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阴谋
张沈两人在山坡上“砸寮”的时候，梁大柱、林广华和许月禅正在莺歌海中学辗转反侧。
晚上，沈小玲递给梁大柱的字条是这样写的：“爸，我今晚在同学的外婆家住，她叫张梅青，同班的好朋友，放心。明天看海，下午回家。”但梁大柱见到沈小玲父亲时，不但没拿出字条，还把内容改为：“小玲叫我回来接月禅去看海，明天才回家。”
“今晚看海？”沈父皱着眉头。他知道女儿很想看海，但太晚了吧？
“月光很亮，晚上的大海好看，明天还要看。”梁大柱继续编故事。
“她说了吗？她今晚在哪过夜？”沈父继续问。
“她说在张梅青外婆家住。张梅青是我同桌。”
毕竟是东北汉子的血脉，沈父虽为广州人，但豁朗大度，他听梁大柱这么说，就放心了，说：“我叫司机送你们去，马上去吧，晚上看海危险，你们要注意安全。”说完便去通知许月禅的妈妈了。
梁大柱见大功告成，拔腿跑回家，对父母说要和同学去看海，今晚不回家，然后跑到大哥的房间，把嫂嫂做给她小儿子用的小蚊帐三下两下卷起来，装在一个布袋里便飞跑出门，去见许月禅。
这一切，都是他从莺歌海回来的路上构思好的。
去看球的时候，他就去找过许月禅，许妈告诉他：月禅还没回家。他又去找沈小玲，得知沈小玲也没回家，他便断定：她们两位肯定去看球了，所以也就向莺歌海赶。到了莺歌海，四下找不到许月禅，他便找沈小玲。
“佢话唔舒服，唔来睇波。我出门嘅时候，佢仲在学校。你唔见到佢？”沈小玲回应梁大柱的问话。
拿到沈小玲的字条时，梁大柱突然脑洞大开：他要把许月禅弄来，他要陪许月禅看大海，过一个快乐的中秋节。他虽然早熟，但还不懂女孩子“不舒服”是什么意思。他太想和许月禅在一起了。看海时，张梅青那个乡下妹可能也在，怎么办？不要紧，多给她一些笑脸就是。他深信许月禅会来的，只要说是沈小玲叫的，她一定会来，因为她俩是死党。他并不知道张梅青外婆家在哪里，他猜想离莺歌海中学不远，肯定不难找到。他计划着：找到沈小玲后，他晚上便在莺歌海中学过夜，教室有桌子，只要有蚊帐就行。第二天一早，他便可以和许月禅在一起看海了，想到这，他的心情激动起来。
还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梁大柱就喜欢上许月禅了。那时他们同在街道第一小学，但不同班，有一天，许月禅从其他班转过来，长长的头辫，红嘟嘟的圆脸，又圆又大的眼晴，一下子就把梁大柱迷住了。这小子，一放学回家，就对妈妈说：“我找到女朋友了。”
这下子把梁妈吓了一大跳。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俏皮，喜欢漂亮的女生，但从未想过，他竟然找到女朋友了。梁妈看着儿子严肃认真的神情，禁不住笑了，问他：“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许月禅！”
这下可把梁妈吓了一大跳。南巴圩很小，她知道许月禅是谁，她爸是管治安的领导。她连忙拉过儿子，严肃地说：“小小年纪，找什么女朋友？那是搞流氓！”她所以这么说，是不想儿子惹是非，因为儿子的大伯在香港，这种情况，属于许月禅父亲管辖的范围。
但小朋友哪里懂得大人的事情？梁大柱理直气壮地回怼老娘：“我只是喜欢她，又没打她，凭什么是流氓！”
为了不生事端，神经敏感的大柱妈妈连忙把儿子调到其他班。没想到这个死心眼的儿子又哭又闹，竟然胆敢旷课，跑回原来的班，趴在窗口上偷看许月禅。这可把大柱妈妈吓得半死，只好横下一条心，把儿子转去二小。谁能想到，这小子，竟像着了魔似的，对同学说：他的女朋友在一小，叫许月禅，再过一年，他就向她求婚。惹得同学都围着他笑。南巴街很小，梁大柱的话传来传去，在圩街圈里变成一个人人都知的笑话。
