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长烟（四）
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般若心经》
“意义？”采芹语带疑惑，“如今你同我说了这许多，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微微一笑：“就像我不明白的意义一般，我也不明白为何她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罢，她指了指谭中倒映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正踱步向前，忽的抬头向上看来，似乎是在注视着白雾莲池上她二人，“罂粟花妖没有告诉她么？”
“罂粟花妖？”采芹也顺着她看向多方向望去额，隐约能看到一个艳绝女子面庞，而那女子明显是在仰头看向他们，她忽的一怔，有些震惊道：“她能看到我们？”
“如你所见，她就是在看我们。”此话说得很轻松，但她看向采芹的眼神却不含一丝轻松，反而有些复杂。
“你说的罂粟花妖又是怎么回事？”
“百毒之花——罂粟，百里恩惠，百里报。你未曾听说过？还是说，她从没跟你提过？”
“我不知道。”采芹看她，语气有些低落，“有关罂粟的一切我都不了解，我只知道她是殿下跟前的谋士，殿下也很器重她。”
“你知道？”采芹有些急切，她的确很想知道有关罂粟的事情，“快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
长烟道长潇洒一笑，语气轻缓道：“她啊……她可是个博古通今的妖，活了很长时间了，能力也强，不过为何会同人类有干系，倒是有句话可以形容她们那一族的处事态度。”
“百里恩惠，百里报。”
此话一出，对采芹而言，倒是不小震惊。
采芹摇头，有些难以置信，是了，任谁都会感到不可思议，活了这许多年，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是妖，且还是让自己莫名亲切的人，况且她与姬蘅之间的联系极有可能是恩惠关系，可究竟是怎样的恩，会让她那般心悦诚服呢？
“无妨。”长烟道长微微一笑，“她倒也不是害人的妖物，至于他们为有什么联系，你一会儿可以自去问她。”
采芹直觉头晕目眩，却对她说的这许多，有了大致了解：她为了复活玉清向秦王嬴政借了《傀儡阵法图》，而嬴政也凭着阵法图得到了这些死去城中人的尸体支配权。
可她此刻听不进旁的，只在乎一点，一切都源于何处，究竟是谁在布局？
瞧方才她说的罂粟似乎有事情隐瞒了姬蘅，而今晨嬴政与她碰面时的淡定态度，再加上身旁坐着的女子阵法失控局面，况且远在太平城的罂粟仰头观望，她似乎知道她们在看她，可她忽然觉好生混乱，明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怎么也理不清楚。
这到底，究竟是什么回事？
看着周遭飘零的竹叶，它们伺机而动，又如形单影只，从不在一个频率落下，亦如此刻的局面一般，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位布阵夺一城人性命的魔头在一处。
她叹了口气。
“你们似乎都乱了。”
“是啊，早乱了，可凭着仙长的指示，我尚且能觅到一道线，倒也不算真的败。”长烟道长忽然看着她，眼含笑意，却是让采芹有些毛骨悚然。
可她此刻听到她提仙长时，却是想到了什么。
源头？
这一切的源头，却不是长烟道长，更不是玉清，亦然不是偶然经过的嬴政，且不说这些人内里有着怎样复杂的心思，只道一点，为何长烟道长会那般听信于那位驾鹤仙长，而那位驾鹤仙长又为何要帮他，他似乎贯穿全局，又似片叶不沾身，于她三番五次地给出方法，真的是顺遂天意那般简单吗？
思及此，她方要问话，却听得长烟道长似乎意犹未尽，又道：“不过，就连罂粟的事都不提前告知你，莫不是想要你自己去寻，亦或是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这般想来……她派你来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试探我，而是为了试探你。”
“试探我？”
“是啊，有关你的那个梦，有关你的身份，你，于这六国中，究竟是何物？”
“何物？”采芹冷笑，“如今你同我说这些挑拨的话，还有意义吗？”
