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惹祸笨蛋
一条船到武林门外，在小河埠靠岸，赤着足的鱼贩子就用木桶挑鱼进城去。水桶里也装满了江水，桶上的竹箩里，还装着一大箩鲜活蹦跳的青壳虾。
在曙光腊胧的秋天早上，几十个健康快乐的小伙子，挑着他们一天的收获，踏着青石板的道路往前走．那景象甚至比醋鱼还更能令人欢畅。
于是临湖的酒楼就将这些刚送来的活鱼，用大竹笼装着，沉在湖水里，等着客人上门。
扬州城的靠江酒楼．家家都有醋鱼，因为断江龙喜欢吃醋鱼。
三雅园就在湖畔，面临着一湖春水，用三尺高的红漆雕杆围住。
栏杆旁有十来张白木桌子，每张桌上都准备有鱼饵和钓竿。
鱼巳放入了湖里，用竹栏围注，要吃鱼的，就请自己钩上来。
自己钓上来的鱼，味道总仿佛特别鲜美。
朱不平钓了两尾鱼，烫了两角酒．面对这江边的美景，无鱼已可下酒，何况还有鱼?
所以两角酒之后，又要了两角酒。
身边的小妾不敢叫他少喝酒，只因为人人都知道断江龙朱不平有千杯不醉的海量，断的是酒水的长江！
酒是用锡做的“器筒“装来的，一筒足足有十六两。
四角酒就是四斤，朱不平喝的是比陈年花雕还贵一倍的“善酿“。
这种酒本就是为远客准备，虽然比花雕贵一倍，却未必比花雕好多少。
真正好的是陈年竹叶青．淡淡的酒，入口软绵绵的，可是后劲却很足，两三碗下了肚，已经有陶陶然的感觉。
朱不平现在也已有了那种陶陶然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准备喝完了这两筒，再来两筒，最后才叫一碗过桥双醮的虾爆鳝面来压住这阵酒意。
酒量好的人，通常总是会对好酒量的人有兴趣的。
喝酒用碗，一碗四两，普遍喝个六七碗都不算稀奇。但喝就是五六斤，就有点稀奇了，何况喝酒的又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年青人，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注意他。
这少年看着更显稚嫩，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穿着很时新，样子也很斯文、很秀气，看来像是一个富家子弟。
最妙的是．他桌上也有好几个四碗装的空暴简，显见得酒量也不小。
其实朱不平早巳在注意这大眼睛的年青人，也不是对这人没兴趣。
只不过朱不平已不是那个初入江湖的热血青年，事实上，他现在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得多，眼睛也比大多数人亮得多。
他一眼就看出这大眼睛的小伙子．并不真是个小伙子，而是个大姑娘女扮男装的。而且若是不出意外，这定是个绝世美人。
摇了摇头，也就不在关注了，毕竟出入江湖，女扮男装属实常见。
这女扮男装的大眼睛，就一直盯在对面的一艘画舫上。
这画舫是从柳荫深处摇出来的．翠绿色的顶、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一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丽人，正坐在窗口，调弄着笼中的白鹦鹉。
她一只手托着香腮，手腕圆润．手指纤美，眉宇间仿佛带着种淡淡的幽怨，仿佛正在感怀着春的易老、情人离别。
她也是个女人，只不过距离远的女人，总比旁边桌上的女人安全些。
至少她总不能飞过这五六丈湖水，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但旁边桌上的男人们，要过来找麻烦就容易得多了。
这大眼睛的小姑娘抿着嘴一笑，她笑的时候鼻子先皱起来，就好象春风吹起了湖水中的涟猗。
她不笑的时候，已经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笑起来．简直可以让男人跳楼。
更别说虽是一双大眼睛，但是却是一双可以包容一池秋水的鱼尾儿形状。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先把她当做女人，君不见这四周的男人只会不解风情的喊着：
好！喝！呼！
她一只手在摇折扇，另一只手端起酒碗来，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她喝起酒来实在不像是个女人。
轻雪般的绿柳，半开的红荷，朦胧的远山，倒映在闪动着金光的江水里。
远处也不知谁在曼声而歌：
小小妹儿光着脚．下水去洗白白脚．
一只脚儿刚放好，躺在溪边睡着了。
树影抚摸她的脸，她的脚儿小又巧。
书生骑士打马来，脸上全都带着笑
书生跳下了马而，痴痴望着她的脚，
雄壮骑士胆较大，居然伸手去摸脚。
哎呀，可怜的小姑娘，她为甚么要贪睡?