到了初中，梁大柱又和许月禅又成了同学，因为南巴圩只有一个初中学校，圩街子弟都在这个学校里读书。
虽然过了四年多，梁大柱还没忘记许月禅。他虽然忘记了趴在窗台上偷看许月禅上课的具体的细节，但对许月禅的喜爱更加浓烈了。只是因为许月禅越见优秀，不但人越长越美，学习也越来越好，而他，虽然身高还行，但单薄瘦削，没有半点帅气，学习上更是一塌糊涂，语文数学都是倒数一二名。真是相形见拙呀，故而，他只能心生爱慕，远远看着，心里想着。但是他的心火不灭，一直等待着接近许月禅的机会。但在“南巴公社子弟学校”里，全是熟鼻子熟眼晴，人熟是非多，接近许月禅的机会等于零。
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许月禅原本并不在意，但随着长大，听人说多了，开始留意一个叫梁大柱的人。当她在初中校园见到他时，一点儿波澜都没产生，反而有些反感。她开始故意回避他，远远地躲着他，她不想和这样一个平平庸庸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南巴中学，圩街仔被稀释了，新人新环境，一切都有可能，只可惜没分到同一个班里，但梁大柱不再蛰伏，开始壮着胆子主动进攻。在上学的路上，在下课回家的途中，在课间、在课外活动时，他总在留意能否接近他心中的女神。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沈小玲的字条给他提供了一种机会，他哪能错过？
许月禅当然不知这是梁大柱的圈套，既然死党叫她去，她肯定得去，尽管身体不太舒服。况且，对于大海，她也是朝思暮想，小时候去过，印象已经很模糊。但当她知道只有梁大柱同行的时候，犹豫了，问道：“其他人呢？”
“小玲只通知我陪你去，担心你晚上不安全。”梁大柱装作很诚实的样子，尽管小心脏狂跳不止。
许月禅为难起来。她忘不了梁大柱那些荒唐的事，不想和梁大柱再扯上什么关系。她突然起林广华和武海达，想知道他们的下落，于是又问道：“林广华呢？武海达呢？他们还在莺歌海吗？”
如果梁大柱的造假经验丰富一点，或者，他能冷静地想一下再回答，就可能避免出现下面的情况，可惜他考虑不周，他太着急了，脱口回应道：“我不见林广华，但武海达应该和蔡老师回学校了。”
“我们去学校看看。”许月禅立即作出决定，并且通知司机，这叫梁大柱后悔莫及。不要说他讨厌那两个乡下仔，就算他俩是圩街仔，他也不情愿他们来，他一心一意就是想自己和许月禅在一起。
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只能装作爽快地点头，随车往学校走，那时，他真希望许月禅扑个空，好让自己心遂所愿。没想到，一到大门口就撞上林广华。
车到莺歌海中学的时候，张梅青正和沈小玲在路上欣赏月色。
因为是周末，又要过节，和南巴中学一样，莺歌海中学住校的学生和老师都回家去了。梁大柱和林广华向门卫打听张梅青外婆的下落，门卫没听说过张梅青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张梅青的外婆”。
“那个张梅青的外婆是哪条村的？我找人问问。”门卫说。
梁大柱当然答不上来。
站在一旁的司机觉得奇怪，问梁大柱：“不是小玲吩咐你把月禅带来看海的吗？”
“是呀，是小玲叫我带月禅来看海的呀。”梁大柱连忙回应。
“那小玲怎么会不给你地址呢。”司机皱起眉头。
因为身体舒服，许月禅一路无话，现在找不到人，听司机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开腔了：“小玲怎么说的呀？她叫我来，肯定告诉你张梅青外婆家在哪呀。”