她摇摇头，有些遗憾道：“如今你还是不懂，若你同他们一般入阵中去，大概才会真的明白，而我苦心孤诣这几年，也才真的有回报……”她看她，目光深沉，“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试一试，所以，我还是要感激你的。”
听她如此说话，采芹不禁背脊发凉，却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
让她入阵中去，她不过肉体凡胎，哪里有那能力，再者，她进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再加上方才她所说的梦，采芹数月来日夜不断循环的复杂梦境，其实听了许多，联系了许多，就是再不信神明的人也当会有所联系，她的身份，恐怕真的如长烟所说，并不那般简单，而梦里的那个女子，却与自己有几分相像，思及此，她却有些明白，或许自己对此阵有帮助。
“只留我在这里，却不是我想的那般简单，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会害你。”她语气平淡，“你也清楚，我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救他，我试过许多办法，可是都失败了，就连这个阵的代价也没办法换回他。”
她看着采芹，目光如炬，似乎有幽兰烟火在她的眼球里窜动。
“我原以为我真的已经完蛋了，这一切都将付之东流，可是……你来了，仙长昨日同我见了一面，他与我说得深奥，我原是不解，后来看到了你，其实我本不必讲这许多，可是我想让你帮我，你……便是这阵法最好的引子，况且，恰巧你也正需要解梦，我们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又是仙长！
采芹见她神色痴狂，心中生起惧意，不由得站了起来。
见她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你走不出去。”
采芹看她，充满了不解与惶恐。
“不必怕我，我不会害你。”她语气依旧平淡，“我没有疯，那些人的死或许在你们看来是无辜的，可在我看来意义却大有不同，他们死了，又像是没死，只是肉体上有些变化，灵魂常在，怎么说呢？他们算是活死人。”
“活死人？”采芹惊讶道，“如同傀儡一般据这他们的魂灵，叫他们不得轮回，日夜看着自己的肉身腐烂却浑然不知，如此平静的说出此番话，你真的以为，他见了如今的你，还会愿意陪在你身边？”
语毕。
片刻，竹林里寂静无声。
只有采芹轻微的呼吸声，却听不见一旁面色惨白的长烟道长有半点动静。
她似乎被她的话打击到了，她是否真的觉得他见了如今的自己后，会真的失望透顶，会离开她，会抛弃她？
他会吗？
“不会的。”她忽然道，语气依旧平静，她抬头看她，语带哀求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要救他，也能赎罪。”
“赎罪？”采芹疑惑看她。
“是。”她缓缓道，“仙长说了，若是有人闯阵，有一法可解阵，阵本身与小石潭相连，小石潭又与玉清观莲池相连，而此刻玉清观中有人携带了灵物一方带，那一方带同玉清一般，他们都是灵，只是与玉清不同，一方带是佛祖座下之物，受佛光普照而成形，而那一方带原是与一人有关的，我一直犹豫不定，不能确信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渴求。
“我？”采芹指着自己，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惊讶道，“我是出生于三清观不假，从前也有一方白色丝带，只是奇怪极了，那丝带同我从前带在身侧的马儿有缘，约是八年前，我也遇到过一位白衣仙人，那马便是他赠于我的，而那一方白色丝带，也自那时起便不见了。”
“不错。”长烟道长点点头，“一方带在这小石潭的另一端，玉清观的莲池里。”
采芹脸上惊疑不定。
“可那莲池不是在太平城吗？这里是绛城的三清观，如此远的距离，却如何能实现两地穿梭？”
“玄而又玄的事，只道是原就有的规律，你方才也看到过那端仰头看我们的罂粟，她本就在太平城中，是以，原就身处凡世的你，何必论个真切？”
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罂粟的脸，她也能感知到罂粟也的确是在看她们，如此，倒也是明了，便也不多问，只捡重点，道：“你方才提到赎罪，难道你有办法救他们？”
长烟道长终于起身，拍了拍皱起的白色道袍，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淡淡的。
