡的房顶都给掀了!”

    魏翎听了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小声地嘟囔:“那些坟连块墓碑都没有,谁知道是什么!”

    “你说啥?”

    “不给就不给!小气鬼!”

    魏翎一跺脚一溜烟朝后院跑去了,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嚷道:“范成风!出来陪小爷过几招!”

    秦陌望着他跑走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不同于在他身边时的紧张提防,此刻她的脸上一片宁静安详,她低下头就着适才被打断的地方重新读了下去。

    书册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兰溪游记》。

    马背上,乌渠权死死地盯着小院里的一切,汹涌的恨意忽然漫上了心头。

    像一个巨大的浪花,兜头扑灭了心中刚刚被点燃的那点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