因为讨厌梁大柱，而许月禅又一路一言不发，加上有些晕车，林广华也一路噤若寒蝉。现在听了司机和许月禅的问题，他也竖起耳朵，等待梁大柱的解释。
这是梁大柱忽略了的大事情，他只一心想着把许月禅骗来，从没想过怎样去寻张梅青。但他毕竟聪明，又敢说假话，两只眼睛闪了一下，便满脸歉意地说：“她说了的，是我没记住。”
林广华一直盯着梁大柱，发现他在说话时捏着拳头，手不停地颤抖，觉得非常奇怪。
“既然这样，只能在学校住一晚，天亮再想办法了。”司机作了决断。他是个退伍的汽车兵，经验丰富。听沈站长说要出夜差，便要了张空白介绍信，又拿了几张被单放到车里。门卫看过介绍信，热情地为他们开了两间老师办公室，里面有桌子，有四人位的木板沙发，保温壶里还有水。
司机把被单拿过来，说：“我睡车上，习惯了。月禅睡里头那个办公室，两个男同学睡外面那间，这样安全。”
门卫打开两间办公室的时候，梁大柱就想好下面的行动计划了。听司机说完，他马上说：“月禅一个人睡不安全，我到她门口睡。”
许月禅一听，像触电似的跳起来，连声调都变了：“你走远点！谁要你守门口！”
林广华心想：“这个街痞仔，他想吃豆腐呀？”
梁大柱被许月禅吼了一声，觉得挺没意思，低着头走到车里拿来布袋，走进许月禅睡的办公室，把四张办公桌并在一起，又拿布袋把桌面擦了一遍，然后从布袋里拿出小蚊帐，在桌面上撑起来，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许月禅见梁大柱走进来的时候非常惊愕，本想又吼一句，可怜她本性善良，极少发脾气，对同学更是友爱有加，刚才吼了一句纯属受到突然刺激，当然也是对梁大柱警惕性的条件反射。现在看见梁大柱低头进来，一方面是警惕和疑惑：他想干什么？另一方面也有一些歉意：毕竟是同一条圩街的同学，刚才的话可能让他很没面子。当梁大柱把小蚊帐立在桌面上，又默默退出去的时候，她判定他是为她准备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连蚊帐都带了？他本来就准备好睡这里？他早料到找不到沈小玲？她真想质问梁大柱，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声：“你连蚊帐都弄好了，你自己睡吧，我到外间。”
这时候，司机走进来看了看，说：“月禅，海边蚊子很凶，你还是睡蚊帐里好。”
聪明的梁大柱也为自己找到了说辞，说：“我以为晚上要看海，想把蚊帐放在沙滩上。”又补充说：“是我忘记了张梅青外婆的地址，搞成这样，非常对不起。”
许月禅一听，心软了，说：“不说了不说了，谁都有忘记的时候。”便走回内间，把电灯媳了。
林广华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情如同看戏一样。
当梁大柱进内间摆桌子擦桌子的时候，他真欣赏梁大柱的殷勤，太会讨好女生了，他自愧不如，他也不敢袖手旁观，也想上去帮个忙，就在这时，梁把蚊帐掏出来，把林广华吓了一跳：哎呀妈呀，这小子竟然连蚊帐都带来了，这街痞仔到底什么用心？联想到刚才的蹊跷，他疑窦丛生。后来听梁大柱关于蚊帐的解释，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最后见许月禅说出原谅梁大柱的话，心里是又痛又酸。痛的是：怎么可以原谅他呢？把人拉来了，竟然忘了地址！既然忘了地址，就不应把人拉来！况且，地址有多复杂？都记不住？他不敢相信。酸的是：许月禅太善良，如果梁大柱有心骗她，她肯定上当。
那晚，除了司机，三人各怀心事，久久难以入睡。
凌晨五点多，门卫突然找到司机，说昨晚巡逻的民兵见过张梅青，往香炉湾她外婆家去了。
