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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石头村

    又是一个黄昏。

    正值七月,绯色的天空宛如一只倒扣的蒸笼。

    经过一整天的暴晒,焦黄大地上的那些绿色树木都耷拉下叶子,变得奄奄一息。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队身穿灰色服饰的士兵驱着几十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正没精打采地赶路,脚下的土地在一整天烈日的炙烤下,仿佛烧热了的铁锅,烫得脚底火辣辣的疼。

    队伍的最末还有一辆蓝顶的四轮马车,里面正坐着两个蓝色官服的官员。

    他们本来是骑在马上的,无奈实在热得受不了,于是在上个驿站要了辆马车。

    可是马车里也热得不行,于是索性敞开了外衣的盘扣,没命地摇着扇子,结果却越摇越是心浮气躁。

    “你说,我俩领得这都什么破差事!松安穷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杜县令也一点都不会做人,瞧他那抠抠搜搜的样子!我跟你说,他这辈子都升不了官,就活该待在这破地方!”

    “认倒霉吧,上个月永平侯的八姨娘过寿辰,谁叫咱俩没事先打听好,礼物送轻了!不然现在早就躺在醉春楼的画舫里听曲儿了,还会在这里受罪?”

    两人挤在颠簸闷热的马车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距离启程那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松安境内连绵不绝的山脉早已看不到踪影,可是回临安的路才堪堪走了一成。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凉风迎面吹来,仿佛喝下了一口冰水般,众人都不由自主喟叹了一声。

    原来前面就到了久负盛名的九曲湖,到了九曲湖他们只需换上官船,一路南下,最快个把月,就可以抵达临安。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太阳渐渐西斜,滑入地平线之际,忽而变成了血红色,染得半个天空都变了色。

    残阳似血。

    那些一辈子都待在临安的温风软雨中,从来都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士兵,被这样波澜壮阔的晚霞震撼了,他们齐齐扭头朝西边的尽头看去。

    整个世界忽然诡异地静谧下来。

    四野里瞬间变得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见丝毫,只有身边的马间或发出的呼气声。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叮”得一声。

    有耳尖机警的士兵瞬间从西天的光彩中回过神,不由脸色大变。

    这是利剑出鞘的声响。

    附近莫有有埋伏?

    可是还没等到那些最先警觉的士兵提醒同伴做好准备,一只正熊熊燃烧着的火箭带着破空之势朝他们射过来,稳稳地落在了一车粮草上。

    天本来就热,这些粮草经过一整体的暴晒几乎一点就着,正辆马车顷刻之间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犹被牢牢套在车上的那匹马受了惊,撒开脚丫子没命地往前冲去。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乱了方寸,那两个首领的衣襟仍旧敞开着,就这么跳下了马车。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第二支剑紧跟其后射进了另一辆马车,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对方箭无虚发,几十辆马车几乎无一幸免。

    那些火烧屁股发了疯的马听到前方的水流声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纷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下了九曲湖。

    那两个首领见押运的几千担粮草瞬间沉入湖底,早已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两人一合计,这要回临安十有八九是会掉脑袋的!于是趁着混乱跳进道路两旁几尺高的野草中逃走了。

    剩下的那些士兵见自家大人跑了,脱下兵服也跟着跑了。

    这一次杜衡在秦陌的献策之下大获全胜,既支援了知坞免了朝廷苛责,又摆了永平侯一道。

    可是消息传到松安的时候,杜衡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特别是魏翎,满脸的悲愤欲绝。

    秦陌经过重重守卫,来到杜衡内衙被守得水泄不通的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这是怎么了?”秦陌疑惑地问道。

    杜衡拧着眉头不语,深深地看了秦陌一眼,然后将手中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信递到她面前。

    秦陌迟疑着接过信,一目十行地往下扫去,越看心中越惊,末了,她神色凝重地将信折起还给杜衡,半晌,这才道:“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杜衡捏起信的一角移步到烛台上点燃,骤然而盛的火光照亮了他满脸的忧愤,只听他决然地说道:“自然是全力去找神医薛若怀!魏国公必定已经病得十分严重,不然断然不会由郭潜来写这封信,就算掘地三尺,我们也要将他找出来!”

    魏翎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天杀的狄戎,打不过我兄长,竟然出此阴招!”

    秦陌忍不住提醒道:“可是这薛若怀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们要到哪里去找?”

    魏翎道:“我不管!上天入地我也要将他找出来!来人,快给我备马!”

    秦陌连忙拦住他:“外面天都黑了,江湖这么大,你又能到哪里去找,要是薛若怀没找到你自己反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事后让我们如何向魏国公交代?”

    杜衡道:“七小姐说得有道理,小魏将军,不如我们冷静下来从长计议。这个薛若怀我们知道的确实不多,除了听说过他的名头,就只知道他有弟子在炎都开了家杏安堂。杏安堂那里我已经派人去察探了。”

    秦陌摇头道:“薛若怀不喜和炎都那些权贵打交道,他在杏安堂的两个弟子未必会知道他的行踪。魏国公的这毒,真就非薛若怀不可吗?”

    杜衡脸色难看:“七小姐不知道,魏国公中的这种名叫雪上一枝蒿的毒,相传是由狄戎巫医所制,中毒者会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如果不及时救治,等到再次醒来,就会完全丧失之前的意识,变成一具只会杀人的行尸走肉,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秦陌心中一寒,没想到时间竟有如此阴险之毒!她略一思索,当即说道:“实不相瞒,我曾因缘际会拜师薛若怀,听他说起过这种毒,虽学艺不精没有把握可以根除,但至少可以拖延魏国公昏迷的时间。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立即动身去知坞,你们去找薛若怀。三年前我听他说要去赴江南好友之约,去品尝对方酿的海棠春,自此再无音讯,不过这也是一条线索。”

    杜衡和魏翎听罢不由精神大振,特别是魏翎,看向秦陌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他双手抱剑朝秦陌一拜,郑重地说道:“知坞路途凶险,我身边有支神剑队,是兄长留给我防身用的,就让他们一路护送你吧!”

    秦陌见他仿佛一夜长大,往日尚有三分稚气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刚毅,于是也不推辞,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推门就朝夜色之中走去。

    刚至中庭,魏翎追了上来,他望着秦陌,眼中仿佛倒映着漫天星斗般明明灭灭。

    “秦陌,我兄长就拜托你了!”

    他的声音中似有哽咽,秦陌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他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