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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卧龙岗

    假若要论工作辛酸的排名,程序员绝对排不到前十。但奈何如今程序员们声音大,自然也就有了那么几分莫名的道理,好像互联网行业简直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程度了。

    施慎对此就深表赞同,996而已,算得上什么特殊呢?看看深港这个城市,摩天大楼夜晚闪烁的灯光,就是城市的风景和名片,而假如身为风景组成可就不那么舒适了。每一栋不息的大楼内每一盏不灭的灯下,都是一个苦逼的加班狗。不管是哪个城市,不夜城这个名号对于身处其间的人来说,都是一点儿也不浪漫的。

    公允的评价,有些时候加班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累。源于东亚人特有的社会风俗,已经成功将加班目的从完成繁重任务转变为同事之间奋斗比拼。奋斗的本质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就是比谁下班更晚。

    内卷嘛,不丢人。施慎很单纯的认为卷得过别人,就能当上总经理,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样想想,加班都更有动力了,枯燥的文件不是那么难写了,甚至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听起来有那么几分悦耳了。

    今晚是雨夜,淅淅沥沥的雨点拍打着窗子,泡上一壶陈皮普洱配上一首轻音乐,甚至有了一股小布尔乔亚的味道。

    施慎是房地产公司员工,是隶属于技术部总工室下属的项目组经理。经理的名头好听,真说起来也就是个基层领导,大部分情况下整个项目组就俩三个人。三年工作经验就能有此职务其实已经是十里挑一了,铁打的公司流水的员工,而员工动不动就会被炒鱿鱼。当一个外人眼里可恶的甲方爸爸其实并不轻松,施慎亲眼见着副手三月一换,才知道暴躁毒舌且爱灌人酒的部长其实待他不错。

    地产公司都很有钱,工资自然发的也很高。然而身为一个深港人,工资再怎么高也不够他获得一个事业有成的评价––毕竟如今有成的标准是能有一套房子。天知道为何这说到底属于父母的成就会用来评价一个年轻人,也是天知道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多有钱的父母,能把全国的房价炒成这样让人心生绝望。

    事业无成的施慎自从经历几次相亲失败,亲戚们也绝了再给他介绍女朋友的心思。施慎对此毫倒也不在意,女朋友烦死了,哪里有游戏好玩,又哪里有小说好看?好看的漂亮皮囊他是消受不起,有趣的沙雕网友可是千千万万。他又没病,这么简单的选择还用担心选错吗?

    至于迎娶白富美的梦想?

    白富美只是事业有成人生圆满的成就条件之一,至于白富美本身那自然是微不足道的,是不值一提的,是次要渺小的,是可以忽略的。主要的重点当然还在上下文里面的当上总经理,走上人生巅峰。

    眼看着时间过了凌晨两点,施慎终于把工作成果发送给了铛铛领导群,也终于可以下班了。

    施慎在高新园区公交站提着公文包,颇为奇怪的看着到来的顺风车:瘪下去的半个前脸和破碎的大灯,甚至连挡风玻璃也有成片的裂纹占据整个副驾驶位置。车牌对上了,车型也没错,白色马自达,但这样子真的不用先去修修就接客么?

    “算了,就这了。”施慎并不挑剔,高新区下雨就很难打到车,更何况这么晚了。坐个事故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开后座车门施慎便钻了进去,打了个哈欠对司机说道:“师傅去卧龙岗。”

    顺风车内没有开小灯,仪表盘的灯光极为黯淡,模糊不清的司机低沉应了一声,发动汽车离开高新园区。

    深港的绿化做的不错,道路两边最远有二十几米的绿化带,成了一片片的小树林,雨夜影影绰绰的树林极为清幽。车内很安静,司机也很识趣不去打扰深夜疲惫的乘客。靠着车窗,看着迷迷茫茫的单调景色,施慎只觉得睡意翻涌。

    汽车空调有些冷,施慎紧了紧西装,刚想吩咐师傅调高温度小睡一会,忽然觉得奇怪:再怎样先进或豪华的汽车也不可能如此寂静。

    施慎看了司机一眼,晚上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就连后视镜内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的荧光照出司机模糊的轮廓。

    但这可是深港高新区,路边的路灯呢?前后的汽车呢?

    还有树林后面无数的高楼大厦呢?

    施慎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冒了出来,睡意也是清醒全无,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僵硬了起来。

    空调好像更冷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眉毛滴在眼镜片上,让施慎视线模糊不清。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极为潮湿,冰冷又沉闷,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手抑住他的脖颈。沙发慢慢渗出一片片水痕,车顶也开始滴滴答答漏水。

    怎么办?

    施慎的手都有些抖了,心脏彭彭直跳,咬了咬牙,心一狠直接想要拉开车门跳下,却绝望的发现车门完全被锁死。再看往窗外,此时竟然雨雾弥漫,不知身处何方,只有忽闪而过的景色更是证明此地绝非深港。

    施慎略微颤抖的手摸出手机,零格的信号直接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司机仿若未觉,依旧沉默的开着车。

    过了一会施慎冷静了下来。试图逃跑司机却没有什么反应,要么到了地点才会动手,要么就干脆不会动手。

    在雨雾中行进不知多久,司机终于停下寂静无声的顺风车。车门自动打开,意思非常明确。施慎松了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师傅,车费要怎么算?能再送我回去么?”

    司机仿佛颇为诧异,过了良久才用极其沉闷仿佛含了一股浓痰的声音回了一句“欠着,不行。”不待施慎问第二句,就发现自己身躯不受控制,竟然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下了车。惨白的马自达无声的开走了,只剩施慎站在泥泞和风雨之中。

    施慎看了看四周,不足三米的道路两旁是高大茂密的树林,而林边正有块一人高的孤零零雕龙刻凤的花岗岩石碑,篆刻着三个遒劲古字。施慎只认识中间那个龙字,猜测这大概便是卧龙岗三字的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