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弟反目

    “我还是不想扔了这份工作，至少一个月还有一千五百块呢，丢脸就丢脸，现在该找工作的都找的七七八八了，好地方都不缺人，我总不能继续跟家混着。”李海豹在一个周末对燕小鸣发牢骚。“一千五百块，交了房租学了车，还够吃饭吗？”燕小鸣飞快的算账。“工资是KTV电视里的歌词，不管你唱的多努力，一共就那么多而且飞快的变黑最后没有了。”

    “不过那鲁院长真不怎么样。”他自己也承认。林锐不在，燕小鸣倒还念叨着李海豹有个当官的爷爷：“你爷爷怎么也不帮忙？”李海豹皱眉：“他那就是个虚职，过几年提到副局级调研员退休，没人理他。官不在大，在于权力。”燕小鸣手里甩着溜溜球：“也是，权力决定说话的份量，你看英国王子结婚，女王得考虑自己是不是喜欢王妃的父母，我说，怎么不问问王妃她妈喜不喜欢女王？”李海豹沉默不言。

    燕小鸣倒是不慌不忙：“你过去的目标可一直是做游戏开发，现在当什么院长助理这不是驴唇不对马嘴嘛？不过现在都这样，学信息安全的一个同学现在做了初级文员，还有个自动化的美女现在当空姐去了，说实话，现在找工作，要的是你‘学过没’而不是‘学的是什么’，知道什么叫‘避业生’吗？知道什么叫‘白忙专业’吗？知道什么叫‘求职吊死鬼’吗？”

    李海豹糊涂了一阵：“你，你说的都是什么？”燕小鸣翘起二郎腿，扳手指：“所谓‘避业生’，就是现在学生知道自己一毕业就失业，而且没勇气走上社会，所以千方百计逃避毕业，以各种方法赖在学校。白忙专业，顾名思义，学这种专业等于四年白忙，笑着进去哭着出来，学的轻松找不到工作。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计算机，汉语言文学，工商管理这些都是，读书的时候恋爱、泡吧、美容、旅游、聚餐，毕业后就惨了，半年一年找不到工作，十年寒窗，毁在报专业的时候了，痛苦啊，痛苦。”李海豹回答：“这话我同意。我们老师说过，不要瞧不起大学，大学是个笨小孩，但是他有强大的家属团，表哥官二代‘考证’，舅舅富一代‘面试’还有终极老大，爷爷‘买房’，如果你不好好对待大学，这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揍不死你的。”

    中途李海豹接到一个电话，那边的人请他帮忙：“是这样啊，我一个亲戚家的小孩，现在读初中，有一个比赛需要设计一个小游戏，鲁院长给我介绍了你，所以请你帮忙。”李海豹很想问有没有报酬，但又不好说出口，幸好那边说：“我们不会让你白做的，李同学放心。”

    “哪里哪里，方处长客气了，为你们服务应该的。”李海豹这么说话，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是话出口居然很顺溜，连个草稿都不打。挂了电话，燕小鸣继续解释：“求职吊死鬼，我觉得我们都有可能是，尤其是你李海豹——你别反驳，说的就是毕业生找工作，高不成，没有工作经验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低，又不就，怕丢脸，怕吃苦，怕工资少，结果吊在中间，在不必要的找工作过程中，一步一步的消耗掉了自己的青春，最终成为一个抱怨连天的失败者。”

    “游戏，游戏……我就把我大三做给你们玩的那个游戏，改改，交差吧。”李海豹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开电脑，燕小鸣提醒：“我参加比赛的那个3D美女才做了一半，等明天同时开三台电脑渲染，你可别动。等我得了奖，请你吃旋转餐厅。”李海豹有点不舒服，还是调侃：“就你们要去吃鱼翅海鲜驼峰松露？我节约，到时候就不单点菜了，给我来一个全家桶吧。”

    QQ在闪，对方名字是“浩淼”，点开原来是找他的方处长之女。“李海豹兄弟，辛苦你了！我妈妈就是热情，要找你帮忙的是我小姨的亲戚。”李海豹手指顿了顿，才写出：“不愧是处长的女儿，这么讲礼貌。”这位姑娘年龄似乎比李海豹大点，母官父商，从来不愁工作。

    “我们视频吧，我快睡着了，打字真累。”李海豹对了下摄像头，视频那头的姑娘面目清秀，但由于像素不高看的不真切。“你找了工作没有？”李海豹有意戏弄那姑娘，对方也不是善茬：“找，我在等那公司周年庆，所有人员招聘条件打八折，投三次简历返一张面试券。”

