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做主

    老妇人说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伏地恸哭悲号，屋内半大的小子不知何时，已然从内屋爬了出来，老妇人见状急忙上前抱着扶起，检视着其有没有受伤。半大小子长保，带着哭腔道：啊奶你说的都是真的嘛？老妇人悲痛哭泣着搂着这长保道：我是你姑母啊，你祖父母乃至你父母便是被这老畜生害死的。你可记得山深处有座护法寺，石赵夷狄杀孽如修罗，却是崇佛的紧，这老畜生在石赵灭国之际，把其以死的主子石赵宗室石生头颅供奉其中，种地、劫掠皆是供奉庙中鬼，我可怜的弟弟你那父亲还有你母亲，前些年便是被这老畜生以让其庙中还愿唯由，被诓骗至庙中遭到杀害献祭，便是你这次大病，必然是大雪前去送供品所致。老妇人说到此处，颤抖的以手指着门内处跪着的一众人等道：尔等有汉有胡却皆受过羯奴之害，却甘为其走狗。说罢一口浓痰吐出，继续哭泣。

    晋之听下来基本了解大概了，这些人都被这刚宰了的老者所控制奴役，而老者侍奉了一个胡人朝廷的宗王供奉为一方大鬼。随即开口到：吃过人肉的自裁吧。跪倒的六个男子听闻有几人窃窃私语一阵，突然有两人暴起欲扑杀晋之。不想晋之早就料到，干净利落一剑双杀斩下头颅。跪着的众人惊恐的看着依旧坐着的晋之以为天人，老妇人与半大小子也惊的止了哭。残存的男子中，有一老者说着听不懂的胡语，一脸悲戚懊悔模样，随即脖子往猎叉尖头扎去，挣扎了好半晌才咽气。最终剩下三个男子，一个头发黑白兼杂的半老者，一个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还有个壮硕满脸胡茬的看不出年岁的男子。青年匍匐上前，涕泪齐下到：大人饶命，我本长垣县中良人家子，开兴十年中元节前后许，小子年正双十之际，夜间在田里守夜，不想一阵狂风之后，便来到此处，被这石钦（先被斩杀的羯奴老者）百般折磨，说罢也不顾寒冷脱下衣衫满身的伤痕，饿的实在无奈吃得了香肉。万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家中尚有老父母，多年未曾见过，如今老贼以死，呈请大人慈悲放过小的回家取，自此改过自新奉养父母，多行好事吃素拜神谢罪。晋之看着后面的一老一壮：他人皆食香肉，唯独你二人不曾，何等奸滑之人，手里想来也没少沾染性命，自裁吧。

    壮汉也不辩解，直接以匕首扎心而亡。老者叹息道：一生庸碌自以为聪明，临了被一娃娃棒喝，白活了半百。说罢以柴刀自刎。老妇见状惊骇且恐惧，磕头如捣蒜道：公子，老妇人与我家长保，实迫于无奈而为之，长保也至今不知其所食何物，如今他病也好了，老妇无有牵挂，愿以死祈请公子宽恕与他。晋之此时擦干净宝剑收剑回鞘，扶着剑柄道：你三人皆为我族人，且心存良善，世道不安怨不得你等，起来吧，跪着地凉。老妇人与青年听罢，磕头如捣蒜般称谢。晋之接着说：十余里外山坳出平地的麦田，可是你们耕种的？青年出首回到：回大人话，是小人亲手照料的，每年打下麦子，却是只有麸皮可食，麦子都要送去山深处寺庙供奉哪儿的几个和尚。其他屋内还有被掳掠来的女子，供适才已死诸人玩乐，恳请大人试下。晋之思索片刻到：扒下这些歹人衣物，你等自行穿上，老妇你也去给那些可怜女子穿上些，叫来我看看，良人子你把尸首顺带拖出房去，我走后便烧了。

    不消片刻一阵哭嚎此起彼伏的由远及近，一群面容污垢且衰败的妇人入得门来有四人之多，跪倒便是磕头哭泣。都是些苦命人，便也没什么好问了。晋之道：寺庙平日香火可好。良人子跪下回话到：时有一些胡人商贾也有一些富户进山上香，虽在山深处却也有供奉，离此处二十里路许。此间无有山名，乃是太行余脉所在，最近府县便是滑县与长垣，离此皆是三十里许。两边皆是山道难行，无有人家。晋之思索片刻道：尔等莫哭了，本官乃建昌侯嗣孙萌荫儒林郎。老妇听罢又是扑通一个头磕下去道：原是小爵爷当下，万请小爵爷为我等做主。晋之接着道：如今大雪封山，尔等行之不便，将一应吃食收集一处，我在赠予尔等些米面，熬过冬日便可采食野菜。带麦收后，有亲者尔等自行分给麦子回去投亲。无所依凭者，本官做主留下文书将此处山田赏赐于尔等活命，明日我便动身前去妖寺平乱。

    众等闻言叩首称善，一番折腾小乾坤囊里不知何时放置的米面却是排上了用处，但不能多给，各留下十斤，熬汤水吊命即可。在写下事情经过与文书，用上印信，当下已然夜深，一群人如同过年一般兴奋，许是多年不曾见到白米白面。此处气息恶晦，晋之颇为不喜，于是让良人子指明寺庙所在方向，便自行离开。好在此时风雪以停，虽无月亮却也有光，走出几里地翻过了一座小丘，有一颗颇为茂盛的大树，踹下一树雪，在升起篝火煮上茶水，垫上厚厚的松枝盘坐其上，一道护身符篆化出，一个无形气罩包裹周身三米见方。披上厚披风如此安然入定。待到天明，却是一个有日头的晴天，简单吃过一些茶水点心。晋之换上一袭样式陈旧的黑色厚道袍，头发以木簪挽上。带着竹编斗笠背着竹筐，手柱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杖，竹杖上挂着一块也看似普通的装饰环佩，向寺庙方向走去。

    又是约莫下半晌时，见到几株突兀的大槐树，这满山松柏杂树，这几株几人合抱大小的槐树过于扎眼。正好大槐树之间有个两进袖珍的院落，黄墙黑瓦顶，若不知其情，如此望去到也颇有清趣，此时四下无声，响晴白日你寂静的有些异常，倒是木鱼的声音有节奏的敲动，诡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