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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初争锋 一

    城垣耸立夕阳下,落落余晖带晚霞。关山万里伏龙意,樵歌一曲向天涯。

    正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时刻。

    萧梦荷举头仰望,在长城之上,坐着一人,被霞光映罩,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见他双脚挂于墙外,一下一下的荡着,手托一只酒葫芦,悠然自饮。

    这一段长城依山势修筑,从上到下有七八丈高,萧梦荷看得有些眩晕,大声道:“喂!你怎么爬的这样高?”

    那耍猴的老汉本是生杀堂的一名杀手,叫老猴,他也阴鸷的仰首打量着城墙上的人。那人已把葫芦收起,忽从上面直滑了下来。萧梦荷吃了一惊,急呼道:“哎呦,可小心了!”那人脊背贴着城墙,双腿并拢,两手收在身侧,转眼间便滑到距地面不足三尺了。他的手掌一撑,身子便向前弹出丈余,一下子落在了两个人中间。可巧,双足正踏在先前丢下的两只烂鞋子上。萧梦荷到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老年道士,道袍破败,须发蓬乱,看上去极是邋遢。问道:“是你老救了我吗?多谢你啦!”

    老道穿好鞋子,打个哈哈,道:“嘿嘿,不谢不谢,鞋子不小心自己掉下来,赶巧替你解了围罢了。”

    萧梦荷信以为真,道:“那也真是巧,不过还是得多谢你。你的鞋子烂了,回头我替你买一双新的吧!这身袍子也得换换,嗯,头发也该洗一洗,梳理一下子了。”

    小猴儿给砸的不轻,又惧又恨的朝老道呲呲牙,蹿到老猴身后,委屈的抱住他一条大腿。老猴摸一下小猴儿头顶,以示抚慰。他深知鞋子砸下时的威势,劲力角度那都是功夫大家的手法,自己也是险险的才避开。而对方从墙头飞落,身法高明,举手投足也显得气蕴高深,必是一派高人。沉声道:“你这位道兄来坏俺事,可否赏下道号?”

    老道不屑的看看老猴,道:“你等奉命对付黑鸦帮,却做事不力,可称无能。既不能正大光明的对付黑鸦帮,便想出引诱、胁迫种种手段,更是无耻。身为江湖中的前辈,这样无耻手段偏用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是为无德。最好笑,只知大言不惭的教导小辈,你自己一路给人跟踪反而不觉,实属无智。你既为无双会人物,亏德无能,败坏无双会声名,乃是无忠。你又告诉小丫头出动三堂的那些话,暴露了同伴消息,便是无义。你一个无能、无耻、无德、无智、无忠、无义的人,也配来问我名号吗?”又气愤的吹着胡子道:“最不可忍,就是还要问我名号,你既是江湖中人,连我老人家也猜想不出来吗?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无知,无知之极!”

    老猴脸色难看,暗想,这老道说话当真是好厉害!怎的俺行事这般小心,还有人来搅局?这事可有些棘手,能跟踪俺一路而不被发觉,起码这人轻功和心机是高明的。听他语气,定然是一代名家。忽尔心中一动,说道:“尊驾莫不是云中子吴中天?!俺说吴道长,无双会与闲云观可没甚嫌隙吧,你老干嘛要出手坏俺的事咧?”

    那老道正是吴中天,他满意的道:“嗯,总算猜到了我老人家身份,看来还不是太过无知!你可知现在江湖各派已成联盟?我老人家身居长老之位,出手解救盟中的后辈,可也不算多管闲事吧?”

    原来李德力前往殇阳堡途中,探听到无双会出动大批高手对付永平府的黑鸦帮,他一心给师父讨解药,无意过问旁处枝节,便把消息带给了余隐。联盟成立就是为了应对无双会,何况黑鸦帮本就是联盟成员。而他们之所以开罪无双会,起因也是黄三豹受余隐之托,入九宫坊盗取密函,自然不能坐视。余隐极为重视这个消息,马上与敬才,同阳等人商议对策。

    当时联盟的盟主令是由敬才方丈掌管,堡中几位联盟主脑经过商议,决定立即发令,分调处于北方的一些帮派和人物,前往永平府救援黑鸦帮。要求各人行动快速缜密,不得令无双会知觉。这是联盟成立后首次应对无双会,务必要打出气势,既要挫一挫对方的气焰,也要给联盟中人增强信心。一方面也正好检验联盟指挥和行动的能力与效果,以便及时调整改进。

    殇阳堡到永平府五百余里,算不得远,即时动身,两日之内便可到达。为了隐秘起见,决定分组前往,每组不可超过三人。墨非和段逸尘江湖经验不足,难以随机处置,所以不能一起行动。便安排墨非和吴中天一起,段逸尘和段元一起,齐同阳、余隐分别独自前往,敬才就在堡中坐镇。

    吴中天和墨非脚力好,先到了永平,为不引起无双会注意,没直接到永昌镖局,只在暗中观察。偏巧赶上萧梦荷偷溜出来,被老猴在后跟踪。吴中天嘱咐墨非在城里等待另外几组人到来。他自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在后面跟踪老猴而来。

    吴中天转头问萧梦荷:“丫头,带了绳索没有?”

