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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动江湖 四

    涂观海凌空击来,吴中天只得以一字拆解,那就是“走”,兵法上都说“走为上”。任你雷霆万钧,及不得我身,又能如之何?只见他身形一闪,由剑光中穿插而出。涂观海面沉似水,一招“灵飞渡”,剑似灵蛇,飞斩而至。吴中天“哎呦”一声,身形倏转,向左避开。涂观海眉头皱起,再一招“寒烟彻”,寒芒破空,斜掠而出。吴中天又是“哎呦”一声,身形倏转,向右避开。涂观海目蕴寒光,又一招“九连环”,九剑如风,连绵而出。吴中天“哎呦”连声,施展闲花照影闪转不停,那九剑俱都避过了。

    涂观海终于怒不可遏了,停身喝道:“臭道士,你只是躲来躲去,算得什么?”

    吴中天笑道:“哎呦,可真好笑,我老人家不躲,难道站着不动让你来打吗?你涂掌门怕不是喝醉了酒在说胡话吧?”他说到喝酒,忽摘下酒葫芦,仰首喝起来。他喝得葫芦底朝天,对着涂观海吐口酒气,双目有些乜斜,道:“酒还不错,你也来喝一口!”说着将酒葫芦朝他掷去。

    涂观海长剑挥起,劈做两半。却见吴中天踉跄着走近前来,提剑歪歪扭扭刺出。涂观海长剑顺起,忽发觉他这一剑虽然绵软,却难寻破绽。心中冷笑一声:臭道士要以醉剑对我,那又如何?

    这醉剑类似于醉拳,只是威力更大,讲究的是:形醉意不醉,步乱心更明!

    涂观海移步侧身,长剑急出,迎面刺来。吴中天口中“哎呦”一声,似乎给什么绊了一跤,身子向前扑倒,恰好避开了迎面的攻招。而他扑倒之际,长剑一挥,扫向涂观海双腿。涂观海跃起相避。吴中天不等身子着地,左手在台板上一撑,身子悬空转了半个圈。面朝上,双足朝前,连环踢向跃起的涂观海的两腿。涂观海身在半空,也以双足踢向吴中天。两人四足瞬间便互踢了八脚。难得的是,吴中天脚上的一双烂鞋竟然没有被甩飞出去。

    吴中天撑起身来,踉跄的再次攻来,一边说道:“你,你别躲啊,站好了给我刺一剑!”

    涂观海盯着假痴不癫的吴中天,怒意更盛,心中发着狠,将浮光掠影剑法随性挥洒出来,暗道:你再怎样,终究是涂某的手下败将。这两人相互记恨多年,有过三次大战,涂观海三战皆胜,却从不曾伤得了吴中天,一直将之视作心腹之患。这些年,他不断培植壮大天辰派的势力,其心一直盼着可以将吴中天和闲云观一举消灭。而吴中天之所以萍踪不定,不能不说是在提防着涂观海,另有一层,他在暗处,方可以待机谋动!

    吴中天也知道自己不是涂观海的对手,他这一战有两个目的:一是激怒他,以乱其心;二是缠耗他,以消其力。然后墨非与之战,墨非年少,他必轻忽,加上他心乱力消,应当有几分出奇制胜的机会。

    吴中天将闲花照影术揉进醉剑里,于涂观海凌厉绝伦的剑法中,大多时候,便如风中枯叶,浪里孤舟一般飘摇,似乎随时都会被劲风吹散,被浪涛倾覆。然而虽然险象环生,吴中天依然可以随形就势,顽强支撑。其实,这随形就势,正是醉剑的精髓。吴中天也是一派宗长,生性诙谐滑稽,但于学武一道,自有建树。这套醉剑便是他从传统醉拳醉剑中参悟出来,或跌或撞,翻滚扑腾都是招数,借势随形,似乱实明,似醉实醒。

    激战中,吴中天忽从涂观海绵密的剑光中闪身突进,侧剑隔开对手长剑,借前冲之势,一头撞向其胸口。这乃是醉八仙拳中“汉钟离醉步抱坛兜心顶”的变招。涂观海侧身避开,左手以青云出岫拳,击向对手左太阳穴。吴中天脚步一闪,似未站稳,背向涂观海一个仰跌,左手勾拿他左拳,头再撞向他胸口。同时,长剑几乎是贴着自己脸颊,向后急刺而出。这是“韩湘子擒腕击胸醉吹箫”,和“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的组合变招。招式巧妙,却也将头部要害暴露给对手。果然涂观海向左踏出,右手剑横削向他头顶百汇穴。吴中天早已料到,身子急坠而下,平卧于擂台,长剑一抹,撩刺涂观海右腿。涂观海出剑格挡。吴中天起双足倒踢上来,连环踢向他面门。涂观海以左掌一一化解开来。

    台下群雄,看得心旌摇摇,既赞叹二人武功之妙,又庆幸对敌之人不是自己。台上二人各倾全力,招招狠辣,式式惊心,剑影翻翻滚滚,相斗了一百多招。

    云裳忽见墨非抖开包裹,取出了那把笨重的铁剑,问他道:“你干嘛啊?”

