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默的力量
不同于堂上其他萧家人或激动，或羡慕的神色，萧正言的表情很平静。从他紧锁的眉头中，萧游甚至能阅读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知子莫若父，萧游或者说穿越重生之前的萧游是个什么德性，萧正言最清楚了。
为人天真懦弱，在修行一道上也没有天分。六岁时开始修行家传功法筑基，十年的时间都没有筑基圆满，依然在第一境徘徊。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哪一点可以被靖海军看重，甚至能让靖海军出动十几艘战舰护送他回济州，由镇海将军杨玄极亲自送下船。
可如果萧游果然和靖海军没有什么关系，如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又要如何收场。
萧家如今在济州已经算是举步维艰了，即使萧家什么都不做，事后发现真相的济州大小权贵也会恼羞成怒，那萧家届时又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萧正言沉默不语，周围的人欢欣雀跃，只有人群中的萧游读懂了萧正言的情绪。
“各位叔伯婶娘”
萧游看着堂上的众人，面带微笑的说道：
“这次蒙靖海军相救，我才能从海上侥幸捡回来一条性命。不过临分别时，杨将军和我还有些交代，需要单独和父亲说。”
“其他的事情，不如我们之后再议？”
见萧游提及了靖海军和杨玄极，堂上众人先是一静，接着还是人情事故最熟稔的二婶率先反应过来：
“对对，人家一家人团聚，咱们还是别打扰的好。再说来日方长，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走吧”
“走吧”
说着一边往堂下走，一边催促其他的萧家人离去，临行前扯着铁蛋的手还不忘给萧游一个眼神，大概是提醒萧游别忘了他和铁蛋之间的兄弟情义。
萧游苦笑着点了点头，冲着离开的二婶抱拳行了一礼。
见众人离开正堂之后，堂上只剩下了萧游和萧父萧母三人，萧游才开口说道：
“孩儿也不知道，如何就得了靖海军的看重。但是孩儿确实是蒙靖海军相救，从海上带回来的，而且是杨玄极杨将军亲自将孩儿救回的。”
萧游没有说假话，但是也不算真话。有时候人只需要选择性的把某些真话说起来，起到的效果和假话就是一样的。
萧正言点了点头，转回头对着萧母道：
“夫人，你去偏厅稍等片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游儿说。”
萧母欲言又止，见萧正言神色之间颇为严肃，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正堂往偏厅去了。
“游儿，如靖海军节度使高守仙，镇海将军杨玄极那样的人物。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都会有无数人去猜测他们的想法。很多事情，他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无数人替他们去做。”
“你今日冒认攀扯上靖海军和杨玄极，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届时你打算如何应对后面的局面呢？”
萧游惊讶的看了萧正言一眼，在原来的萧游记忆中，他的父亲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沉默有时候会被看成一种软弱，但沉默其实也是一种力量。
以前的萧游会觉得萧正言的沉默是一种软弱，只能坐视着萧家在济州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
连累着萧游在王蔷之流那里也受尽了冷嘲热讽，终日将自己关在家中不愿出门，彼时的萧游对父亲是有怨念的。
但今日的萧游才知道，萧正言的沉默其实是一种充满力量的沉默，是洞察世事后的敏锐，察觉危机后的镇定。
“父亲”
既然萧正言并非是如萧游记忆之中那般，那很多话萧游也就可以直接说了：
“济州城中的权贵，是否有人曾经跟你提起过，或者想参阅我们萧家的家传功法。”
“这其中，又是否有济州司户参军王祥生？”
萧正言这次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就直接看向萧游问道：
“是王蔷骗你偷出功法，然后王祥生将你绑出了海的吗？”
萧游再次惊讶的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大人莫非是神算子，居然能猜到是王蔷骗孩儿偷出的功法。”
“倒也不必去猜，我们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千年世家，似海侯门，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萧正言抚须微微一笑：
“祠堂之中没有任何异样，想来功法就是被你带出的。你和王蔷之前确实也走的很近，既然你提到了王祥生。那想来就是王蔷哄骗你偷出了功法，王祥生再将你绑出了海。”
“不对”
萧正言摇了摇头：
“王祥生是司户参军，每日都要去刺史府衙门点卯，他如果出海必然需要告假，这就留下了痕迹，所以是他手下的人干的？”