错过多少妙儿事，错过多少，错过多少？
柔美的歌声，绮丽的词句，充满了一种轻佻的诱惑和挑逗之意。
这是不是一个多情的村姑，正在用歌声喑示她的情人，要他的胆子大些?
只怕是江边百船上的可人们全成了她的情人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有艘梭鱼快船，箭一般破水而来，
快艇上迎风站着四个浓眉大眼、身着暗色飞鱼服的锦衣卫。
风吹湖水．快艇起伏不停，这四个人却好象钉子一般钉在船头，纹丝不动。
大眼睛女子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练家子，而且下盘功夫练得很好。
如此良辰美景，这几个锦衣卫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横冲直闯?
大眼睛女子本来有点奇怪的，现在也决心不去探究他们的闲事，这与她无关。
只听“砰“的一声，那艘快艇居然笔直地往画舫上撞了过去。
窗子里坐着的那正调弄着白鹦鹉的丽人，被撞得几乎跌了下去。
那四个锦衣卫却已跃上了画舫，凶神恶煞般冲了进去，
连笼里的白鹦鹉都已被吓得吱吱喳喳地又跳又叫，美人更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全身抖个不停，看来更楚楚可怜。
这些锦衣卫偏偏不懂怜香借玉，有一个竟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仿佛想去抓她的头发，要将她活活拖出画舫！
哪里来的这些恶人、简直比强盗还凶，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居然就敢这么样欺负一个可怜的单身女人。
这种事若再不管，还谈什么行侠仗义?还说什么行走江湖，本来就是违背师门祖训，背着师傅跑出来的。
那个大眼睛女子只觉胸中一阵热血上涌，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抓起桌上的剑，霍然一长身，就已窜出了栏杆。
栏杆外就是一片湖水，眼见着他就要掉下去，谁知她年纪虽轻，武功却很老到，早已看准了落脚处。
只见她脚尖在围住鱼塘的竹栏上一点，人又腾身而起，使出来的竟是“燕子三抄水”这一类的绝顶轻功。
接着，她又一次凌空翻身，跟着一式“平沙落雁”，轻轻飘飘地落在画舫上。
四个锦衣卫中，有一个正留在舱外观望，看见有人过来，立刻沉着脸低喝道：“什么人?来干什么?“这锦衣卫眼露杀机，在女子看来就不像是个好人。
女子也沉下了脸，道：“你是锦衣卫?还是强盗?“
这锦衣卫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抱拳做礼，“锦衣卫，无关人等请离开。”
女子道：“既不是强盗，怎么比强盗还凶，连强盗也不敢这么样欺负女人。“
那锦衣卫厉声道：“你是那女人的什么人？要来管这闹事?“
女子挺起胸，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闲事我为何管不得?“
船舱又传来那丽人的惊呼。“救命呀，救命，这些锦衣卫要非礼啊。”
女子火气更大，冷笑道：“看来你们这些锦衣卫的胆子倒真不小。”
这锦衣卫怒道：“你的胆子也不小，竟敢在锦衣卫面前如此放肆！“他嘴里说着话．一双手也没有闲着，突然沉腰坐马，双拳齐出，猛击段玉的腰肋，用的竟象是少林正宗罗汉拳。
只可惜女子并不是那罗汉拳下的老虎，什么罗汉拳也打不了她。
女子身子一偏，已反手扣住了这锦衣卫的脉门，四两拨千斤，轻轻一带。
这种借力打力的功夫，正是这种刚猛拳路的克星，和尚用的力越大，跌得就越惨。
他这一拳力量真不小，只见他一个百把斤重的身子突然飞起，“扑通“一声，竟然掉入湖水里。
岸上有人在鼓掌，却也不知是这画舫女子的哪一个情郎？
女子还没有回头去看，船舱中的锦衣卫全部冲了出来。
他们中有二个身手矫健，出手更快，忽然间，两双钵头般大的拳头已到了女子面前，只听拳风虎虎，果然是招沉力猛。
只可惜自诩是古墓派现在第一高手的她，武功非但不比他师父差，简直已有青出于蓝之势。
尤其是他的轻功身法，不但轻灵过人，而且又潇洒、又漂亮。
她轻轻一提气，突然鹞子翻身．人已到了这两个锦衣卫的身后。
他们变招也不慢，甩手大翻身，挥拳反击。
可是他们已经太慢了。
女子手里的剑鞘，已飞快的连续打在他们左肩的肩井穴上。
