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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死酒鬼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爱是无可奈何的距离。

    夜雾凄迷,木叶凋零,荷塘内落满了枯叶,小路上荒草没径,昔日花红柳绿,梅香菊冷的庭院,如今竟充满了森森鬼气。

    小桥的尽头,有三五精舍,其中一个上面书写着“求天垂怜”。

    在这里住过的人会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为什么要求天垂怜呢?

    曾经此地,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昔日此时,梅花已将吐艳,香气醉沁人心。

    但现在,墙角结着蛛网,窗台积着灰尘,早已不复再见昔日的风流遗迹,连不老的梅树都已枯萎。

    小楼上的灯火仍未熄,远方传来零落的更鼓。

    已是四更。

    漫漫长夜已将尽,浓雾中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究竟是深夜无寐的人?还是来自地府的幽灵?

    只见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来是那么落拓、憔悴,但他的神采看来却仍然是那么潇洒,目光也亮得像是秋夜里的寒星。

    他萧然走过小桥,看到枯费了的梅树,他不禁发出了深长的叹息,梅花本也是他昔日的良伴,今日却已和人同样憔悴。

    然后他的人忽然如燕子般飞起!

    小楼上的窗子是关着的,淡黄色的窗纸上,映着一条纤弱的人影,看来也是那么寂寞,那么孤零。

    窗棂上百条裂痕,从这裂痕中望进去,就可以看到这孤零寂寞的人,正面对着孤灯,痴痴傻傻的望着那灯芯。

    她的脸色苍白,美丽的眼睛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

    她面上全没有丝毫表情,看来是那么冷淡,似乎早已忘却了人间的欢乐,也已忘却了红尘的愁苦。

    她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孤独,无助的望着灯芯,让青春在灯芯的外焰上面溜走。

    身体上的寒冷可以取暖,但心灵上的冰冷却是谁也无法帮忙温暖的..

    那落拓的人幽灵般伏在窗外,静静的瞧着她。

    他眼角已现出了泪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忽然抬起了头,望着桌上闪动的火焰,好似一瞬间来了神。

    女人的手一阵颤抖,她用手将灯芯护住,火焰几乎要在她自己的手指上,但她却似乎全未感觉到痛苦,她的痛苦在心里。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你来的时候,我也知道的太晚。”

    女人想说话,到后来所有的话都变做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也知道自己懂得很多,也许太多了。

    也许太晚了,太迟了。

    女人的身子似又起了一阵颤抖,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女人的脸色更苍白,忽然站了起来,板着脸道:“天已快亮了,你还不出现吗?”

    女人缓缓的阖起眼睛,一连串的眼泪流下面颊。

    女人在等,她在等一个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好像并不存在,又或者他没有出现的打算。

    她又坐下来,将灯火挑得更亮了些。

    她怕黑暗。

    每天夜色降临的时候,她心里就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

    就在这时,她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她的脸色立刻变了。

    她整个人似已若然僵木,呆呆的坐在那里,痴痴的望着那窗子,目中似乎带着欣喜,又似乎带着些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窗口,用一只正在颤抖的手,慢慢的推开了窗户,颤声道:“什么人?”

    她知道是他。

    乳白色的浓雾一缕缕飘入窗户,袅娜四散,十四夜的满月被浓雾掩没,已只能看得到一轮淡淡的微光。

    四下哪有什么人影。

    那女人目光茫然四下搜索着,凄然道:“我知道你来了,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和我相见呢?”

    没有人声,也没有回应。

    那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黯然道:“你不愿和我相见,我也不怪你,我们的确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她声音越来越轻,又呆呆的伫立了良久,才缓缓关起窗子。

    窗子里的灯火也渐渐微弱,终于熄灭了。

    大地似已完全被黑暗所吞没。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

    但黑暗毕竟也有过去的时候,东方终于现出了一丝曙色,随着黑暗同来的夜雾,也渐渐淡了。

    小楼前的梧桐树后,渐渐现出了一条人影。

    他就这样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也不知已站了多久,他的头发,衣服,几乎部已被露水湿透了。

    他同光始终痴痴的望着那小楼上的窗户,仿佛从未移动过,他看来是那么苍老,疲倦,惟悴..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在呼唤。

    “诗音,诗音,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虽然不能见你的面,可是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在你附近,保护着你,你可知道吗?”

    一线骄阳划破晨雾,天色更亮了。

    这人以手掩着嘴,勉强忍住咳嗽,悄悄的穿过已被泥泞和落叶掩没的青石小径,穿过红漆已剥落的月门,悄俏的走到前面。

    整个宅院已完全荒废,昔日高朋满座的厅堂,今日已只剩下蛛网,灰尘,和一扇扇已被风雨吹得七零八落的窗户。

    四下不见人迹,也听不到人声。

    他走下长长的石阶,来到前院。

    前院似乎比后院更荒凉,更残破,只有大门旁的那门房小屋,门窗还是勉强可以算是完整的。

    他又弯下腰,低低的咳嗽着,一线阳光照上他的头,就在这一夜间,他本来漆黑的头发,竞已被忧痛和感伤染自了双鬓。

    然后,他缓缓走到那门房小屋前。

    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了。

    一推开门,立刻就有一股廉价的劣酒气扑鼻而来,屋子里又脏又乱,一个人伏在桌上,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个酒瓶。

    又是个酒鬼。

    他自嘲的笑了笑。

    酒鬼和酒鬼之间该是有何等的投缘,但是现在一个已经彻底醉了,另一个清醒着但是早已醉死好多年。

    他叹了口气,自角落中摸出了个酒瓶,他大口的喝着酒时,也大声的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他的痛苦究竟有多深刻?才能再这样一直折磨自己,一直试图杀死自己。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把小刀,开始雕刻一个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这是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像是活的。

    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给了她生命的灵魂,只因他的生命和灵魂已悄悄的自刀锋下溜走。

    这个她,正是刚才那个孤独的女人。

    他确实已不再年轻。

    他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里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却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清,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使他能活到如今。

    现在人像终于完成了,他痴痴地瞧着这人像,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然后突然门被推开了。

    门外,一个大汉立刻吆喝一声,不远处的大门外停着一辆车马。

    这大汉满面虬髯,日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目光移向酒鬼的时侯,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而且充满了忠诚的同情,就好像一条恶犬在望着他的主人。

    大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站在原地等着。

    男人见着他,眼睛里也传递者温柔,“帮我在车里递一坛酒。”

    大汉叹了口气,转身手伸进马车里。

    男人接过来一饮而尽,慢声道:“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他想笑一笑,却又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来。

    男人又在原地静静地待了很久。

    直到他醉晕,醉死过去。

    大汉才过来抱着他,带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