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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很显然,这并不正常,因为这家伙自由的未免……有点过头了。”

    慕笙柯抚额,有些苦笑不得地说道。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由于机场内闯入危险恐怖分子,现今待飞航班全部取消,场内所有滞留的人员请听从保安指挥,有序撤离!”

    警铃大作,机场内所有的喇叭都在循环播放这段录音。在警报声响起的瞬间,人群就像炸了锅似的,一边惊惧地呼喊一边疯狂地朝出站口涌去。

    “还愣着干什么,咱也准备开溜了。”慕笙柯轻拍狐莹地后脑勺,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狐莹的小手,也往人群的方向跑去“这里可不是莫斯德堡,受伤了还有哈利法教授的反转图腾给咱兜底。再说了咱过来寐国是执行秘密任务来的,也没义务去对付它。既然确定了对方不是冲咱来的,后续处理的事情就交给紧追在它身后的那些警察们呗。”

    狐莹被他拽着向前跑,她看着慕笙柯瘦削的背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子弹接连地射击到它的腿上,在上面贯穿出了六个深浅不一的洞口,然而在下一秒,这些还在往外留着黑血的伤口就开始缓缓愈合。新长出的粘稠血肉缓缓地朝中央靠拢,直至汇合成形,拼凑出了一块新的皮肉组织。

    大概是对这些不痛不痒但能放缓自己行动速度的攻击感到烦躁,一直奔跑着的它忽地旋身,借助高速奔跑所产生的巨大动力与自身肌肉的强大力量,硬生生地将双手扛着的重型压路机给投掷了出去。

    压路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潦草的弧线,直直地朝警车飞了过去。

    “SHIT!”

    驾驶位的秃头白人警长低声地骂了一声,在脚部大力地踩离合与刹车的同时,右手猛抡方向盘,车头在旋转90度完全转过来的瞬间,再猛踩油门。

    在他的操作下,车头在距压路机坠落的位置不到两个车位的地方猛地向右转动,并漂移滞行了一秒。不等车身完全回正,警车就骤然加速行驶,朝右侧方向冲刺而去。

    压路机坠落后继续朝后翻滚,贴着警车的车尾,几乎是擦肩而过。

    “头儿,普通的子弹对它无效。”副驾驶位上,一个褐发蓝瞳,有着清秀面容的英裔警察收回半露在车外面的身子,握着手枪枪柄一边更换弹匣一边说道。

    “那是当然了,吸血鬼跟行尸一样,都拥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而除了相对应的特殊术法,也就只有水银才能克制住它们这一特性了。”警长向左转动方向盘,回正方向“一般的轻武器根本杀不死它。”

    “那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牵制它,来为局里所派遣的增援争取时间了么?”

    “想法很好,但可惜,我恐怕我们不能那样做。”秃头警长朝前方努了努嘴“那边,你看到了么?”

    年轻的警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临时警戒牌的内部,人群汹涌,惊惶的客人们彼此拥挤着朝出站口跑去,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人人都想挤到队伍的前面。因此一时间,孩童的哭号声,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各种纷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场没有音乐指挥的舞台大乱奏。

    毕竟是在逃亡,人群拥挤没有秩序是很正常的事情,开始年轻的警察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但在他将目光从队首扫至队尾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忽然一凝,紧皱起了眉头。

    汹涌的人潮,队伍靠后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处在襁褓里的婴儿,踉跄地夹杂于人潮之中奔逃。为了能跟上大部队的步调,她不得不脱去高跟鞋,赤脚在冰凉的水泥地里奔跑。

    女人那瘦弱的身躯能跟上大部队已属不易,而她身上又带着个婴儿,奔逃的速度和平衡自然大受影响。因此,在持续奔跑了十几秒后,她终于因体力不支而稍稍放缓了脚步。

    虽说这是无奈的不得已之措,但现实残酷,并不会因为你的理由有多合理而留情。身处在这种几近失控的拥堵人潮里,她的任何一个与大部队相脱节的行为,都将导致某个致命的后果。

    在女人放缓速度的瞬间,她就被身后一个着急仓皇逃命的壮汉迎面撞在背后。巨大的冲击力登时便让女人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前倾直直地向地面栽去。