他们刚翻身．这部位正是他全身平衡的重心，一下被打着，身子立刻站不稳，踉踉跄跄后退了七八步，“砰“的撞断了船上的栏杆。
女子再一挥手，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两个和尚又掉入水中。
最后的一名锦衣卫手握剑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出手的好，还是不出手的好。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看来斯斯文文的少年人，竟有这么样一身惊人的武功。
他简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少年人．有这么样的武功。
女子也看着他，这锦衣卫年纪也不大，但是好象比较讲理，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出手打人。
所以女子对他也比较客气，微笑道；“你的伙伴都走了，你还不走。“
这人点点头，长长叹息了一声，忽然问道：“少侠高姓?“
女子道：“我姓李，木子李。”
锦衣卫道：“大名?“
女子道：“莫愁，李莫愁”
锦衣卫又叹了口气，道：“李施主好武功。”
李莫愁笑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锦衣卫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但李少侠无论有多么高的武功，既管了这日之事，以后只怕就很难全身而退了。这个女子是朝廷要犯，马虎不得。“
李莫愁，“哦。”
锦衣卫道：“少侠难道看不出在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什么时候锦衣卫办案，会被如此欺负了？
李莫愁道：“我知道，是朝廷的。具体干嘛的不知道。”
这锦衣卫狠狠瞪了他一眼，甚么话也不再说，心里只觉得倒霉，不知道哪来的笨蛋在这里行侠仗义。
突然跃起，“噗通“，也跳进水里，李莫愁开始笑了起来，喃喃道“有福同事、有难同当，看来这人倒也够义气……”
李莫愁挥了挥衣裳．想走，又想过去问问那白衣丽人有没有受伤。
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船舱中已有人在呼唤：“李公子，请留步。“声音如出谷黄莺，又轻、又脆、又甜，和她喊救命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李莫愁轻轻咳嗽了两声，她并不是真的想咳嗽，这是她在酒楼里面看那些说书人．学来的习惯。
每次说书人要说重要的话时，总喜欢先咳嗽两声。
所以李莫愁也学会了，她发觉在没有说话的时候，先咳嗽几声，是种很好的法子。
谁知那白衣丽人却已走了出来，手扶着船舱，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柔声道：“李公子莫非着了凉？这里刚巧有京都来的批杷膏，治嗓子最好。“
李莫愁连咳嗽都不敢咳了，勉强笑道：“不必，我…在下很好。“
白衣丽人嫣然道：“公子你本来就是个好人，我知道。”白衣丽人说着靠了过来。
白衣丽人笑得更甜，道：“船上还有-坛陈年的竹叶青……“
李莫愁赶紧道，“不必，不必客气，在下正要告辞。”正所谓，行侠仗义，不留行。
白衣丽人在看见李莫愁的样子之后，眼神一暗，毕竟是女人，又是美人，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李莫愁的女扮男装，心里哀叹，
“贼老天，这英雄救美，怎么就给了我一个小妹妹啊！”
垂下头，轻轻道：“公子要走，贱妾当然不敢拦阻，只不过，万一公子一走，那些恶人又来了呢?“
李莫愁沉默了，好像她也没有考虑到之后该怎么办。
在曙光腊胧的秋天早上，几十个健康快乐的小伙子，挑着他们一天的收获，踏着青石板的道路往前走．那景象甚至比醋鱼还更能令人欢畅。
于是临湖的酒楼就将这些刚送来的活鱼，用大竹笼装着，沉在湖水里，等着客人上门。
扬州城的靠江酒楼．家家都有醋鱼，因为断江龙喜欢吃醋鱼。
三雅园就在湖畔，面临着一湖春水，用三尺高的红漆雕杆围住。
栏杆旁有十来张白木桌子，每张桌上都准备有鱼饵和钓竿。
鱼巳放入了湖里，用竹栏围注，要吃鱼的，就请自己钩上来。
自己钓上来的鱼，味道总仿佛特别鲜美。
朱不平钓了两尾鱼，烫了两角酒．面对这江边的美景，无鱼已可下酒，何况还有鱼?