    墨非吐了口气,道:“吴道长要败了,我可要上擂台了!”

    他这话声音虽轻,相邻的左丘牵黄,百里擎苍和钟离沐风也都听见了。只是谁也没有当真。擂台上的是涂观海,四大门派的宗长,连锦绣庄主和昆仑派凌掌门都难以抵敌,何况一个无名的臭小子,墨非这样说,一定是在和云裳玩笑呢。云裳看到他脸上平淡且坚定,就像那天他在梨树林中和崔断弦动手时一样。难道这家伙不是在说笑?她不禁吓了一跳,忙道:“你要疯啦?别闹啦!”

    墨非看着擂台比试,忽脸色微变,握着剑站起身来。

    涂观海脸上泛着戾气,而且越来越重。他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破绽,他要将吴中天一剑而胜之,一剑而杀之。他的双目如炬,终于捕捉到吴中天前招力消后招未续时的一丝微小破绽。这样微小破绽在相斗的一百多招间,也曾出现过数次,只是都给吴中天以巧妙的身法遮掩过去。这一次决不能放过了,他口中轻啸一声,祭出一招“盘龙绞”。与吴中天长剑相交之际,涂观海以极快极巧妙的力道一缠一绞,竟将吴中天手中长剑绞飞出去。而后顺势一招“仙人锁”,疾刺向其咽喉要害。吴中天长剑出手便急侧身闪避,他身法好快,但涂观海长剑也并不慢。总算避开了要害,被剑穿了左侧肩甲。

    那飞出的长剑正射向擂台下一位看客,去势飞快,那人愣怔的竟不知闪避,眼见便要穿胸而过,忽见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稳稳抓住剑柄。

    这一剑未中吴中天的要害,令涂观海大为可惜,此际众目睽睽,又不能继续进击。心想:等我做了盟主,日后再找机会杀你!闲云观的胡中帆见师兄受伤,急跃上台,来扶吴中天,却被吴中天轻轻推开,道:“走开走开,就是给蚊子叮了一下,也没什么打紧!”他不看涂观海,转身踢踏踢踏下了擂台,而他身后,留下一串斑斑血迹。

    吴中天一早和两位师弟一起来会场。这时坐在椅中,任师弟扯开破道袍,止血,上药,包扎。他的视线被师弟阻挡,看不到擂台,但由四下忽起的哄闹声,料定小墨非已经上台。这时一个右颊一道疤痕的男子递过他的长剑,道:“吴观主,这是你老的剑。”

    擂台上,涂观海饶有兴趣的看着墨非和他手中的铁剑,笑问道:“你上台做什么来了?”

    墨非道:“我来和你比剑!”

    涂观海道:“你是想做盟主吗?”

    台下群雄哄然大笑。有人在呵斥:“臭小子,你当是过家家吗?英雄大会可不是你的玩闹所在,快快滚了下去!”

    也有人劝说:“小伙子,刀剑无眼,伤了残了还是轻的,一个不小心,小命也丢掉了。还是赶紧下去吧!”

    还有人戏谑:“你这傻蛋,提块铁疙瘩,就当自己是使剑的了?你要比剑,先来和大爷比划比划!”

    其中还夹杂着钟离沐风急切的呼唤:“三弟下来,三弟下来…”

    墨非看着涂观海道:“我不想做盟主,只想要打败了你!”

    涂观海大笑,道:“干什么要打败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墨非道:“我叫墨非,笔墨之墨,非常之非。能不能打败你,比过之后便知道了。”

    涂观海当然不会把一个十几岁孩子放在心上,脸上一直笑着,暗想:这孩子气度不寻常,不知是哪家名门还是哪位高人的弟子。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啊,你师父是谁?”

    墨非道:“我便是无门无派,师父的名字也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不是那刘精武就行了!”

    刘精武三字出口,涂观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下意识看向吴中天,却想,臭道士的子弟应该也是小臭道士才是,难道这孩子与他没有关系?可天底下除了臭道士,又有谁知我底细?这样一个小孩又怎有胆量和我这样说话?他瞪视着墨非,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上台来和我说这样话?”

    这话是墨非自己要说,他找师父不到,心中忧急,也甚是想念,对涂观海杀师叛道的行为,极是厌憎愤懑。仰首道:“何须别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来教训你,不成吗?”

    涂观海目中凶光浮动,心中冷笑:看谁来教训谁吧!待我做了盟主,不怕查不出你的来历。

    其实墨非上台时,余隐便想要制止,堂堂英雄盛会,决盟主的最后时刻,任由一个小孩子来搅闹,岂不是太过儿戏了!正要发声,却被敬才摇首阻止了,敬才道:“许是天意成全涂掌门做盟主,此事若已注定,你我何妨顺天随势!”涂观海一向给江湖的印象是和善谦恭,是以都觉得若是他做了盟主,那也没有什么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