    在这等汹涌向前奔行的人潮里,一个怀抱婴儿的弱女子想要再次站起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不过好在女人的思维也足够清醒,在倒下去的瞬间她就将婴儿拥入怀,以自己柔弱的身体为孩子当肉垫进行了缓冲,减少了地面所对婴儿的冲击。她蜷缩着身体半跪侧躺在地,将孩子完全遮挡起来,这样人群路过的时候就只能从她身上踩踏而过,而无法伤害到那婴儿分毫。

    大概是被妈妈保护的很好,尽管外界一直吵吵嚷嚷,可婴儿睡得却依旧很香甜。她砸吧砸吧小嘴,发出宛若梦呓般的嘟囔声。

    “碰到危险事件,保安对人群进行疏散的时候,就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白人警长像是早有预料般,摇摇头“生死关头,谁也不会礼让,在逃亡的路上,像她们这种弱小的群体,若在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事故的中心点往往都是发生在她们身上。”

    “那对母女,已经被大部队所淘汰了。而那个女人现在又受了伤,在没有外界的帮助下,她们是逃不出去的。”光头警长说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那个疯子攻击向她们之前,加速开车撞死它丫的。就算再不济,撞不死它的话,能强行改变它的行动轨迹也行。”

    不等年轻警察有所反应,警长猛地就将油门踩到底,强大的加速度使得两人都被按在了靠椅里。

    “坐稳了!”

    警车从侧边极速驶来,狠狠地撞击在它的身上,强大的惯性使得两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警车顶着它向后退却,连带着掀飞了车头前的引擎盖。

    警车拖着它向前方滑行,速度极度衰减的情况下行走了数米,随后便忽然刹停。

    “酸萝卜憋吃,这家伙的赋生神通果然是身体强化型的!”警长看着那个肌肉力量甚至能抵消掉警车所带来的巨大动能的怪物,低声怒骂了一句。

    黄发吸血鬼双臂展开,浑身的肌肉呈一种扭曲的角度向外隆起,它用双手紧抓着车头前的两个翼子板,以惊人的力量硬生生地截停住了这辆高速行驶着的汽车。

    “妈的,去死!”

    隔着满是裂痕的前车窗,警长与那双赤红色的眼瞳相望,他恶狠狠地咬着牙,一边向下将油门踩到底一边骂道。

    这辆老旧的警车已经到了极限,180公里每小时,发动机的转速表已经到达了危险的红色区域,指针在里面疯狂的摇摆着。引擎拼命地吼叫着,车胎高速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尖锐音。

    “混蛋!”

    见现在已经进入了两者暂时僵持的局面,年轻的警察抬起手枪,连续扣动扳机,朝着吸血鬼的头部射去。

    “喂,别!”

    警长刚来得及出声阻止,弹匣里的七发子弹就已经全部发射完毕,在对方的头颅上贯穿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洞口。

    ……完蛋。

    警长无奈地仰头,像是已经预料到后边将会发生什么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为疼痛,吸血鬼愤怒地咆哮了起来。头上被普通子弹打出了几个洞,虽说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这一路上那个青年所在它身上造成的创伤,大大小小应该也是十几处之多。连续的自愈已经耗费了它不少体力,现在再加上头上新增的几个创口,它若是再不快些得到人类鲜血的滋补,恐怕再过个几分钟它就会因过度透支身体能力而暴毙。

    三只残缺的触手从它的腹部钻出,表体上还附带着粘稠的碎肉与淋漓的鲜血。其中两个沿着车头爬行到车头下端帮着它阻拦警车,剩下的一个则是直接穿透过车窗攻击向年轻警察的脖颈。

    “小心!”

    警长眼见身旁的菜鸟新人还在更换弹匣来不及躲避,无奈,他只得腾出只手,接住从袖子里滑下来的一只军用匕首,反手握柄用力将触手切成了两段。

    由于方才分心的缘故,警长紧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有所懈怠,而车子所带来的巨大动力自然也有所松减。吸血鬼则是趁着这一时机,两只触手直接贯穿过车头,结合上它两臂所传来的巨力,直接就将车头给抬了起来。

    “下车,快!”警长怒吼道。

    车头已完全翘起,现在再继续向下踩油门已经没用了,警长靠紧抓着车顶上的前扶手,半个身子都贴在车门旁,才能勉强保持住平衡。

    反观身旁那位菜鸟新人,因为之前没有丝毫的防备,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悬飞在车里,靠着安全带紧勒着才不至于跌倒向后座。