所以两角酒之后，又要了两角酒。
身边的小妾不敢叫他少喝酒，只因为人人都知道断江龙朱不平有千杯不醉的海量，断的是酒水的长江！
酒是用锡做的“器筒“装来的，一筒足足有十六两。
四角酒就是四斤，朱不平喝的是比陈年花雕还贵一倍的“善酿“。
这种酒本就是为远客准备，虽然比花雕贵一倍，却未必比花雕好多少。
真正好的是陈年竹叶青．淡淡的酒，入口软绵绵的，可是后劲却很足，两三碗下了肚，已经有陶陶然的感觉。
朱不平现在也已有了那种陶陶然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准备喝完了这两筒，再来两筒，最后才叫一碗过桥双醮的虾爆鳝面来压住这阵酒意。
酒量好的人，通常总是会对好酒量的人有兴趣的。
喝酒用碗，一碗四两，普遍喝个六七碗都不算稀奇。但喝就是五六斤，就有点稀奇了，何况喝酒的又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年青人，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注意他。
这少年看着更显稚嫩，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穿着很时新，样子也很斯文、很秀气，看来像是一个富家子弟。
最妙的是．他桌上也有好几个四碗装的空暴简，显见得酒量也不小。
其实朱不平早巳在注意这大眼睛的年青人，也不是对这人没兴趣。
只不过朱不平已不是那个初入江湖的热血青年，事实上，他现在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得多，眼睛也比大多数人亮得多。
他一眼就看出这大眼睛的小伙子．并不真是个小伙子，而是个大姑娘女扮男装的。而且若是不出意外，这定是个绝世美人。
摇了摇头，也就不在关注了，毕竟出入江湖，女扮男装属实常见。
这女扮男装的大眼睛，就一直盯在对面的一艘画舫上。
这画舫是从柳荫深处摇出来的．翠绿色的顶、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一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丽人，正坐在窗口，调弄着笼中的白鹦鹉。
她一只手托着香腮，手腕圆润．手指纤美，眉宇间仿佛带着种淡淡的幽怨，仿佛正在感怀着春的易老、情人离别。
她也是个女人，只不过距离远的女人，总比旁边桌上的女人安全些。
至少她总不能飞过这五六丈湖水，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但旁边桌上的男人们，要过来找麻烦就容易得多了。
这大眼睛的小姑娘抿着嘴一笑，她笑的时候鼻子先皱起来，就好象春风吹起了湖水中的涟猗。
她不笑的时候，已经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笑起来．简直可以让男人跳楼。
更别说虽是一双大眼睛，但是却是一双可以包容一池秋水的鱼尾儿形状。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先把她当做女人，君不见这四周的男人只会不解风情的喊着：
好！喝！呼！
她一只手在摇折扇，另一只手端起酒碗来，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她喝起酒来实在不像是个女人。
轻雪般的绿柳，半开的红荷，朦胧的远山，倒映在闪动着金光的江水里。
远处也不知谁在曼声而歌：
小小妹儿光着脚．下水去洗白白脚．
一只脚儿刚放好，躺在溪边睡着了。
树影抚摸她的脸，她的脚儿小又巧。
书生骑士打马来，脸上全都带着笑
书生跳下了马而，痴痴望着她的脚，
雄壮骑士胆较大，居然伸手去摸脚。
哎呀，可怜的小姑娘，她为甚么要贪睡?