晚上，沈小玲递给梁大柱的字条是这样写的：“爸，我今晚在同学的外婆家住，她叫张梅青，同班的好朋友，放心。明天看海，下午回家。”但梁大柱见到沈小玲父亲时，不但没拿出字条，还把内容改为：“小玲叫我回来接月禅去看海，明天才回家。”
“今晚看海？”沈父皱着眉头。他知道女儿很想看海，但太晚了吧？
“月光很亮，晚上的大海好看，明天还要看。”梁大柱继续编故事。
“她说了吗？她今晚在哪过夜？”沈父继续问。
“她说在张梅青外婆家住。张梅青是我同桌。”
毕竟是东北汉子的血脉，沈父虽为广州人，但豁朗大度，他听梁大柱这么说，就放心了，说：“我叫司机送你们去，马上去吧，晚上看海危险，你们要注意安全。”说完便去通知许月禅的妈妈了。
梁大柱见大功告成，拔腿跑回家，对父母说要和同学去看海，今晚不回家，然后跑到大哥的房间，把嫂嫂做给她小儿子用的小蚊帐三下两下卷起来，装在一个布袋里便飞跑出门，去见许月禅。
这一切，都是他从莺歌海回来的路上构思好的。
去看球的时候，他就去找过许月禅，许妈告诉他：月禅还没回家。他又去找沈小玲，得知沈小玲也没回家，他便断定：她们两位肯定去看球了，所以也就向莺歌海赶。到了莺歌海，四下找不到许月禅，他便找沈小玲。
“佢话唔舒服，唔来睇波。我出门嘅时候，佢仲在学校。你唔见到佢？”沈小玲回应梁大柱的问话。
拿到沈小玲的字条时，梁大柱突然脑洞大开：他要把许月禅弄来，他要陪许月禅看大海，过一个快乐的中秋节。他虽然早熟，但还不懂女孩子“不舒服”是什么意思。他太想和许月禅在一起了。看海时，张梅青那个乡下妹可能也在，怎么办？不要紧，多给她一些笑脸就是。他深信许月禅会来的，只要说是沈小玲叫的，她一定会来，因为她俩是死党。他并不知道张梅青外婆家在哪里，他猜想离莺歌海中学不远，肯定不难找到。他计划着：找到沈小玲后，他晚上便在莺歌海中学过夜，教室有桌子，只要有蚊帐就行。第二天一早，他便可以和许月禅在一起看海了，想到这，他的心情激动起来。
还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梁大柱就喜欢上许月禅了。那时他们同在街道第一小学，但不同班，有一天，许月禅从其他班转过来，长长的头辫，红嘟嘟的圆脸，又圆又大的眼晴，一下子就把梁大柱迷住了。这小子，一放学回家，就对妈妈说：“我找到女朋友了。”
这下子把梁妈吓了一大跳。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俏皮，喜欢漂亮的女生，但从未想过，他竟然找到女朋友了。梁妈看着儿子严肃认真的神情，禁不住笑了，问他：“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许月禅！”
这下可把梁妈吓了一大跳。南巴圩很小，她知道许月禅是谁，她爸是管治安的领导。她连忙拉过儿子，严肃地说：“小小年纪，找什么女朋友？那是搞流氓！”她所以这么说，是不想儿子惹是非，因为儿子的大伯在香港，这种情况，属于许月禅父亲管辖的范围。
但小朋友哪里懂得大人的事情？梁大柱理直气壮地回怼老娘：“我只是喜欢她，又没打她，凭什么是流氓！”
为了不生事端，神经敏感的大柱妈妈连忙把儿子调到其他班。没想到这个死心眼的儿子又哭又闹，竟然胆敢旷课，跑回原来的班，趴在窗口上偷看许月禅。这可把大柱妈妈吓得半死，只好横下一条心，把儿子转去二小。谁能想到，这小子，竟像着了魔似的，对同学说：他的女朋友在一小，叫许月禅，再过一年，他就向她求婚。惹得同学都围着他笑。南巴街很小，梁大柱的话传来传去，在圩街圈里变成一个人人都知的笑话。
到了初中，梁大柱又和许月禅又成了同学，因为南巴圩只有一个初中学校，圩街子弟都在这个学校里读书。