此刻的萧游对自己的父亲只有崇拜两个字可以概括，这还是之前的老宅男萧正言吗？
简直就是异世界的福尔摩斯，中老年版的江户川柯南啊！
“父亲您猜的简直分毫不差。”
当下萧游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交代了一遍，王蔷如何找到他，如何与他互诉衷肠。两人如何结识了宋俊清，王蔷又是如何告诉他偷带出家传功法。
包括此后在海上的那些见闻，统统向萧正言叙述了一遍。
听完萧游的讲述之后，萧正言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游的话里面信息量太大了，特别是涉及到水族和龙子的部分，搞不好里面就涉及到了人族和龙族之间最高层次的那些隐秘。
“父亲”
见沉默的中老年柯南又习惯性的沉默了起来，萧游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如果孩儿死在了海上，那倒也是一了百了。想必王祥生为了避嫌，更加不会对我们萧家做什么。”
“如果孩儿侥幸生还，那王祥生为了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一定会对孩儿和萧家下手。”
“如今他慑于靖海军和杨将军的名望，不敢对萧家做什么。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即使是冲着这一点，靖海军的这层虎皮，咱们还真就不能脱下去。”
萧正言点了点头，看向萧游：
“可是扯虎皮这种事情，唬得了一时可唬不了一世。”
“所以这件事有两个关键点”
萧游目光坚毅的说道：
“第一是对于外间关于我和靖海军的所有猜测，我们都只回以沉默。”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们自然会去把一切脑补完整。家里的人需要父亲大人约束，刺史和王祥生那边我自然会去应对。”
萧正言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懂萧游口中的“脑补”是何意，但是联系上下文萧正言也能猜出萧游的意思。
看着眼前目光坚毅的萧游，萧正言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游儿这在海里浸了一遭，居然是开了窍了。”
“从来都是说脑子进水，没想到游儿却是越进水越好了。”
萧游自然猜不到此时此刻萧正言心中想的居然是这个，接着说道：
“第二是要快”
“只要解决了王祥生，我自然会站出来澄清真相。那时候靖海军或者其他人要追究，我们最多也就是晚了几天出来澄清，却没有刻意欺骗。”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这大概是这十六年来他们最有默契的时刻。
知子莫若父，萧游或者说穿越重生之前的萧游是个什么德性，萧正言最清楚了。
为人天真懦弱，在修行一道上也没有天分。六岁时开始修行家传功法筑基，十年的时间都没有筑基圆满，依然在第一境徘徊。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哪一点可以被靖海军看重，甚至能让靖海军出动十几艘战舰护送他回济州，由镇海将军杨玄极亲自送下船。
可如果萧游果然和靖海军没有什么关系，如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又要如何收场。
萧家如今在济州已经算是举步维艰了，即使萧家什么都不做，事后发现真相的济州大小权贵也会恼羞成怒，那萧家届时又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萧正言沉默不语，周围的人欢欣雀跃，只有人群中的萧游读懂了萧正言的情绪。
“各位叔伯婶娘”
萧游看着堂上的众人，面带微笑的说道：
“这次蒙靖海军相救，我才能从海上侥幸捡回来一条性命。不过临分别时，杨将军和我还有些交代，需要单独和父亲说。”
“其他的事情，不如我们之后再议？”
见萧游提及了靖海军和杨玄极，堂上众人先是一静，接着还是人情事故最熟稔的二婶率先反应过来：
“对对，人家一家人团聚，咱们还是别打扰的好。再说来日方长，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走吧”
“走吧”
说着一边往堂下走，一边催促其他的萧家人离去，临行前扯着铁蛋的手还不忘给萧游一个眼神，大概是提醒萧游别忘了他和铁蛋之间的兄弟情义。
萧游苦笑着点了点头，冲着离开的二婶抱拳行了一礼。
见众人离开正堂之后，堂上只剩下了萧游和萧父萧母三人，萧游才开口说道：
“孩儿也不知道，如何就得了靖海军的看重。但是孩儿确实是蒙靖海军相救，从海上带回来的，而且是杨玄极杨将军亲自将孩儿救回的。”
萧游没有说假话，但是也不算真话。有时候人只需要选择性的把某些真话说起来，起到的效果和假话就是一样的。
萧正言点了点头，转回头对着萧母道：
“夫人，你去偏厅稍等片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游儿说。”
萧母欲言又止，见萧正言神色之间颇为严肃，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正堂往偏厅去了。
