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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楼一夜

    一把刀

    弯如新月

    刀并不可怕

    一个人如果怕一把刀,通常都因为他们怕用刀的人,怕这个人的刀法,怕这个人用刀杀了他。

    但是他们怕的却是这柄刀中的弯弯的刀光。

    这弯弯刀光的本身,仿佛就带着某种能将他们灵魂都撕裂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但令他们忘记了痛苦,而且激发了他们生命中某种奇异的潜力。

    所以他们脸上的血肉虽然已绽裂,一只手虽然己断落,可是他们并没有倒下去。

    他们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伤,根本不知道手已断了。

    ——恐惧的极限,岂非就是不知道?

    这种恐惧就像是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能呼吸。

    第一个开口的人,竟是那从来不太说话的慈悲大师,他一直在看着眼前黑衣男子手里的刀,忽然问:

    “你用的是不是刀?”

    “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你用的是把真正的刀。”

    “哦?”

    “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能有这种刀。”慈悲大师声音中也有恐惧。

    “哦?”

    “你不是那个人。”

    “我本来就不是。”黑衣男子说:“我就是我。“

    “你用的这把刀,是不是他的刀?”

    “这把刀是我的。”

    “你这把刀上有没有字”

    “这把刀应该有字?”

    “应该有七个字。”

    “哪七个字?”

    “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

    黑衣男子的这把刀上,的确有这七个字。

    白小楼的那把弯弯的刀上,也有这七个字。

    白小楼,魔教教主,传说之中有破碎虚空实力的绝顶高手。

    这七个字本来只不过是一句诗,一句意境非常美的诗,带着种欲语还休的淡淡轻愁,带着种美得令人心醉,也心碎的感情。

    可是慈悲大师说出这七个字,声音中却只有恐惧。

    一种几乎接近敬畏的恐惧。

    ——一种人类只有在面对神鬼时才会产生的敬畏。

    这句诗中却连一点令人恐惧的地方都没有。

    慈悲大师又在问黑衣男子。

    “你以前没有听过这七个字?“

    “我听过。”黑衣男子淡淡的说:“这是句传诵已久的名诗。”

    “你不知道这七个字的意思?”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慈悲大师眼睛里居然发出了光。

    “这意思就是说,一个春天的晚上,有一个寂寞的人独坐在小楼上,听了一夜春雨声。”

    一个孤独寂寞的男人,他在想着心中的那道白色月光。

    “不对,不对。”慈悲大师不停的摇头:“完全不对。”

    “难道这句诗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含意?”

    “这七个字说的是二个人。”

    “一个天下无双的神人。”

    慈悲大师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敬畏的恐惧。

    “一个天下无双的美人。”

    慈悲大师又在摇头:“不对,不对,你绝不会认得这两个人。”

    “因为他们久已不在人世了。”慈悲大师喃喃的说:“你还没有出生时,他们就已不在人世了。”

    “你没有经历他的时代,不会明白。”

    他的眼睛里突然又现出了厉光。“但是你刚才用刀使出的那一招,却绝对是他的刀法。“

    “哦?”

    “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能使出那一种刀法。”

    慈悲大师说:“也只有用春雨,才能使出那种招式。”

    慈悲大师又盯着他手中的刀。“你手上的是不是春雨?”

    黑衣男子只笑,不答。

    慈悲大师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春雨?怎么会使出那一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一定要告诉我。”慈悲大师说:“只要你告诉我,我情愿死。”

    “我不说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

    “非但你不能杀我,普天之下,谁也不能杀我!”

    他还有一只手,他忽然对着自己的头高高举起,大声对黑衣男子说:“我会先杀了我自己!”

    黑衣男子的脸色却变了,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惊奇与敬畏。

    就好像一个敬神的人,忽然看见了他的神灵。

    “当年的事情,慈悲,你该付出代价。”

    “我愿意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一切代价,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慈悲大师又说到。

    “我知道。”黑衣男子说:“我当然知道。”

    “你说。”

    “当年你们为了这一式刀法,诛杀无数人,我都不愿再提,只是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慈悲大师也害怕,是生怕有人逼他说出这其中的秘密,这秘密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我一生杀人无数,现在我还有一只手,今日我若不死,这里所有的人迟早都要一个个死在我的刀下。”慈悲大师说:“你们日月夜夜都要提心吊胆,防备我去杀你们,你们在睡梦中醒来时,说不定已变成了无头的冤魂。”

    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仿佛带着种邪恶的咀咒。

    大家把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在耳里,全身寒毛都一根根竖起。

    无论谁都知道,他绝对是个说得出能做得到的人。

    “所以你今天绝不该让我活着离开这里。”慈悲大师说:“只可惜你们偏偏又不能杀我。”

    谁也不能否认一点,谁也不敢与少林为生死之敌,除非你现在就是魔教教主白小楼,有着那样的实力。

    “但是我自己可以杀死我自己。”他盯着黑衣男子。

    “只要你说出你怎么会有春雨,你怎么会那一招,我就立刻死在这里。”

    他居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换这秘密。

    黑衣男子的刀是怎么得来的?他那一招是怎么练成的?

    跟这慈悲大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而且不惜以死来换这秘密?

    大家都希望黑衣男子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这件事本身已经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更何况大家都希望这慈悲大师快点死。

    “你说不说?”慈悲大师还在盯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的回答简单而干脆,就像是一根钉子。

    “不说。”

    “你真的不说?”

    “你杀不了我的,我却随时都可以杀了你。“黑衣男子淡淡的说:“今日我免你一死,他日只要你杀一个人,我就要你的命。”

    他看着慈悲大师,接着又说:“少林只能救你一次,我保证,下次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少林寺方丈亲临,我也先杀了你再说。”

    这些话他说得很慢,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带着种令人不能不相信的力量,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这个温和的黑衣男子,竟似忽然变成了嗜血的魔神,又或者这才是那个拥有魔刀的人该有的样子。

    四周的人看他,眼里又露出那种复杂的表情。

    慈悲大师眼睛里的表情却跟他完全不同,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把毒火,一柄毒刀,一条毒蛇,和一个经过天上地下诸魔群鬼诅咒过的毒咒。

    “你说你姓白?”

    “是的。”

    “黑白的白?”

    “是的”

    “白小楼的白?”

    “是的。”

    慈悲大师的眼睛又出现了那种几乎接近恐惧的极限的眼神,他喃喃的说:“因果,因果。”

    慈悲大师说:“因果报应,如果不是当年——”

    “我劝你现在最好快走!”

    黑衣男子不等他说,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为什么不让他说完?

    “我当然要走。”慈悲大师说:“可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说!”

    “不管你是谁,你那把刀怎么来的,你那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都必将为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他的眼睛比话更毒。

    “就算你能用那一刀纵横天下,但是灾祸都必将永远跟着你。”

    慈悲大师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跟着你,就算你能用那一刀换来天下无双的侠名,但是你这一生都必将永远活在悲苦伤痛中,然后再伤心而死!”

    他忽然仰首向天,凄声呼喊:“有天上地下所有的神魔恶鬼为证,这就是你这一生的命运!”这是他的毒咒。

    也是“春雨”初出时,就俱来的毒咒。

    这是情咒,也是生咒,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慈悲大师口说着哦弥陀佛,举掌一掌拍了下去,一刹那,脑子化作西瓜,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