虽然过了四年多，梁大柱还没忘记许月禅。他虽然忘记了趴在窗台上偷看许月禅上课的具体的细节，但对许月禅的喜爱更加浓烈了。只是因为许月禅越见优秀，不但人越长越美，学习也越来越好，而他，虽然身高还行，但单薄瘦削，没有半点帅气，学习上更是一塌糊涂，语文数学都是倒数一二名。真是相形见拙呀，故而，他只能心生爱慕，远远看着，心里想着。但是他的心火不灭，一直等待着接近许月禅的机会。但在“南巴公社子弟学校”里，全是熟鼻子熟眼晴，人熟是非多，接近许月禅的机会等于零。
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许月禅原本并不在意，但随着长大，听人说多了，开始留意一个叫梁大柱的人。当她在初中校园见到他时，一点儿波澜都没产生，反而有些反感。她开始故意回避他，远远地躲着他，她不想和这样一个平平庸庸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南巴中学，圩街仔被稀释了，新人新环境，一切都有可能，只可惜没分到同一个班里，但梁大柱不再蛰伏，开始壮着胆子主动进攻。在上学的路上，在下课回家的途中，在课间、在课外活动时，他总在留意能否接近他心中的女神。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沈小玲的字条给他提供了一种机会，他哪能错过？
许月禅当然不知这是梁大柱的圈套，既然死党叫她去，她肯定得去，尽管身体不太舒服。况且，对于大海，她也是朝思暮想，小时候去过，印象已经很模糊。但当她知道只有梁大柱同行的时候，犹豫了，问道：“其他人呢？”
“小玲只通知我陪你去，担心你晚上不安全。”梁大柱装作很诚实的样子，尽管小心脏狂跳不止。
许月禅为难起来。她忘不了梁大柱那些荒唐的事，不想和梁大柱再扯上什么关系。她突然起林广华和武海达，想知道他们的下落，于是又问道：“林广华呢？武海达呢？他们还在莺歌海吗？”
如果梁大柱的造假经验丰富一点，或者，他能冷静地想一下再回答，就可能避免出现下面的情况，可惜他考虑不周，他太着急了，脱口回应道：“我不见林广华，但武海达应该和蔡老师回学校了。”
“我们去学校看看。”许月禅立即作出决定，并且通知司机，这叫梁大柱后悔莫及。不要说他讨厌那两个乡下仔，就算他俩是圩街仔，他也不情愿他们来，他一心一意就是想自己和许月禅在一起。
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只能装作爽快地点头，随车往学校走，那时，他真希望许月禅扑个空，好让自己心遂所愿。没想到，一到大门口就撞上林广华。
车到莺歌海中学的时候，张梅青正和沈小玲在路上欣赏月色。
因为是周末，又要过节，和南巴中学一样，莺歌海中学住校的学生和老师都回家去了。梁大柱和林广华向门卫打听张梅青外婆的下落，门卫没听说过张梅青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张梅青的外婆”。
“那个张梅青的外婆是哪条村的？我找人问问。”门卫说。
梁大柱当然答不上来。
站在一旁的司机觉得奇怪，问梁大柱：“不是小玲吩咐你把月禅带来看海的吗？”
“是呀，是小玲叫我带月禅来看海的呀。”梁大柱连忙回应。
“那小玲怎么会不给你地址呢。”司机皱起眉头。
因为身体舒服，许月禅一路无话，现在找不到人，听司机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开腔了：“小玲怎么说的呀？她叫我来，肯定告诉你张梅青外婆家在哪呀。”
因为讨厌梁大柱，而许月禅又一路一言不发，加上有些晕车，林广华也一路噤若寒蝉。现在听了司机和许月禅的问题，他也竖起耳朵，等待梁大柱的解释。