错过多少妙儿事，错过多少，错过多少？
柔美的歌声，绮丽的词句，充满了一种轻佻的诱惑和挑逗之意。
这是不是一个多情的村姑，正在用歌声喑示她的情人，要他的胆子大些?
只怕是江边百船上的可人们全成了她的情人把，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有艘梭鱼快船，箭一般破水而来，
快艇上迎风站着四个浓眉大眼、身着暗色飞鱼服的锦衣卫。
风吹湖水．快艇起伏不停，这四个人却好象钉子一般钉在船头，纹丝不动。
大眼睛女子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练家子，而且下盘功夫练得很好。
如此良辰美景，这几个锦衣卫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横冲直闯?
大眼睛女子本来有点奇怪的，现在也决心不去探究他们的闲事，这与她无关。
只听“砰“的一声，那艘快艇居然笔直地往画舫上撞了过去。
窗子里坐着的那正调弄着白鹦鹉的丽人，被撞得几乎跌了下去。
那四个锦衣卫却已跃上了画舫，凶神恶煞般冲了进去，
连笼里的白鹦鹉都已被吓得吱吱喳喳地又跳又叫，美人更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全身抖个不停，看来更楚楚可怜。
这些锦衣卫偏偏不懂怜香借玉，有一个竟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仿佛想去抓她的头发，要将她活活拖出画舫！
哪里来的这些恶人、简直比强盗还凶，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前．居然就敢这么样欺负一个可怜的单身女人。
这种事若再不管，还谈什么行侠仗义?还说什么行走江湖，本来就是违背师门祖训，背着师傅跑出来的。
那个大眼睛女子只觉胸中一阵热血上涌，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抓起桌上的剑，霍然一长身，就已窜出了栏杆。
栏杆外就是一片湖水，眼见着他就要掉下去，谁知她年纪虽轻，武功却很老到，早已看准了落脚处。
只见她脚尖在围住鱼塘的竹栏上一点，人又腾身而起，使出来的竟是“燕子三抄水”这一类的绝顶轻功。
接着，她又一次凌空翻身，跟着一式“平沙落雁”，轻轻飘飘地落在画舫上。
四个锦衣卫中，有一个正留在舱外观望，看见有人过来，立刻沉着脸低喝道：“什么人?来干什么?“这锦衣卫眼露杀机，在女子看来就不像是个好人。
女子也沉下了脸，道：“你是锦衣卫?还是强盗?“
这锦衣卫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抱拳做礼，“锦衣卫，无关人等请离开。”
女子道：“既不是强盗，怎么比强盗还凶，连强盗也不敢这么样欺负女人。“
那锦衣卫厉声道：“你是那女人的什么人？要来管这闹事?“
女子挺起胸，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闲事我为何管不得?“
船舱又传来那丽人的惊呼。“救命呀，救命，这些锦衣卫要非礼啊。”
女子火气更大，冷笑道：“看来你们这些锦衣卫的胆子倒真不小。”
这锦衣卫怒道：“你的胆子也不小，竟敢在锦衣卫面前如此放肆！“他嘴里说着话．一双手也没有闲着，突然沉腰坐马，双拳齐出，猛击段玉的腰肋，用的竟象是少林正宗罗汉拳。
只可惜女子并不是那罗汉拳下的老虎，什么罗汉拳也打不了她。
女子身子一偏，已反手扣住了这锦衣卫的脉门，四两拨千斤，轻轻一带。
这种借力打力的功夫，正是这种刚猛拳路的克星，和尚用的力越大，跌得就越惨。
他这一拳力量真不小，只见他一个百把斤重的身子突然飞起，“扑通“一声，竟然掉入湖水里。
岸上有人在鼓掌，却也不知是这画舫女子的哪一个情郎？
女子还没有回头去看，船舱中的锦衣卫全部冲了出来。
他们中有二个身手矫健，出手更快，忽然间，两双钵头般大的拳头已到了女子面前，只听拳风虎虎，果然是招沉力猛。
只可惜自诩是古墓派现在第一高手的她，武功非但不比他师父差，简直已有青出于蓝之势。
尤其是他的轻功身法，不但轻灵过人，而且又潇洒、又漂亮。
她轻轻一提气，突然鹞子翻身．人已到了这两个锦衣卫的身后。