    警长长叹口气,松开把手放弃了宝贵的逃生机会。他左脚接替继续踩油门的任务,顺便顺手按下了年轻菜鸟的安全带开关,空闲出来的右脚则是狠狠地朝侧边菜鸟新人的身上踢去。

    年轻警察被警长从车窗里踹飞出去的瞬间,警车终于不敌吸血鬼的巨力,被它直接扔飞。警车凌空向后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甚标准的弧线并旋转了两个周圈后,最终狠狠地砸落向大地。

    警车重重地落地,所幸并没有发生爆炸。但由于在方才落地滚动的过程中,警车与地面剧烈碰撞而致使供油管路破裂,往外泄漏的机油又碰上了车身因与地面高速摩擦而产生的火花,最终还是发生起火自燃。数秒过后,警车便被吞没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头儿!”

    年轻警察就地翻滚了几个周圈,在完全消除了那一脚的动力后,他顺势后跃笔直跳起,一手握枪一手接住了从袖间滑下来的爪子匕首。

    吸血鬼在看着汽车深陷火海后,并没有继续追击,它扭头,看了看那个正死死盯着自己,身体还保持着警戒姿势的年轻警察。嘴角裂开并大幅度地向上扬起,朝着菜鸟新人缓缓地绽开了一个可怖至极的微笑。

    显然,它并没有把那个青年放在眼里,因为它在对那个警察做出了嘲讽的表情后,便直接转身,朝着那边正一瘸一拐朝出站口逃跑的母女走去。

    青年手上的青筋暴起,眉眼之间充斥满了汹涌的怒意。

    救头儿,还是无辜平民?

    年轻警察紧握刀柄,朝着警车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沉思片刻后便立马回头,向着吸血鬼的背影狂奔而去。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朝着吸血鬼的后脑勺倾泄子弹,不到三秒就把弹匣里的所有子弹给打空了。男人见状,索性直接把空手枪砸向吸血鬼,右手紧握爪子匕首攻击向它的颈部。

    理想很丰满,但可惜现实很骨感。在他跳跃攻击的瞬间,吸血鬼的后背就骤然窜出了两个血淋淋的触手,分别朝他的心脏和腿部刺去。年轻警察挥刀只来得及斩断攻击向自己心脏的触手,剩下的那只则是成功突破过男人的防御,毫不留情地穿透过他的小腿,在上面贯透过一个洞口后继续向外生长蔓延,如缠绕的藤蔓般将他的双腿给紧紧锁住。

    男人咳出了口血,他尝试着挣脱,可无奈吸血鬼此时已经转过了身,操控着另外一只触手直接洞穿了他的腹部。

    “……”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里溢了出来,他艰难的抬起头,迎面刚好对上了吸血鬼脸上那戏谑的表情。

    上当了,原来它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那对母女,而是自己。

    吸血鬼猛地将触手收了回来,青年在倒地的瞬间伸出手掌捂住伤口,以免鲜血在一瞬间全部涌出来。

    不过无所谓,头儿,因为我的任务好像已经完成了。它现在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自己身上,那这不就意味着那对母女有了足够的时间逃走了么?

    想到这,男人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双眼,视线直接无视掉吸血鬼那缓缓抬起的利爪,远眺向那对向前踉跄行走的母女。在视野的尽头,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背影看起来有些瘦小的灰发女孩正搀扶着那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已经快要走到了出站大厅的门口前。

    哦,真是帮大忙了啊,那个热心居民。

    男人缓缓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想象中胸口处剧烈的疼痛许久并未传来,吸血鬼的吼声倒是愈加愤怒,不过很快便减弱并安静了下来。

    ……?

    年轻警察有些疑惑,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勉强眯成一条缝看向前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他的面前,吸血鬼高大的身躯还跟之前一样站立在原地,只不同的是现在是无头版的,因为它脖颈上此时留着个碗大的缺口。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孩满身污血,脚踩着那颗残缺的头颅,俯下身来观察着他,脸上露出一副焦急而关切的表情。

    “喂喂,可不要死啊兄台,撑住撑住,我已经给你叫了911了。”

    男人看看男孩,又看看他脚下的那颗已经半扁了的头颅,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就因脱力而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