这是梁大柱忽略了的大事情，他只一心想着把许月禅骗来，从没想过怎样去寻张梅青。但他毕竟聪明，又敢说假话，两只眼睛闪了一下，便满脸歉意地说：“她说了的，是我没记住。”
林广华一直盯着梁大柱，发现他在说话时捏着拳头，手不停地颤抖，觉得非常奇怪。
“既然这样，只能在学校住一晚，天亮再想办法了。”司机作了决断。他是个退伍的汽车兵，经验丰富。听沈站长说要出夜差，便要了张空白介绍信，又拿了几张被单放到车里。门卫看过介绍信，热情地为他们开了两间老师办公室，里面有桌子，有四人位的木板沙发，保温壶里还有水。
司机把被单拿过来，说：“我睡车上，习惯了。月禅睡里头那个办公室，两个男同学睡外面那间，这样安全。”
门卫打开两间办公室的时候，梁大柱就想好下面的行动计划了。听司机说完，他马上说：“月禅一个人睡不安全，我到她门口睡。”
许月禅一听，像触电似的跳起来，连声调都变了：“你走远点！谁要你守门口！”
林广华心想：“这个街痞仔，他想吃豆腐呀？”
梁大柱被许月禅吼了一声，觉得挺没意思，低着头走到车里拿来布袋，走进许月禅睡的办公室，把四张办公桌并在一起，又拿布袋把桌面擦了一遍，然后从布袋里拿出小蚊帐，在桌面上撑起来，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许月禅见梁大柱走进来的时候非常惊愕，本想又吼一句，可怜她本性善良，极少发脾气，对同学更是友爱有加，刚才吼了一句纯属受到突然刺激，当然也是对梁大柱警惕性的条件反射。现在看见梁大柱低头进来，一方面是警惕和疑惑：他想干什么？另一方面也有一些歉意：毕竟是同一条圩街的同学，刚才的话可能让他很没面子。当梁大柱把小蚊帐立在桌面上，又默默退出去的时候，她判定他是为她准备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连蚊帐都带了？他本来就准备好睡这里？他早料到找不到沈小玲？她真想质问梁大柱，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声：“你连蚊帐都弄好了，你自己睡吧，我到外间。”
这时候，司机走进来看了看，说：“月禅，海边蚊子很凶，你还是睡蚊帐里好。”
聪明的梁大柱也为自己找到了说辞，说：“我以为晚上要看海，想把蚊帐放在沙滩上。”又补充说：“是我忘记了张梅青外婆的地址，搞成这样，非常对不起。”
许月禅一听，心软了，说：“不说了不说了，谁都有忘记的时候。”便走回内间，把电灯媳了。
林广华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情如同看戏一样。
当梁大柱进内间摆桌子擦桌子的时候，他真欣赏梁大柱的殷勤，太会讨好女生了，他自愧不如，他也不敢袖手旁观，也想上去帮个忙，就在这时，梁把蚊帐掏出来，把林广华吓了一跳：哎呀妈呀，这小子竟然连蚊帐都带来了，这街痞仔到底什么用心？联想到刚才的蹊跷，他疑窦丛生。后来听梁大柱关于蚊帐的解释，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最后见许月禅说出原谅梁大柱的话，心里是又痛又酸。痛的是：怎么可以原谅他呢？把人拉来了，竟然忘了地址！既然忘了地址，就不应把人拉来！况且，地址有多复杂？都记不住？他不敢相信。酸的是：许月禅太善良，如果梁大柱有心骗她，她肯定上当。
那晚，除了司机，三人各怀心事，久久难以入睡。
凌晨五点多，门卫突然找到司机，说昨晚巡逻的民兵见过张梅青，往香炉湾她外婆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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