他们变招也不慢，甩手大翻身，挥拳反击。
可是他们已经太慢了。
女子手里的剑鞘，已飞快的连续打在他们左肩的肩井穴上。
他们刚翻身．这部位正是他全身平衡的重心，一下被打着，身子立刻站不稳，踉踉跄跄后退了七八步，“砰“的撞断了船上的栏杆。
女子再一挥手，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两个和尚又掉入水中。
最后的一名锦衣卫手握剑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出手的好，还是不出手的好。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看来斯斯文文的少年人，竟有这么样一身惊人的武功。
他简直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少年人．有这么样的武功。
女子也看着他，这锦衣卫年纪也不大，但是好象比较讲理，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出手打人。
所以女子对他也比较客气，微笑道；“你的伙伴都走了，你还不走。“
这人点点头，长长叹息了一声，忽然问道：“少侠高姓?“
女子道：“我姓李，木子李。”
锦衣卫道：“大名?“
女子道：“莫愁，李莫愁”
锦衣卫又叹了口气，道：“李施主好武功。”
李莫愁笑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锦衣卫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但李少侠无论有多么高的武功，既管了这日之事，以后只怕就很难全身而退了。这个女子是朝廷要犯，马虎不得。“
李莫愁，“哦。”
锦衣卫道：“少侠难道看不出在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什么时候锦衣卫办案，会被如此欺负了？
李莫愁道：“我知道，是朝廷的。具体干嘛的不知道。”
这锦衣卫狠狠瞪了他一眼，甚么话也不再说，心里只觉得倒霉，不知道哪来的笨蛋在这里行侠仗义。
突然跃起，“噗通“，也跳进水里，李莫愁开始笑了起来，喃喃道“有福同事、有难同当，看来这人倒也够义气……”
李莫愁挥了挥衣裳．想走，又想过去问问那白衣丽人有没有受伤。
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船舱中已有人在呼唤：“李公子，请留步。“声音如出谷黄莺，又轻、又脆、又甜，和她喊救命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李莫愁轻轻咳嗽了两声，她并不是真的想咳嗽，这是她在酒楼里面看那些说书人．学来的习惯。
每次说书人要说重要的话时，总喜欢先咳嗽两声。
所以李莫愁也学会了，她发觉在没有说话的时候，先咳嗽几声，是种很好的法子。
谁知那白衣丽人却已走了出来，手扶着船舱，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柔声道：“李公子莫非着了凉？这里刚巧有京都来的批杷膏，治嗓子最好。“
李莫愁连咳嗽都不敢咳了，勉强笑道：“不必，我…在下很好。“
白衣丽人嫣然道：“公子你本来就是个好人，我知道。”白衣丽人说着靠了过来。
白衣丽人笑得更甜，道：“船上还有-坛陈年的竹叶青……“
李莫愁赶紧道，“不必，不必客气，在下正要告辞。”正所谓，行侠仗义，不留行。
白衣丽人在看见李莫愁的样子之后，眼神一暗，毕竟是女人，又是美人，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李莫愁的女扮男装，心里哀叹，
“贼老天，这英雄救美，怎么就给了我一个小妹妹啊！”
垂下头，轻轻道：“公子要走，贱妾当然不敢拦阻，只不过，万一公子一走，那些恶人又来了呢?“
李莫愁沉默了，好像她也没有考虑到之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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