    萧梦荷道:“没,哪有出门带绳索的?你要来做什么?”

    吴中天道:“我自有用处。”又问老猴“喂,你可带了绳索?”

    老猴久闻吴中天之名,知道是个极难缠的对手,正在暗暗思量如何解决他,听他问,心中不明所以,含混的道:“带是带了,道长要用吗?”

    吴中天道:“带了就好,带了就好!你这就自缚双手吧,现在跟我回永平府,至于能不能少吃些苦头,那就看我老人家心情啦!”这话原是老猴对萧梦荷说的,现在吴中天拿来对他说起,大有调笑嘲讽意味。

    老猴见对方如此轻慢,心中不平,沉声道:“老道何必欺人太甚?俺就算留不下萧家千金,在此结果了她总还容易些。就算你能保她,俺要全身而退,那也未必很难!俺可听说老道你擂台比剑,叫天辰派涂观海一剑刺穿了肩甲,伤可好了吗?又哪来的底气要俺看你心情咧?”

    吴中天一笑:“好是没好,咱们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而且就算我老人家伤着,还收拾不了你啦?嘿嘿,指你明路不走,偏要自找苦吃!”说着抽出宝剑,缓缓指向老猴。

    老猴道:“试试便试试,怕你不成?”从颈中抽出铜烟袋,原来这是他的兵器。拍拍还在抱着他腿的小猴儿,那猴儿就跳到一旁箱笼上。老猴蹂身欺近,一招流星赶月,烟袋锅直点向吴中天左眉梢的丝竹空穴。老道蓬头垢面,也难为他认穴那么准。吴中天以攻代守,长剑递出,刺向老猴咽喉。老猴身法灵活,低头哈腰,从吴中天剑底穿过,却是直向另一端的萧梦荷攻去。

    萧梦荷曾被他以指头轻松弹开短剑,自知不是其对手,但她却并不惧怕。一是缘于自身的性格,二是自恃强援在侧。见他攻向自己,娇叱一声,并不闪避,撤短剑刺向老猴。她想的是烟袋伤人有限,自己短剑刺到就是重伤,倒忽略了对方手臂奇长,他烟袋打中自己之时,短剑根本还没到对方身前。吴中天身法何其精妙,一瞬间已在两人之间,长剑格开老猴的烟袋,却又伸左手,以两指钳住萧梦荷原本刺向老猴,现在却是刺向自己的短剑。老猴依旧哈着腰,以左掌击打吴中天小腹,趁他闪避时,身子往前一滚,烟袋挥出,点向萧梦荷右腿风市穴。她短剑还在吴中天控制,便起脚踢来。吴中天骂道:“不要脸,不要脸!”他已知老猴用心,故意攻击武功远远不及的萧梦荷,再激她冒失应招来束缚自己手脚。这种欺负后辈的卑劣手段是为江湖人所不耻的,然而老猴是邪派杀手,可全不理会这些。吴中天身形转换,伸剑挡住老猴攻招,而萧梦荷踢来那一脚就变成踢向他的长剑了。吴中天左掌轻挥,将她推出一丈多远,令她远离战圈。哪知老猴拔地跃起,从吴中天身侧蹿出,飞扑向萧梦荷。

    萧梦荷给推出较远,而且老猴身法远不及吴中天,在半路就给截住了。两人在半空瞬间对了三招,老猴终究不是吴中天敌手,给一掌拍在肩头,身子倒飞出去。老猴脸色惨白,狠狠看着吴中天。

    吴中天笑道:“怎样?我老人家的伤可算好了吗?”

    老猴忽然呵呵一笑,道:“你是护定了这傻丫头吗?别忙着得意,俺已经找到你的破绽了,等俺歇一歇,抽袋烟,转眼就能胜你了。”

    萧梦荷撅嘴道:“你才是傻丫头呢!”

    吴中天受他相激,不以为然道:“麻烦,你快些抽,我老人家没耐心久等。”

    老猴敲敲烟袋锅,小猴儿在箱子里取出火刀火石,跳过来递给了他。他不慌不忙装了一袋烟,然后点着火,悠悠的吸了一口,黄眼珠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吐出烟雾吹向了吴中天。烟雾飘过,内含一股异香。吴中天心中一动,急忙对萧梦荷道:“丫头快闭住气,这是迷烟!”

    这烟的毒性好强,才闻到香气,便觉眩晕,吴中天赶忙提真气抵御,却发觉丹田内气息紊乱,一丝气也提不起来,不禁大惊。当时危急,他当机立断,急咬破舌尖。痛觉入脑,借那一刻清明,吴中天猛提一口真气,挟起萧梦荷,施展闲花照影术,向山下疾驰而去。老猴没想到有人中了自己迷魂烟还能逃去,一个愣怔,吴中天已在数十丈外。他却不急追赶,只是冷笑着自语道:“还想逃吗?岂有那么容易事,量你也逃不出俺的手心…”