“什么办法？”
——《般若心经》
“意义？”采芹语带疑惑，“如今你同我说了这许多，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微微一笑：“就像我不明白的意义一般，我也不明白为何她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罢，她指了指谭中倒映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正踱步向前，忽的抬头向上看来，似乎是在注视着白雾莲池上她二人，“罂粟花妖没有告诉她么？”
“罂粟花妖？”采芹也顺着她看向多方向望去额，隐约能看到一个艳绝女子面庞，而那女子明显是在仰头看向他们，她忽的一怔，有些震惊道：“她能看到我们？”
“如你所见，她就是在看我们。”此话说得很轻松，但她看向采芹的眼神却不含一丝轻松，反而有些复杂。
“你说的罂粟花妖又是怎么回事？”
“百毒之花——罂粟，百里恩惠，百里报。你未曾听说过？还是说，她从没跟你提过？”
“我不知道。”采芹看她，语气有些低落，“有关罂粟的一切我都不了解，我只知道她是殿下跟前的谋士，殿下也很器重她。”
“你知道？”采芹有些急切，她的确很想知道有关罂粟的事情，“快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
长烟道长潇洒一笑，语气轻缓道：“她啊……她可是个博古通今的妖，活了很长时间了，能力也强，不过为何会同人类有干系，倒是有句话可以形容她们那一族的处事态度。”
“百里恩惠，百里报。”
此话一出，对采芹而言，倒是不小震惊。
采芹摇头，有些难以置信，是了，任谁都会感到不可思议，活了这许多年，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是妖，且还是让自己莫名亲切的人，况且她与姬蘅之间的联系极有可能是恩惠关系，可究竟是怎样的恩，会让她那般心悦诚服呢？
“无妨。”长烟道长微微一笑，“她倒也不是害人的妖物，至于他们为有什么联系，你一会儿可以自去问她。”
采芹直觉头晕目眩，却对她说的这许多，有了大致了解：她为了复活玉清向秦王嬴政借了《傀儡阵法图》，而嬴政也凭着阵法图得到了这些死去城中人的尸体支配权。
可她此刻听不进旁的，只在乎一点，一切都源于何处，究竟是谁在布局？
瞧方才她说的罂粟似乎有事情隐瞒了姬蘅，而今晨嬴政与她碰面时的淡定态度，再加上身旁坐着的女子阵法失控局面，况且远在太平城的罂粟仰头观望，她似乎知道她们在看她，可她忽然觉好生混乱，明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怎么也理不清楚。
这到底，究竟是什么回事？
看着周遭飘零的竹叶，它们伺机而动，又如形单影只，从不在一个频率落下，亦如此刻的局面一般，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位布阵夺一城人性命的魔头在一处。
她叹了口气。
“你们似乎都乱了。”
“是啊，早乱了，可凭着仙长的指示，我尚且能觅到一道线，倒也不算真的败。”长烟道长忽然看着她，眼含笑意，却是让采芹有些毛骨悚然。
可她此刻听到她提仙长时，却是想到了什么。
源头？
这一切的源头，却不是长烟道长，更不是玉清，亦然不是偶然经过的嬴政，且不说这些人内里有着怎样复杂的心思，只道一点，为何长烟道长会那般听信于那位驾鹤仙长，而那位驾鹤仙长又为何要帮他，他似乎贯穿全局，又似片叶不沾身，于她三番五次地给出方法，真的是顺遂天意那般简单吗？
思及此，她方要问话，却听得长烟道长似乎意犹未尽，又道：“不过，就连罂粟的事都不提前告知你，莫不是想要你自己去寻，亦或是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这般想来……她派你来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试探我，而是为了试探你。”
“试探我？”
“是啊，有关你的那个梦，有关你的身份，你，于这六国中，究竟是何物？”
“何物？”采芹冷笑，“如今你同我说这些挑拨的话，还有意义吗？”
她摇摇头，有些遗憾道：“如今你还是不懂，若你同他们一般入阵中去，大概才会真的明白，而我苦心孤诣这几年，也才真的有回报……”她看她，目光深沉，“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试一试，所以，我还是要感激你的。”