“游儿，如靖海军节度使高守仙，镇海将军杨玄极那样的人物。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都会有无数人去猜测他们的想法。很多事情，他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无数人替他们去做。”
“你今日冒认攀扯上靖海军和杨玄极，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届时你打算如何应对后面的局面呢？”
萧游惊讶的看了萧正言一眼，在原来的萧游记忆中，他的父亲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沉默有时候会被看成一种软弱，但沉默其实也是一种力量。
以前的萧游会觉得萧正言的沉默是一种软弱，只能坐视着萧家在济州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
连累着萧游在王蔷之流那里也受尽了冷嘲热讽，终日将自己关在家中不愿出门，彼时的萧游对父亲是有怨念的。
但今日的萧游才知道，萧正言的沉默其实是一种充满力量的沉默，是洞察世事后的敏锐，察觉危机后的镇定。
“父亲”
既然萧正言并非是如萧游记忆之中那般，那很多话萧游也就可以直接说了：
“济州城中的权贵，是否有人曾经跟你提起过，或者想参阅我们萧家的家传功法。”
“这其中，又是否有济州司户参军王祥生？”
萧正言这次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就直接看向萧游问道：
“是王蔷骗你偷出功法，然后王祥生将你绑出了海的吗？”
萧游再次惊讶的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大人莫非是神算子，居然能猜到是王蔷骗孩儿偷出的功法。”
“倒也不必去猜，我们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千年世家，似海侯门，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萧正言抚须微微一笑：
“祠堂之中没有任何异样，想来功法就是被你带出的。你和王蔷之前确实也走的很近，既然你提到了王祥生。那想来就是王蔷哄骗你偷出了功法，王祥生再将你绑出了海。”
“不对”
萧正言摇了摇头：
“王祥生是司户参军，每日都要去刺史府衙门点卯，他如果出海必然需要告假，这就留下了痕迹，所以是他手下的人干的？”
此刻的萧游对自己的父亲只有崇拜两个字可以概括，这还是之前的老宅男萧正言吗？
简直就是异世界的福尔摩斯，中老年版的江户川柯南啊！
“父亲您猜的简直分毫不差。”
当下萧游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交代了一遍，王蔷如何找到他，如何与他互诉衷肠。两人如何结识了宋俊清，王蔷又是如何告诉他偷带出家传功法。
包括此后在海上的那些见闻，统统向萧正言叙述了一遍。
听完萧游的讲述之后，萧正言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游的话里面信息量太大了，特别是涉及到水族和龙子的部分，搞不好里面就涉及到了人族和龙族之间最高层次的那些隐秘。
“父亲”
见沉默的中老年柯南又习惯性的沉默了起来，萧游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如果孩儿死在了海上，那倒也是一了百了。想必王祥生为了避嫌，更加不会对我们萧家做什么。”
“如果孩儿侥幸生还，那王祥生为了掩盖自己做过的事情，一定会对孩儿和萧家下手。”
“如今他慑于靖海军和杨将军的名望，不敢对萧家做什么。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即使是冲着这一点，靖海军的这层虎皮，咱们还真就不能脱下去。”
萧正言点了点头，看向萧游：
“可是扯虎皮这种事情，唬得了一时可唬不了一世。”
“所以这件事有两个关键点”
萧游目光坚毅的说道：
“第一是对于外间关于我和靖海军的所有猜测，我们都只回以沉默。”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们自然会去把一切脑补完整。家里的人需要父亲大人约束，刺史和王祥生那边我自然会去应对。”
萧正言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懂萧游口中的“脑补”是何意，但是联系上下文萧正言也能猜出萧游的意思。
看着眼前目光坚毅的萧游，萧正言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游儿这在海里浸了一遭，居然是开了窍了。”
“从来都是说脑子进水，没想到游儿却是越进水越好了。”
萧游自然猜不到此时此刻萧正言心中想的居然是这个，接着说道：
“第二是要快”
“只要解决了王祥生，我自然会站出来澄清真相。那时候靖海军或者其他人要追究，我们最多也就是晚了几天出来澄清，却没有刻意欺骗。”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这大概是这十六年来他们最有默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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