    李海豹乐的够呛，浩淼转了严肃的话题：“李海豹，听我妈说你在鲁院长那里工作？那里到了年终据说忙的都没时间洗澡，你还真乐意？”李海豹还比较乐观：“年末节前被压榨加班拼命忙活，是员工给公司单位的压岁钱。”对方摇头：“你真有打算在鲁丽芳那里稳定工作？”

    “对啊。”李海豹稍有点摸不着头脑。浩淼托着腮叹了口气：“这个本来是我妈告诉我的，她和鲁院长算是朋友，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还是和你说吧。”李海豹开始发慌：“什么事？”

    “鲁院长的事情。她有找你要身份证没有？现在还没有，那你千万别给她。她会说要拿去复印，好几个人都是这样，但始终不还，等到员工要走的时候，她会拿身份证胁迫你不许领取工资——她经常拖欠工资的。而且鲁院长这个人也很不怎么样，一次她搭着我爸的旅游团去欧洲，在英国喝醉了酒，在意大利用买水晶盘子，还为了省钱不愿意邮寄回国，自己的箱子位置不够，放在别人的箱子里往回带，结果碎了，还划伤了同事的手。”

    李海豹稀里糊涂的问她：“那，她的那个学院呢？”浩淼嘟了下嘴：“我妈说，和正规注册的学校完全不是一回事，根本没有学生，靠她在各处的关系给人开发票赚钱，她会付你一次工资，然后借学院发展招生的名义，问你有没有各方面的人脉，等你辛辛苦苦帮她找到了关系，她就会私下与对方联络，把你踹了。李海豹，我只知道这些了，你人挺好的，别上当。”

    “你也很好，谢谢……但是我，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乱的！”面对知情人士的揭底，李海豹没法冷静。“我是真心很想帮她好好干，满心想做好这份工作的！怎么第一次就受骗呢？”

    他是真正想在这份工作中稳定下来，求发展，求长远的。但是世事并非如他的意。李海豹第一份正式工作，就遭遇了打击。他半夜开了好几罐可乐，“咕咚咕咚”的喝着。出租屋里的旧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尤其让人心烦意乱，等时间过了十二点，过了凌晨五点，到次日早晨十点时，又有一阵“咕咚咕咚”的啤酒落肚声传来，“啪”的酒瓶被搁在餐桌上。

    是燕小鸣。“没希望了！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这么多天白干了！我想得奖，我想把我们的工作室打出点名声，那样才可能接到活，才可能赚到钱！”他不知是在对谁发泄。“凭什么就淘汰我啊？我做的这个入围妥妥的！我连决赛的作品都准备好一半了！”

    “结婚之前，身体健康，生活就愉快，婚后逻辑变一下，生活健康，身体愉快，谁结婚谁知道。”这欢快到嚣张的发言，在此时尤为刺耳。燕小鸣本来只是转过身不加理睬，而进门的林锐却得意洋洋：“我有女朋友了，我有家了，我的作品进决赛了！”前两句燕小鸣没理会，等他说到“决赛”时，燕小鸣一下子跳起来：“什么！？”

    “我的作品进决赛了。”林锐尚不知所以，燕小鸣一把推开他：“你还是不是兄弟啊！你那个作品有多少是我做的？人物原画是我画的，为了查服装，我翻了多少资料，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半夜三更你没灵感了，你叫我起来陪你看电影找灵感，你今天居然在我面前得瑟！”

    林锐上下看了他几眼：“燕小鸣你别这么说，不能说我进了你没进，就找我撒气吧？你做你自己那个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不行，现在评委的眼光不是那样的，你听了吗？”

    “你忘恩负义！”燕小鸣已经红了眼，“吃里扒外，你拿着我的作品去参赛！”林锐抱着胸靠墙根站着：“我说你得了吧，你昨天不还在我这说，你肯定过关，肯定成功，说我怎么怎么不行，结果呢？如果你用我的作品去换取成功，那就是你人生的污点！”燕小鸣鼻子眼里哼一声：“人生的污点？我要是再不这么做，我连人生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污点？”

    “我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工作室，我那几个兄弟都等着接活，没有一点大奖名名次，你让我们拿什么和人谈？说了半天别人都不知道！”燕小鸣咄咄逼人，林锐却不屑：“你是为了你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工作室的人，都是怎么说你？参赛从来都是以你个人名义，难道不是吗？应付考试的作品都是兄弟帮你做的，比赛得奖的时候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我们是做游戏的，这些名和利不过是一场游戏，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值得你抛弃朋友？”

    燕小鸣被这些话顶了肺：“都说官场商场名利场，就是一场游戏，你说得容易，你连进门的游戏币都没有！”说完，狠命抛出一句：“要是以后我没能让你为今天的话后悔，我就不姓燕！起开！滚！”他开门，险些把林锐拍扁在门后，屐着拖鞋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