听她如此说话，采芹不禁背脊发凉，却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
让她入阵中去，她不过肉体凡胎，哪里有那能力，再者，她进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再加上方才她所说的梦，采芹数月来日夜不断循环的复杂梦境，其实听了许多，联系了许多，就是再不信神明的人也当会有所联系，她的身份，恐怕真的如长烟所说，并不那般简单，而梦里的那个女子，却与自己有几分相像，思及此，她却有些明白，或许自己对此阵有帮助。
“只留我在这里，却不是我想的那般简单，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会害你。”她语气平淡，“你也清楚，我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救他，我试过许多办法，可是都失败了，就连这个阵的代价也没办法换回他。”
她看着采芹，目光如炬，似乎有幽兰烟火在她的眼球里窜动。
“我原以为我真的已经完蛋了，这一切都将付之东流，可是……你来了，仙长昨日同我见了一面，他与我说得深奥，我原是不解，后来看到了你，其实我本不必讲这许多，可是我想让你帮我，你……便是这阵法最好的引子，况且，恰巧你也正需要解梦，我们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又是仙长！
采芹见她神色痴狂，心中生起惧意，不由得站了起来。
见她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你走不出去。”
采芹看她，充满了不解与惶恐。
“不必怕我，我不会害你。”她语气依旧平淡，“我没有疯，那些人的死或许在你们看来是无辜的，可在我看来意义却大有不同，他们死了，又像是没死，只是肉体上有些变化，灵魂常在，怎么说呢？他们算是活死人。”
“活死人？”采芹惊讶道，“如同傀儡一般据这他们的魂灵，叫他们不得轮回，日夜看着自己的肉身腐烂却浑然不知，如此平静的说出此番话，你真的以为，他见了如今的你，还会愿意陪在你身边？”
语毕。
片刻，竹林里寂静无声。
只有采芹轻微的呼吸声，却听不见一旁面色惨白的长烟道长有半点动静。
她似乎被她的话打击到了，她是否真的觉得他见了如今的自己后，会真的失望透顶，会离开她，会抛弃她？
他会吗？
“不会的。”她忽然道，语气依旧平静，她抬头看她，语带哀求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要救他，也能赎罪。”
“赎罪？”采芹疑惑看她。
“是。”她缓缓道，“仙长说了，若是有人闯阵，有一法可解阵，阵本身与小石潭相连，小石潭又与玉清观莲池相连，而此刻玉清观中有人携带了灵物一方带，那一方带同玉清一般，他们都是灵，只是与玉清不同，一方带是佛祖座下之物，受佛光普照而成形，而那一方带原是与一人有关的，我一直犹豫不定，不能确信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渴求。
“我？”采芹指着自己，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惊讶道，“我是出生于三清观不假，从前也有一方白色丝带，只是奇怪极了，那丝带同我从前带在身侧的马儿有缘，约是八年前，我也遇到过一位白衣仙人，那马便是他赠于我的，而那一方白色丝带，也自那时起便不见了。”
“不错。”长烟道长点点头，“一方带在这小石潭的另一端，玉清观的莲池里。”
采芹脸上惊疑不定。
“可那莲池不是在太平城吗？这里是绛城的三清观，如此远的距离，却如何能实现两地穿梭？”
“玄而又玄的事，只道是原就有的规律，你方才也看到过那端仰头看我们的罂粟，她本就在太平城中，是以，原就身处凡世的你，何必论个真切？”
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罂粟的脸，她也能感知到罂粟也的确是在看她们，如此，倒也是明了，便也不多问，只捡重点，道：“你方才提到赎罪，难道你有办法救他们？”
长烟道长终于起身，拍了拍皱起的白色道袍，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淡淡的。
“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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